凌晨三点响起了闷重的雷声。
孟清淮在一片漆黑里摸索去了那间橘色调的卧室,动作轻柔地把床上睡得很沉的少女抱起,送去了自己房间。
他的这间房没有窗户,噪音很小。
苏韵眉头皱得紧,屋外雷声隆隆,仿佛要把天都劈开一个缺口,暴雨穿透云层哗啦啦落了下来,孟清淮半跪在床边,用手捂着少女的耳朵。
他轻声细语地哄,音色沙哑,眼神温柔似水。
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唇角溢出淡淡的笑。
“嗡——”床头的手机震了一震,孟清淮在夜色里去看,他知道苏韵的手机密码,在这方面她从来不会防着他。
他看见一个绿色的图标在屏幕上弹出,鬼使神差地拿过手机看。
【秦】睡了没
孟清淮解开锁,想要替苏韵回复一条睡了的消息,键盘刚一打开,对面又弹了一条过来。
【秦】这么晚还没睡?
孟清淮握着手机,慢吞吞地想要输入,一句【小韵已经睡了】还没有键入完成,对面突地道:【猜猜我为什么还没睡。】
孟清淮卡了一下,把输好的字删掉。
【酥油茶】为、什么?
对面答非所问。
【秦】听说某人害怕打雷。
【酥油茶】谁和你说的?
【秦】。
【秦】三年前,11月28,奥数决赛前那天晚上,你……真不记得了?
孟清淮不知道。
他捏着手机,等着对方的下一句话,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他的心脏开始剧烈狂跳。
对方的语气熟稔,熟稔中似乎还带有一点点孟清淮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点开对方的头像,戳进了朋友圈,里面有一条置顶,那条置顶还停留在2021年,是一张大合照。
孟清淮点进了合照,合照里,他一眼看见了苏韵。
她站在前排的中心,皮肤白皙得好像和其他人不是一个图层,只有她旁边的男生和她相衬。
两人一起捧着同一个奖杯,苏韵的右手比了一个剪刀手,旁边男生的视线含笑地盯着她的剪刀手,自己的左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手机再次在手心里震了起来,孟清淮只扫了一眼开头的内容,他连忙想要退出朋友圈,但他的操作实在不太熟练,误触到了一行红字,他在手忙脚乱中按下了确定。
“你在做什么?”
“啪”地一声,房间内的灯被打开,苏韵揉着眼从床上坐起,看清自己身在何处后,她登时变了脸色。
孟清淮额角渗出冷汗,忙不迭和她解释:“下,下雨了,打雷,我怕你害怕。。”
我怕你害怕。
苏韵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从孟清淮的床上醒来,但还是心软了,她没说什么,翻身坐起:“下次别这样了,你做事情要征求别人的意见,知不知道?”
她余光瞥见孟清淮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她伸手抽出:“你拿着我手机干什么?”
“不是,小韵,我刚才好像不小心……”
苏韵拿过手机一看,微信还停留在首页,她一眼便注意到【秦】的聊天框不见了。
心头一紧:“你用我微信干什么??”
她急忙点出联系人页面,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秦璋,孟清淮脸色发白:“我好像不小心把一个人删除了,我不是故……”
“孟清淮!啊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孟清淮胃里突然一阵抽痛,苏韵抓狂地跳下床,气得快要跳脚,但和一个傻子计较显然什么用也没有,她忍住火气把地上蹲着的人拉起来:“你和学长发了消息???”
骤然的站直让他眼前一黑,孟清淮猛地抓紧床头的桌沿,闭了闭眼,嗓音发颤道:“发,发了。”
冷汗在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微微躬背:“小韵,我可以,可以坐一下吗?”
苏韵根本没听他后面的话,只是道:“发了什么?快说。”
她不让他坐,他怕惹她更加生气,于是不敢坐下。
低血糖使得嗓音发颤,脑子混乱成了浆糊:“我记不清……”
苏韵快要被他气死了。
“知道自己脑子蠢就能不能少做些蠢事啊!我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砰!”地一声,苏韵摔门而出,孟清淮脚步匆匆地追出去:“小韵,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情……呃”
他猛地捂着腹部半跪到了地上,脸色在灯下白得吓人,苏韵反锁了自己卧室房门,任由他怎么敲门也不搭理。
每次都是这样,仗着脑子不好闯祸,闯了祸又只知道卖惨。
凭什么不能怪他。
脑子不好就是做蠢事的借口吗?
苏韵一边一只戳上耳塞,不想搭理孟清淮,她滚到床上点开秦璋的主页,不敢去点添加联系人。
要怎么解释?她明明说了自己是独居。
思来想去,网上很有可能说不清楚,她还是明天去学校找学长当面聊聊比较好。
啊啊啊啊烦死了!
好不容易挣来的好感都要被孟清淮败光了!
凌晨四点半,雷声渐消,苏韵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终于还是没忍住,走到了门边。
“行了,去睡觉。”
她知道孟清淮在外面。
每次做了错事,他都只会这样在门口等她,因为知道她一定会出门。
但苏韵这次出声竟然没有得到回声。
她推开门,门外没有孟清淮的踪影。
去哪了?
卧室亮着灯,她走过去,听到了卫生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水声里,似乎还夹着少年浅浅的呛咳。
苏韵,不可以心软。
他只是咳两声,又不是哮喘犯了,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就该罚他,不然他下次还要这么做。
想着,苏韵扭身离开,客厅的地板是红木地板,她在路过时,似乎踩到了一点水渍,但她没有多想,回屋熄灯,准备补觉。
这一觉睡得不好。
但奇怪的是,让苏韵失眠的原因不是第二天要去找秦璋,而是孟清淮。
她在气上头的时候,总会说一些最扎人的话。
即使她知道那样不好,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她骂了孟清淮。
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不懂事会在生气时骂他傻子,她后来好像从来没再这样骂过他。
孟清淮会生气吗?
他还在门外吗?
明天早上会来叫自己吃早饭吗?
苏韵辗转反侧,熬到了八点。
她准时打开卧室门,闻到了厨房飘出来的香气。
孟清淮系着围裙的身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她走到了厨房门口,立在墙边一动不动。
显然吓了孟清淮一跳。
少年在转头时看见她,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碗,不知所措地擦了擦手,嘴角嗫嚅着垂眼想要说什么,苏韵没让他说,端走旁边热气腾腾的早点:“早上好,我端走了哦。”
孟清淮一愣,盯着她的背影,眼眶突地发红。
连带着胃里的抽痛都好了不少。
小韵原谅他了。
他正要解下围裙,突地,客厅传来一声尖叫。
孟清淮奔出去:“怎么了小韵?”
苏韵惊恐地盯着自己的鞋底:“哪哪哪哪里来的血!”
少女鞋底的血迹已经凝固,但可以看出来,有很多,包括她的房间里,都有血红的鞋印。
见她似乎还没发现房间里的鞋印,孟清淮唇色发白:“应,应该是我买回来的鸭血。”
他连忙把自己的鞋换给苏韵,拿出拖把,反复几趟,把地板拖得干干净净。
苏韵惊魂稍定。
看着孟清淮弯腰忙碌的背影,她突地意识到什么:“小淮,你是不是瘦了很多?”
孟清淮的呼吸声稍重,抹了抹鬓角的汗:“有吗?可能,可能是肌肉变多了,我最近在家里没有事情做,经常会出去运动。”
苏韵狐疑盯着他:“你做什么运动?医生不是说你不可以做剧烈运动吗?”
孟清淮呆了一瞬,声音越发地小:“我跟着楼下的叔叔阿姨打太极。”
苏韵立马弯了眼睛,笑道:“真的啊?”
孟清淮见把她逗笑了,心里像是被软软的羽毛挠动。
他想和苏韵聊一聊学校的事情,但他对大学生活一无所知,亦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想了半天,只能问她:“昨天和小韵待在一起的男同学,是小韵新交的朋友吗?”
提到这个,苏韵脸上的笑立马僵住。
她哀哀怨怨地看了孟清淮一眼,在孟清淮无辜的眼睛里叹了口气。
但她很快意识到什么。
孟清淮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要她教给他,他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即使不理解,他也会听她的话。
于是苏韵清了清嗓子:“那是我喜欢的人。”
孟清淮藏在桌子下的手抓紧了衣袖,仿佛本能地因为这一句话而感到痛楚,他复述道:“喜欢的人?是,和我一样的吗?”
小韵也喜欢他的。
苏韵举起勺子摇了摇:“NONONO,小淮,我对你是对亲人,对朋友的那种喜欢。但是对学长呢,是爱情,爱情你明白吗?”
少女的脸上洋溢着一点憧憬,那是孟清淮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不明白。
“那是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苏韵笑道:“啊……这个怎么说呢?都一样喜欢?毕竟是不同种类的喜欢嘛。”
孟清淮不知道喜欢还要分种类。
他只是看着她:“我和他在小韵那里,是一个分数的喜欢吗?”
“是吧。”
可是小韵在他这里,是独一份的,满分的喜欢。
苏韵吃完饭,和孟清淮玩拼图玩了一整个上午,终于熬到中午,她自告奋勇地洗了碗,哄孟清淮去睡觉。
孟清淮答应了,但一会儿进厨房接水,一会儿找拼图,一会儿又要找药吃。
他不睡,苏韵就没办法去找秦璋。
孟清淮认死理儿,他周末是一定要跟着她的。
苏韵只能搬出孟父孟母两座大山:“你再不去睡觉我要和你爸妈打电话了,你不听话的话,我让他们把你接回宁县。”
在苏韵的注视下,少年小小声,带着祈盼:“还差一点点……”
“一点点也等醒了再拼,就睡一个小时。”
孟清淮只能放弃,定好闹钟睡觉。
二十分钟后,苏韵蹑手蹑脚地进了他的卧室。
盛夏,没开空调的屋内有几分燥热,阳光顺着窗台洒向床单,落在少年的发丝上,苏韵屏息凝神,走到床头,在那轻盈的呼吸声中,将闹钟关了。
孟清淮背对着她,身上还盖有被褥,苏韵放下闹钟,瞧着都替他热,于是伸手去撩开他的被子,却在手指贴过去时,无意蹭上了耳廓。
好冷。
孟清淮生出来就有五劳七伤的毛病,从小体弱多病,体温常年也是低的,苏韵没怎么在意,但还是没再去动他的被褥,反而扯过一旁的薄毯给人盖好了漏风的地方。
做好一切,她在屋里留下纸条和药,反锁了门,这才偷溜去学校。
林荫路的风带着暑气,苏韵一边朝男生宿舍走一边大脑飞转,思索着要怎么和学长说昨晚的事。
好巧不巧,刚走进宿舍大门,还在宿舍园里,就和秦璋撞了个正着。
穿着球服的男生帅得晃眼,正在开自行车锁,篮球就塞在车前筐里。
“学……”
“秦璋!快点的!”
一阵风掠过,还没等苏韵反应过来,秦璋便骑着车从她眼前过去了。
!
没认出来?
苏韵连忙转身,喊出声:“学长等等!”
她这一喊,好些个男生转过来看她,秦璋缓缓地刹住车,看向追过来的女孩:“有事?”
孟清淮昨天果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苏韵一时拿不准,支支吾吾地看了看围着凑热闹的秦璋室友:“我,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
路姚远十分识相,立马扯着几个看热闹的哥们远离现场,笑着朝秦璋比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
秦璋:……
他垂眸看向苏韵,再次重复道:“有……”
“有事!”苏韵抬头,言辞恳切:“好友不是我删的!昨天晚上的消息也不是我发的!”
秦璋微愣,不待他问,苏韵先一步交代:“是我哥哥!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删你,学长,你昨天和他说了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
“哥哥?”秦璋挑眉,低声喃喃:“原来是哥哥……”
不知怎么的,苏韵竟然从他的自言自语里听到了一丝放松。
?
不过很快,秦璋便反应过来:“你不是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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