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滴答,人倒是睡得极好。
胥远期前半夜睡得舒适,后半夜忽然大汗淋漓,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
少年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蔓延至下颌。
他捂着脖颈仔细想了想,这种状况初见端倪时,还是自己被简无遗发现睡在院子里的那天。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天夜晚最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停留在云落做灯笼那瞬间,他将点心递了过去,再然后,实在想不起他说了什么话。
少年皱着眉目,寻思着难不成是练功练的?他忍着身体内变化而产生的痛觉,重新又躺了下来。
他抬眸瞥到床幔上挂着的风铃,心头的雾霾随着目光流转逐渐散开,嘴角不由溢出了柔和的笑意。
他闭上眼,虽是身体有些难受,但他做了一场美梦。
梦见他跨过人群,牵上了云落的手,那手由冰凉到温热,再到隐隐出汗。
他倒是一直没松开。
穆九尘半夜从梦中惊醒,他没立刻入睡,而是打开窗听夜雨。
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进了胥远期的屋门。
进门的是云落。
云落带着半分潮湿的雨气,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胥远期的房间,她站在少年的床边,看着微微蹙眉的胥远期,竟鬼使神差般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眉眼疏朗,面庞清俊,手心很温暖。
云落垂下眼:“果真是一错再错。”
她自嘲地摇头,刚欲缩回手,胥远期却握得用力了些。
倒像是故意一般,突然用力,直接将她拽到了床上。
云落没留神,摇晃着跌坐在床边。
胥远期没醒,但那手握得尤其紧。
云落神色带着半分缱绻,半分无奈,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少年的额头。
胥远期似好受了许多,眉头逐渐舒展。
云落的目光落在少年俊美的眉目上,她的眼角莫名蓄了些泪,汇成一汪小池。
“不会的,你不会变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胥远期手心落了空,他便使劲攥着拳。
第二日清晨醒来之时,他发现他的手心竟被指甲掐出了血。
他端详着掌间的血印,露出来的红色血肉上,起了一层浅浅的皮,没有任何意图,他用手指随意剐蹭了一下,没有感受到疼,于是他按着指印的位置,又掐了下去。
直到手心传来细微的疼后,他才停下了这动作。
他的眼底有半分恍惚,似在回味昨夜抓着不放的那只冰肌玉骨的手。
胥远期寻思这梦做的倒真是真实。
餐桌上,穆九尘没有提昨夜他看见的事,一切便都如往常。
这些日子,长安出了些作乱的妖怪,不过都是些小妖,倒没造成人员伤亡。
胥远期很快就把那五两银子还上了,临走前他向九楼看了一眼,对于那女人,他是好奇的,但奈何与她说话时,他实在是觉得心中不舒畅,多看那脸一眼,就好似离深渊近了一步。
又攒了些钱后,他给自己买了几套衣服,像孔雀开屏一般在云落面前晃悠,同时还不忘讨好时遂。
可时遂好像突然对他有些意见。
上次他送时遂冰糖梨,孩子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但就是不愿意要。
他开玩笑般问孩子:“你怎么突然不喜欢我了?”
时遂低着头,似乎有些尴尬,他道:“我开始知道叔叔喜欢我阿娘,喜欢我阿娘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我就把叔叔当好人了。”
“现在觉得我不是好人了吗?”
“也不是,只是听了我阿娘的话,我仔细想了想,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可靠的,叔叔若不是可靠的人,还不如离我阿娘远一点。”
胥远期一听这话,心头一凉:“你阿娘觉得我不可靠吗?”
时遂小眉毛一皱,像是包子上的褶,他道:“是我觉得,我比叔叔更可靠。”
那天夜晚,胥远期恍恍惚惚,他手中握着剑,在灵枢台下坐着,看着台上仅剩的简无遗。
风声很轻,台上人眉目如剑,举手投足游刃有余。
月光与火光交融,两张脸精致分明,俊美无瑕。
胥远期深深叹息:“怎么办,简无遗,哎,我还是没有希望。”
虽没提什么事,但简无遗也明白,他心头成日想的,必然都是关于云落的事。
他一边从容挥剑,一边道:“你开始不是说希望云落姑娘不讨厌你,多看看你就好了,现在又有其他希望了?”
胥远期摇头:“贪心呀,贪心呀……我现在想成为她信任的人,可若真成了让她信任的人,我应该还想成为与她很亲密的人。”
“总之,你想让她爱上你。”
简无遗轻笑一声,他继续道:“那你就像上次那样,厚着脸皮打赌。”
胥远期苦笑:“上次屁颠屁颠地跑去说我喜欢你,现在又要屁颠屁颠地跑去说相信我,如果只是靠说话,会显得很不真诚,可一味靠近她的话,又会让她反感。”
简无遗停下手中的剑,他平复好气息,走下灵枢台坐在了胥远期一旁,他皱眉似在深思,而后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她?”
“大初小初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你怎么答的?”
胥远期目光炯炯:“见到云落的那瞬间,我就知道,她是我会追随一生的爱人。”
简无遗不太懂,他又问:“爱是什么?你为什么能确定你对她的感情就是爱呢?”
胥远期歪着头看他,简无遗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胥远期不免想笑:“怎么突然问这么高深的问题呀?”
他继续道:“血亲之爱,师友之爱,伴侣之爱,爱有千般种姿态,你简无遗这般人物,不该对爱一窍不通吧?”
简无遗低头不语。
胥远期瞥向少年修长指间握紧的剑柄,上面刻着二字——“困春”。
他随意打趣道:“你这剑叫困春?不应该叫春困吗?”
简无遗垂眸似笑非笑。
胥远期看着远月,继续刚刚的问题道:“至于为什么我能确定我是爱云落的,等你爱上别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爱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胥远期说着说着便笑了,在这个月柔星皎的夜晚,作为随时都会丢了小命的除妖师,他们竟然还能坐下来,谈论这些如梦似幻的话题,倒也别有一番惬意。
若日子一直如此,倒也无妨。
可岁月若白驹,不愿停歇,不愿回头,一晃就到三月了,巡逻之人再次轮转到了归墟司。
平静的日子在这一天的傍晚被打破。
“啊啊啊!!”
一阵刺耳的尖鸣划破苍穹,慌张又绝望的尖叫声音不断响起。
“来人呀!快来人呀!”
归墟司门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一群跪在地上的百姓哭诉道:“苍天呀,快来人了!妖怪要杀人了呀!苍天呀!快来人呀!”
府中的除妖师都去巡逻了,还没有回来。
执笔人听到这动静,便出去安抚着众人,但这群人冲进府邸内,闹得厉害。
正巧此时,云落和时遂逛街回来了,时遂看着众人聚在一起痛哭的模样,心中有些害怕。
云落刚进府邸,一群涕泗横流的女人便跑上前来:“你是除妖师对吗?”
不等她回答,这些妇人便跪在了地上:“长风学堂有妖怪呀!我们的孩子都被妖怪抓走了!救救他们吧!”
她们挡在前方,不容云落离开,见她们如此,云落便使个眼色让执笔人先带时遂回屋。
这些妇人的状态似颠若狂,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满目通红,袖口被泪水打湿,穿衣打扮倒像是大家闺秀,妆容也凸显着家中主母的尊贵,可这些女子已顾不上礼仪,像是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大喊大叫着。
“长风学堂出事了!!!”
“长风学堂的门开不了了,孩子们都被困在里面了!”
“是妖怪回来了,是妖怪回来杀人了!”
妇人们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她们站起来围在云落身旁,大喊道:“你快去杀妖呀!别站着了,你快去杀了他们呀!”
云落不由后退了一步,眼神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她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众人,倒显得有些冷漠。
这些女子急了,她们面色狰狞,语气由乞求变成了呵斥:“你快去呀!怎么还在这站着,还不去!”
胥远期一行人看到执笔人发送的信号烟后,便赶忙回到了归墟司,远在门外之时,少年就听到了起起伏伏的女子哀嚎声,他连忙跑了过来,见一群人围着云落,便快步冲了进去将她挡在身后。
他高声问道:“大家莫慌,发生何事了?”
云落瞥了来人一眼,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胥远期像是生怕她被挤到一样,一只手放于身后下意识地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倒让云落一时走不得。
这群母亲们看回来了多个除妖师,她们挂着满脸的泪,哭喊道:“长风学堂有妖怪!我们的孩子都在那里,他们出不来了!那妖怪回来了,你们快去救他们呀!”
一旁的简无遗敛眸:“什么叫回来了?”
妇人面色惶恐,睁大双目,尖叫道:“二十年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时这学堂还不叫这名字,那天也是这样,门莫名其妙地被锁,被困在里面的孩子全死了,我是后来才知道长风学堂就是当年的那个学堂的,都怪我心存侥幸,以为这只是谣言,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谁知道……谁知道今日这门又打不开了!”
其他除妖师问道:“学堂有多少人?”
“二十七人。”
她们解释道:“都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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