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散,月平城鹅黄与红瓦相间的楼阁之下,已有不少商铺陆陆续续的开张营业,此地独有的茶点香弥漫在街道中,阳光微亮,四处是生机复苏之象。
城主所居的周府外,一辆白色的马车悠悠然停下,车架上苍蓝的绸带随着微风轻扬,有铃声随着车架的摇晃响得清脆。
一个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上来,笑眯眯地向来者一抱拳:
“神官大人,二公子已等待许久了。”
解观枢刚入沧海观时就在师父的指引下与周府交往,对这里也算熟悉,婉拒了周氏弟子的引路,她熟练地绕过长廊,直直向后院走去。
芳华原新任宗帝上任已有些年头了,这位还算年轻的周浔周将军早些年就在除罹杀鬼上做出了极高的贡献,还数次帮助上一任宗帝宋氏平定叛乱的城域,在民间威望极高,后来宋氏退位,天地珏传到周浔手中,也算是众望所归。
这位周宗帝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养的她膝下几个孩子也大都是一样不拘小节的豪爽性格,但在些小事上又偏偏格外细致。
周氏一族在芳华原威望极高,人人称赞,每年从各地送来的献礼也数不胜数,但周浔却是个偏爱简洁大方的人,连同整座周府的打扮也不过比普通人家整洁、宽大了些,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这些存下的钱,往往被周浔用另外的方式又送了回去。
例如除却每年的除罹,周氏常动用私库在各地建设济慈院,收留因各种原因流离失所的孩童,有小道消息说周氏的那位四公子,就是侥幸得到三小姐的青眼,从一家济慈院外捡回来的。只是周氏一族对门下弟子都相当爱护,更何况是宗帝膝下长大的孩子——这位周小公子可是众所周知被娇惯着长大的,所以这传闻有几分真假,纵使猜测的人再多,也没谁敢凑到明面上去问。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就听身后一道清冽的少年声传来:
“解姐姐?”
解观枢回眸望去,就见周怀玉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狸猫,身着紫金圆领衣袍,腰带上还挂着坠了串子的玉玦,脖子上一只金灿灿的长命锁,发冠中央镶着莹润玉石,看上去贵气又明亮。
“怀玉?”解观枢笑了笑:“我正要去找你二哥,要一起吗?”
“你们是在……商量金绣坊的大火吗?”
“是,”两人并肩前行,解观枢抬袖轻轻掀开廊下珠帘,颔首示意对方先走:“金绣坊大火难以扑灭,又有罹鬼无数,此事一瞧便知另有隐情……况且这般多的罹鬼,还不知该如何消灭。”
身侧许久没有等来回应。
解观枢微微侧眸,就见少年低着头,手无意识的反复揉着狸猫的脑袋,似有未尽之语。
她了然笑道:“你想一起去?”
周怀玉的面色瞬间涨红,目光游移,相当刻意地摸了摸自己金白的发冠,磕磕绊绊道:
“我……我也就是心血来潮——”
说着,声音又小了几分:
“……兄长们与姐姐常说我年纪还小,在府中呆着就好了,有事他们会去办……但是,但是我也是周氏人……对吧?”
“当然。”
解观枢笑着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她其实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一身青白衣衫,长发用仿竹节雕刻的玉簪随意挽起,清丽脱俗的眉眼间还有属于少年人的澄澈与稚气未曾散去,同周怀玉站在一处时却显得成熟许多。
沧海观观主与宗帝周浔是年少旧友,解观枢拜入解清崖门下后也自然同周氏的直系子弟熟络起来,算来算去,虽外界众说纷纭,但周怀玉心中已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半个亲姐姐。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忽而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廊那头远远传来。
解观枢还未看清是谁,先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扑面而来,而后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和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高兴,险些再将解观枢一把扑倒:
“阿青——!!你终于来啦!”
“姐,”周怀玉默默后退两步——也就在他这位大大咧咧的三姐姐面前,他才显出了几分老成来,躲在一边面露无奈道:“阿青姐姐迟早要被你这冲击力砸倒。”
周锦玉皮笑肉不笑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少来!臭小子——你今日的课业写完了嘛?”
少女一手凭微弱的身高差豪迈地揽着解观枢的肩膀,一手在脖颈上划拉了一下,坏笑道:
“小心我找大哥告状!”
周怀玉方才还故作成熟的面容骤然多了几分心虚,留下一句什么“再也不跟你们好了”“课业课业一天到晚就是课业”“我头发都要学秃了做梦都是算学和古语”云云,嘟囔着在周三小姐笑嘻嘻的挥手告别中骂骂咧咧跑走了。
两人在长廊旁的凉亭中就坐,周锦麟与沈幸已等候多时。周锦玉用肩膀撞了撞解观枢,奇怪道:
“我怎么觉得怀玉今天怪怪的,他来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解观枢想了想,淡笑道:
“他似乎也想跟着我们去调查金绣坊的事。”
周锦麟正在与沈幸谈论着什么——当然,准确来说是周锦麟在谈论着什么,沈幸不时给出极为简洁的回应。
闻此,转过头来笑道:
“我少年时也是这般天天求着长兄让我一同出去历练,不过那时长兄说我武艺不精,若是就这样放我出去,只怕护不了别人还要给自己惹一身伤。怀玉枪法还不熟练,现在让他出去还是早了些。”
周锦玉啃着桌上的双蝶酥,“哎呀”一声:
“谁让他总不好好练——好啦,我下次亲自教他去,这段时间时局不定,可不能把这家伙放出去乱跑。等他过两年——15岁了再与我们一同外出正好,也能多见见世面。”
解观枢若有所思,想起方才周怀玉没遮掩住的心事和犹犹豫豫的话语,犹豫了片刻,还是笑了笑:
“其实……我更担心他多想,”她轻声道:“……关于身世,毕竟人言可畏。”
周锦麟还未反应过来,周锦玉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糕点,蹿起来就要抽腰带上系着的九节鞭,不爽道:
“什么——!谁敢编排我弟弟,真当本小姐甩不动鞭子了?”
解观枢赶紧拍了拍对方,示意她冷静:
“只是我的猜测——瞧他方才与我谈话时,总暗戳戳的问我自己是不是算‘周氏’之人,想来或许是听到了什么。”
周锦玉长长的叹了口气,没骨头般瘫在后者身上:
“哎呀——他每次都和你说这么多,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弟了!”
“越亲近的人,有些话越难说出口嘛。”
周锦玉一抬头,正对上沈幸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回避的目光,赶忙摆了摆手,笑嘻嘻道:
“沈公子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家中亲眷其实都知道,怀玉是我们幼时收养的孩子。”
说着又不满的嚷嚷道:
“收养又如何,他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我看那群嘴碎的家伙就是羡慕嫉妒,我们怀玉就是金贵的小公主命。”
解观枢笑着,垂眸抿了一口茶,也不由自主想起周锦玉曾同她说起的那个秋夜。
周氏在各地建立济慈院后,会常常派弟子前去查看情况,以防有人借着收养孩童的名义贪财行恶。
秋末,冬日未至,但冷意早已有了些苗头,尤其到了夜间更是寒风刺骨,冻得人生疼。
那时周氏长公子周锦弦的身体还算康健,周锦麟便带着尚且年幼的妹妹借着历练的名义出城游玩,跟随长兄在建立于冬湖的济慈院核对今年的赡钱和缺少的东西。
等检查完出来,早已是深夜,几人返回客栈休息,刚走到门口,就见周锦玉似是看见了什么,忽然“哎呀”一声。
她几步跑到客栈大门旁安置客人们坐骑的棚子下,蹲在地上轻轻拂开一个“小草堆”上的枯叶,惊讶地转头喊道:
“大哥,二哥!这有个小孩子呢!”
走在后面的周锦弦一愣,随即快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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