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叮”一声脆响,刺尖竟被枝梢荡开半寸。
僧人眉峰一跳,腕间发力,双刺顺势分向萧朔咽喉与心口,峨眉刺裹着风声扑来,萧朔不慌不忙,矮身扫开下路,反挑刺向僧人手腕。
这几招快得几乎看不清影子,僧人额角已沁出汗珠,脚下连退三步,靴底擦得落叶簌簌作响。
萧朔乘势跃起,枝条刺出——
心口忽而一抽,一股剧痛猛地窜上来,那枝尖偏了半寸,他跌落在地。
僧人道了一声“果然”,却不再攻来,而是站在原地,吹了一声口哨。
树上又飞下来数名黑衣人,萧朔横目一扫,竟有十数人。
他眯了眯眼。
十数人形成包围圈,谨慎前行,假僧人为首,揭下人皮面具,向他走近:“萧将军,还有什么遗言?”
萧朔道:“果然是你。”
“是我。萧朔,怪只怪你生错了娘胎,”假僧提起峨眉刺,内力灌注,那刺竟嗡鸣起来。
对方攻击更盛,刀光剑影无数,萧朔连连躲避,被逼到谭边,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脚下打滑,向旁踉跄。
假僧人抓住机会,直刺而来——
萧朔眸光一闪,身法轻旋,擦肩而过后,直直一掌向其背心拍了出去。
砰!
谭中水花四溅,僧人径直摔到石壁上,吐出一口血,接着坠入水中,炸出巨大水花。
这下令周围人皆惊惧起来,发招也变得迟缓,相互看看,谁也不想做下一个被一掌拍死之人。
萧朔抓住机会,夺取一人手中刀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取了两人性命。
连招下来,力气枯竭,靠在树干上轻轻喘息。
仍无人敢近他身。
这时,声响从上方传来,一名大和尚刚从天悟坛下来,撞见了这么一出,有些傻眼。
偏这位也是大胆的,非但不逃跑,还要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
黑衣人均是投鼠忌器,不知谁先带的头,钻入谭中,顺着水流而去。
大和尚跑了下来:“小贼休跑!”
萧朔:“……明涯师兄,别叫了。”
萧朔叫那一只峨眉刺没入左肩半寸,此时血珠正顺着刃口渗出来,很快染红了他半身。
“阿朔,你这、这是……”
这位是方丈的三弟子,萧朔自小便认得的,呼了口气:“明涯师兄,叫回来了我可打不过了,还是别叫了,劳烦你帮个忙。”
“帮、帮什么?”
-
舒兰汀在原处等了一会儿,觉着腿酸了,遂向远些的林子走了数步,找了块顺眼的石头坐着。
本在琢磨今天要做些什么,给祖母诊脉、看看她有没有听话吃药、拖她下山去买几件冬天的袄子等,圆容伯伯的也要买,但他冬天总穿单衣,也不知道会不会要,叫萧朔一块儿去,若圆容伯伯不要,就给他穿……正这般那般地想着,头顶鸟雀异动,齐刷刷飞了出去。
舒兰汀觉得奇怪,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跟着鸟雀方向出去看。
出林以后,前方走来一名神色焦急的僧人,正是明涯和尚。
明涯和尚拦了她,说是萧朔带话,他与方丈还有得聊,让她先行回祖母那里去。
“刚还说很快呢,”舒兰汀嘀咕,“明涯师兄,他们在说什么呀?”
“这……我也不知晓。”
舒兰汀亦未多想,随着他向反方向走,但行出一段,舒兰汀脚步微微一滞,目光停在师兄的僧袍边缘上——那一抹猩红,分明是血。
……
从山上水潭而下,有一处通往山下的水流,那水流越往下越是湍急,等在寺外、半山处的亲兵们接到急令,立即沿水流以及附近林子严密搜寻起来。
而此时寺庙后山一处屋内,萧朔与圆容一前一后盘膝坐在榻上,圆容以掌心抵住他后背渡气,同源之气温和平缓,将其中杂乱气息全都理顺,之后方撤了掌。
圆容起身,一名年轻些的小军医立马替了他位置,银针摊开,为萧朔施针,不一会儿,将他扎成一个刺猬。
萧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这般程度,他还能忍。
强行动武,引体内银钉反噬,但那几人武艺不高,没有大碍,没有多久,萧朔睁开了眼睛。
他衣裳半褪,由着小军医给他包扎,亲卫则奉上一杯冷茶。
萧朔接了,拇指摩挲茶杯边缘,思忖片刻,屋内静悄悄,无人出声,他开口:“找到人了吗?”
“禀将军,抓到四个,我们已经在山下所有出口、山中水流附近林子都布置了人,一只鸟也飞不出去,很快能抓齐。”
萧朔道:“不必再抓,撤了吧。”
亲卫不解,这是何意?
萧朔不做回答,将冷茶一饮而尽,茶杯放回桌上,转向圆容,拱了拱手:“师父,惊扰你了。”
“无事,”圆容道,“可要下山了?”
萧朔却摇头:“不过宵小之辈,先陪师父过完中秋。”
……
一应兵士都隐回林间,一如之前的样子,为萧朔包扎完毕后,小军医没有离去,换了常服,与亲卫一块贴身跟着他。
没多久,舒兰汀气喘吁吁的推了门进来,目光一定,看见萧朔在陪圆容下棋。
于是将心放回肚子里,在原地撑着膝盖喘气。
萧朔面色如常,问她道:“怎么累成这样?”
她先后跑了天悟坛、方丈禅房、萧朔住处,最后跑到圆容伯伯这里,自然是累的腿软。
这怪谁?舒兰汀瞪向萧朔。
她用袖子擦了汗,过去看他们的棋,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一声不吭转头出去。
萧朔拿着黑子,动作悬停,圆容道:“去吧。”
萧朔起身跟出去,舒兰汀果然还在外间徘徊,他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了?”
舒兰汀反复上下瞅他,萧朔知她是察觉有异,那时她等在坡下,难免听见异动,但听见和亲眼看见是两回事,他并不心虚,坦然由她打量,还戏谑说:“发现我俊,移不开眼睛了?”
“美得你,尾巴怎么不翘头顶来,”舒兰汀鼓他一眼,别开脸去。
“我和方丈多说了会儿话,忘了找你,明日要不要去市集,”萧朔弯腰凑到她面前,双眸含笑,“我叫人备马车,带你和祖母逛一天。”
舒兰汀多云转晴:“要要要!”
-
山下市集自然不如都城之中的繁华热闹,但好歹也是挨着大城池的,规模也很不赖,其中山野活物、特产颇多,倚着寺庙之名卖些开光珠串、护身符的也不少,另外就是小吃糕点,也惹了人排队购买。
正是中秋佳节,挂灯的木柱上别出心裁的贴了玉兔符样,惹得舒兰汀一直抬头去看,还撞到了萧朔的后背。
眼冒泪花,捂着鼻子,舒兰汀踹他一脚。
萧朔将她夹在胳肢窝里,按着她脑袋,问她服不服。
祖母劝:“好了好了,都各让一步。”
没有人让。
“汀汀你个女孩子家,不要动手动脚。”
萧朔对舒兰汀道:“听见没有。”
“阿朔你是做哥哥的,让着些汀汀。”
舒兰汀:“你又听见没有!”
一个是大姑娘、另一个是大将军,斗起来还像七岁似的,惹得祖母和嬷嬷连连摇头,不管他们了,抬步进入隔壁的成衣铺子。
二人过了会儿才跟上,一边斗嘴,一边瞥见祖母正对着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左挑右选。
舒兰汀指着浅褐色带回字纹的一件:“祖母这件好。”
“老气,”祖母摇头,指旁边嬷嬷手中,“已各挑了三件,你们去试一试。”
原来是为他们俩挑的。
二人各自乖乖上前,拿了衣裳去试给她看。都是一等一的样貌,一个高大俊朗,另一个清新灵动,试上新衣,惹得其他客人也看个不停,问掌柜的是否还有同款。
祖母叫掌柜的将那六件都包了起来,掌柜喜笑颜开,奉承说:“老姐姐,您这孙子孙女都是人中龙凤,承欢膝下,好有福气。”
祖母微微一笑,“这是当然,只不过,叫他们受委屈了。”
掌柜的心想这话好没头没脑,您一家人这富贵显赫的模样,怎么会委屈呢?
嘴上不说,恭恭敬敬的将包好的衣裳递了上去。
舒兰汀从一排排的成衣后叫道:“别啊,我还要买呢,别结账!”
祖母:“讨债鬼!”
舒兰汀又挑了一堆配饰,抱起放在萧朔怀中,使唤他放回马车去。
萧朔自己一堆、分给亲卫一堆,一块儿搬进马车之中,天气回温,十分暖和,他左肩受伤,只用单手,难免热出些汗,抬手擦了,这时见亲卫双目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萧朔想着他过节还要跟着自己当苦力,定有几分哀怨,遂道:“这丫头就是这样,买东西停不住手,她得逛一天,此处是郭太守辖地,没什么危险,不用陪着了,也回家去过节吧。”
亲卫忙道:“属下不是那意思,属下只是、只是羡慕。”
萧朔轻顿。
“属下十二岁从军,家里父母已添了弟弟,一家三口十分和睦,待我反而……有些敬和怕,瞧着将军和姑娘祖孙二人,属下觉得,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去就好了。”
萧朔与他一块望向不远处,舒兰汀与祖母并肩站着,她抱着祖母胳膊,正说着什么,她高兴时便这样黏黏糊糊,一直与人说没用的小话。
萧朔拍了亲卫的背,“那便跟着我吧。”
而舒兰汀那边,挽着祖母,却是在压低声音道:“奶奶,你看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祖母道:“我老眼昏花。”
“奶奶!”
祖母道:“奶奶不做你的同谋,你想知道自己去想办法就是了。”
舒兰汀气啾啾的,“祖母已不疼我了!”
“你少来,你自己如何,怎的中秋不与爹娘在一块儿,来寻我了?”
“……我好得很,平日都和他们住,过节自然要寻您。”
祖母摇了摇头。
往日汀汀与她住,说是说清苦寺庙,可市集里最新的玩意都总在第一时间变到她手上去,过得的活色生香,可她前日来,那双鞋顶镶的珠子却是泛了黄的。
采买许多物什,眼见夕阳西下,夜中上山不便,一行人回山上去。
逛了一天,都已累了,回去的马车上,舒兰汀歪着脑袋睡着,身子一点点倒下去,最后卧在了萧朔腿上。
萧朔伸手护住她后脑勺,防着她因颠簸掉下去。
他望向祖母,“经年未归,没能探望祖母,回到京城,又琐事缠身,到此时才来看您,还要劳累您给我添新衣,阿朔心中愧疚。”
祖母道:“傻小子,哪里学的迂腐话,你将自己看顾好,才是了我心中所想呢。”
祖母伸手去,抚了抚他头顶。
马车到了寺庙,萧朔将舒兰汀拍醒,将她交给祖母,自己却止步门外,不再进去。
舒兰汀揉了眼睛困惑望来。
萧朔道:“逢此佳节,尚未入宫贺节,也没向府内舅父舅母请安,我需得提前下山了,我叫阿松留在此处,有什么要的,只管吩咐他。”
上山时他并不是这样说的,舒兰汀眉头蹙了蹙,有些不满意的样子。
却思来想去,只说:“不和你师父说一声么?”
“师父知晓的。”
舒兰汀住了嘴,祖母道:“好,阿朔,你去罢。”
萧朔拱手弯腰,行了一礼,后退几步,这才转身,上了马。
他背影逐渐在青山掩映之中不见,随着马蹄踏入山路,两侧林中亲兵也都露面,渐成了一只几十人的队伍。
一行出山,马踏声清脆,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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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朔下山,当真先行入宫拜见,他随大太监走上台阶,侧脸被透射而入的天光照着,有几分冷峻威严。
金吾卫统领霍达专挑在这种年节时候值班露脸,正守在乾清殿外,本欲向前攀谈,见他这神情,脚下步子停住了。
掀开金色幔帐,李郢鸿走出,笑着道:“行枧,怎么来了?”
萧朔半跪下去,垂首,面色晦暗不明。
李郢鸿诧异:“这是怎么了?”
萧朔铮铮道:“臣来向陛下请罪。”
约小半个时辰后,萧朔带旨出宫,陛下身侧最得信任的大太监赵福祥一路跟随,车马来到了萧府。
府中正过节,请了侯夫人喜爱的戏班子来,搭台在花园上,咿咿呀呀的唱一出名剧,生角扬起袖,向前一甩,裹着一根红缨枪,铮然嗡响,惹出一片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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