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部族用来修复他身体的力量在他体内肆意蔓延,他后退一步,避开莫念,紫光在他身上明灭不定。
“我……是谁?”他喃喃自语,耳中铃声回响,那些模糊的记忆似冰锥一般刺在他的脑中,剧坛,王府,风晚阁氤氲的水汽,星轨虫烧成的流星,龙霓城漫天花火……还有……她。
“王上!切勿受妖女蛊惑!”北境部族首领急声呼喊,抬手一挥,数名玄甲军围拢而来。
顾晨潇出现在军士之中,只是目光空洞,手中重剑亦不知所踪。
数道黑影手持青铜剑,剑锋咒力黑气缠绕,祓禊异瞳一变,妖力再次凝集:“小喽啰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他发出一声妖叱,看着黑影连连后退,歪头笑起来。
莫念盯着商扶砚,一步步走向他:“商扶砚,你记得我,就会记起你自己,你真的是北境的王吗?那为何会有龙霓的记忆呢?你有一半绝命签在我身上,我不信你感觉不到。”
蕲艾指尖捻起一星咒力,唇上低语只入商扶砚耳中:“王上,莫要听她蛊惑,她就是这样害死了你,你信她,爱她,最终却什么都被她夺去了,就算有那些记忆,又如何?结局,就是结局。”
玄七发现了异样,看见她似在说话:“蕲艾!你究竟做了什么?玄甲军为何会在北境,他们本该驻守龙霓才对!”
蕲艾身姿妖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龙霓?那种没有人气的地方,有什么好守的?除了规规矩矩之外,什么都没有,用玄甲军来守,简直暴殄天物。”
“小艾,你究竟怎么了?王离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如此?”莫念手中灵力摔在蕲艾跟前,在她眼前炸起无数冰晶。
蕲艾抬手挡了一下:“你既不想管这些琐事,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撒手便是,大家想要什么,便自己抢,皆大欢喜不好吗?”
“商扶砚身上异力难驯,若不小心控制,便是灭世之灾,如今,又多了什么规策之力,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莫念周身灵力暴涨,金光如若烈阳,“别逼我掀了你们的冰盖!”
“她说的……是真的?”商扶砚目光转向部族首领,体内异力冲撞波动,他身旁出现了数个界域扭曲之地。
“王上!休要听妖女胡言!”那首领急忙辩解,“我等对王上忠心耿耿,此女祸害大炎皇帝,又祸害王上,王上难道还不明白吗?!”
“祸害?”商扶砚忍痛低笑,“可为何……我的记忆里……尽是龙霓帝京的街巷……皇族的宫阙楼台……还有……她……”
他抬手指向莫念,在转身的一瞬体内煞气和神力绞出了一点金色印记,莫念一身神力是他为她炼化,那一丝感应千真万确。
莫念趁机释出一道金丝,探入了那一点印记,祓禊一惊,阻挠不及,商扶砚发出一声嘶吼,扯掉了脸上的面具,混乱和痛苦在他眼中交织,他看着脚下白茫茫的雪地,咬着牙,似在找什么东西。
“商扶砚……”莫念上前拉他,眼泪决堤一般滚落,渗进厚厚的积雪里。
“别过来!”商扶砚甩手将她推开,周身紫光狂暴难息,时而纯净冰冷,时而掺杂着暗红的煞气和神力的金光,那些力量在他体内疯魔一般冲撞,令他看起来似会随时碎开。
“我控制不住……你走……走!”他双眼通红,看向莫念时陌生而困惑,而目光深处,是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眷恋和心疼,那些东西令他神情扭曲,他咬着牙,似受困的山兽般不断低吼。
北境部族忽然发出一声尖啸,顾晨潇空洞的神情骤然亮起,眼中凶光猛冲而上,令他看起来目眦欲裂,手中重剑凭空出现,直直砍向莫念。
祓禊闪身挡在莫念身前,只手以妖煞回敬,那重剑在他眼前停住,他歪头一笑:“老将军,得罪了。”
他反手一弹,那重剑带着顾晨潇飞向远处不见天日的风雪。
“吾乃妖身,你们要杀妖人,便冲我来。”他将妖力扩散,脚下冰裂如藤蔓爬向北境军队,停在他们身边的风雪凝结成尖利的晶体指向来势汹汹的黑色鳞甲,“给你们一个弹指的时间准备。”
数道黑影手持青铜长剑飞掠而来,祓禊异瞳微动,淡淡道:“找死。”
地下妖火瞬间腾起,穿过黑影冲向操控咒术之人,北境祭司惨叫连连,声音从军阵最后方传来,墨黑的妖火将北境军队全部包围。
“一个神是带不动一群废物的,蕲艾,玩够了就乖乖回家。”他看向仍戴着面具的蕲艾,话语轻柔却冰冷,一声声回响在空中。
莫念站在祓禊身后,低着头,乌发随风扬起,紫色纱帛和裙摆在缠着冰晶的风里飘摇。
商扶砚怔怔看着她,刚刚那一剑,她没有躲的意思,一点都没有……他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为什么不躲……
“阿念……”他不知觉地开口,声音低弱,无人听见,眼中冰冷消逝了一瞬,痛楚和悔恨取而代之。
“阿念……”
他踉跄着往她身边走,无知无觉地想要过去保护她。
“大炎疆土,是南疆的。”蕲艾低语一句,眼中闪过一瞬狠绝,手中现出拓伽凌桓的骨笛,放在唇边狠狠吹响。
商扶砚浑身一滞,气息血脉犹如冻结,摄魂的巫乐钻进他的意识里,刚刚清明起来的眼神在一瞬间混乱疯魔。
他双手抱头,跌在地上疯狂的咆哮,周身异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波接一波,将周遭风雪搅得愈加凶猛。
“看来我们的大祭司还是欠揍啊。”祓禊双眼异瞳轮转,看见了拓伽凌桓在龙霓闲逛的身影,“我们就该掐死他。”
莫念猛地抬头,听见商扶砚嘶吼中模糊不清的话语:“阿念……走……阿念……阿念……”
那声音像山兽在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只有莫念辨得清晰。
“祓禊,玄七,”她退后几步,将玄七扶在自己肩上,“我们走。”
强行唤醒他,似是加重了他的失控,这样不是办法,她死便可,若连累旁人,这番折腾不是白白忙活,这账不对。
她咬牙转身,将空间划开裂隙,又唤了一声:“祓禊!我们回去!”
祓禊身影一闪,出现在通往南疆的裂隙旁边:“阿念心软,今日算你们走运。”他说着一笑,带着嘲讽,退入裂隙中。
重云楼飞流灌下,水声冲进他们耳中,玄七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拱手退拜:“谢圣女,属下自行回去疗伤。”
莫念看他片刻,点了头,指向廊道上站着的鸣一:“你以后便护着世子殿下就好,不要再去招惹那些东西,他们不是你能对付的,还有你那主子,他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鸣一手里抓着笔和缚影心法的原本,身影一闪,停在玄七身后:“圣女,王爷唤您一声夫人,您便也是曜灵军的主子。”
“世子殿下,皇族有皇族的命,你该明白,我不是你的主子,我连我自己的主子都不是。”莫念转身看了一眼祓禊,望向楼外灵渊密林,西达圣城金顶白墙在耀阳之下颇似神域,那是商扶砚第一次给她糖葫芦的地方。
她以为那是好吃的,却不知那是给她下的蛊。
“骗子……”
镜听举着幻真镜从云机一端飞奔而来,整个人扑在祓禊身上:“大妖怪!大妖怪你看,星象跳了一段路,断开了!你看!”
她把镜子举到祓禊眼前,几乎拍在他脸上,祓禊将她抱起又放稳,退开一点,接过她手里的镜子:“小镜子偷喝了多少甜米酒?星轨怎会断开?”
“是真的!你自己看!”镜听气呼呼瞪他,指向他手里的镜子。
祓禊自己隐藏了星象,知晓其中缺失的是什么,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将镜子还给她:“小镜子,刚才商扶砚打我了,可疼了,这不知是不是不祥之兆,你帮我看看。”
他说着扯开自己衣襟,心口不知何时爬满了紫色血纹。
莫念大吸了口气,冷笑道:“我看你不是挨了打,是戏精上身,好的不学,偏学些鬼把戏。”
祓禊回头看她,叹了口气:“教主,他的好,忒不要命,本座……得慢慢学。”
“你管我叫什么?”莫念发觉祓禊眼神里藏着某些怪异的东西,靠近了一步。
“教主,你还有一半魂魄,藏在段情屋里,你就不想要回来?”
“师父不给我,自有她的道理。”
祓禊挑眉点头:“好,那当我没说。”
他拉着镜听往云机处走,重云楼机括传来有序的响声,他将镜听推在身前,挡住她回看莫念的视线:“阿念自有决断,我们去城里吃好吃的,我都饿了。”
“可是……”镜听不断回头,却没想过推开他,“可是……大妖怪……阿念她……”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没有可是,小镜子要是想帮忙,便只管自己好好的,知道的也当不知道,明白吗?”
“啊?为什么呀?”镜听不再回头,任他推着走。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知道了,路便死了,不知道,还会再争一争。”
“哦……阿念确实也是不服输的脾气……”镜听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云机在他们面前打开,机括转动声在山中回荡,蓝雀啼叫着,从水岸边的宅子飞向西达圣城。
莫念示意玄七和鸣一退下,唤来自己房中的女婢:“把鸦九找来。”
剑回宗铸铁声起伏不断,无数刀剑插在山崖上,鸦九看见婢女前来,便放下了手中竹简,起身道:“走吧,现在就去。”
婢女还未开口,站在岩洞中愣了一下,福身一礼:“是,圣女正在等您。”
莫念站在玑无宫门前,商扶砚痛苦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祓禊心口那些诡异的紫色血纹究竟是什么东西?星轨为何会断裂?一切迹象都指向不详,她手心浮起金色光团,将南疆的巫咒都试了一遍,终究无法勘探。
“教主。”鸦九的声音低沉平稳,从她身后传来。
她没有回头,闻到了他身上烟火和金属混杂的气息,这个人本是剑回宗山顶上栖息的玄鸟,祓禊为救镜听,触碰上古妖力毁掉了五仙祭坛,他正好盘旋在祭坛上空,随着妖力觉醒化作了人形,与祓禊一样,他是不死之身。
“说吧,看到了什么,这些时日里……”
鸦九,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也不说。
“门人从战场上拾回来的青铜碎片并非此界凡铁,其中熔炼了星矿紫晶和不知为何的妖骨,铸造之法从未见过,更像是祭祀礼器,不像寻常兵刃。”
“礼器?”
“是,近半年,神山以北频繁出现异动,有门人前去查看,曾见冰下微微透出紫光,有地动山摇的倾向,气息与《隽草拾遗》古卷中沟通幽冥的禁术相似。”
鸦九目光锐利,望向西达神山冰雪覆盖的山巅:“雪域部族百年来饱受饥寒,是顾老将军一手扶持才得以生存,他们恐怕不止想要飞云关。”
莫念看向鸦九:“你如何知道,他们想要飞云关?”
“属下能听玄鸟之语,雪域玄鸟曾听见他们说话,他们要的是一把钥匙,开什么门。”
“说下去。”莫念记起了那身缠满锁链的青铜巨门,可他们要开门做什么,门后有吃的?
鸦九继续道:“属下怀疑,他们修复……或者说重铸靖王殿下的肉身,并非只是为了强大的战力,他们要利用殿下的身体,炼化那些神力,将他变成一把钥匙,而这个过程,需要不断的征伐,战火是仇恨和痛苦最好的养料,也是炼化神力所需的熔炉。”
“不对,他不是钥匙,他是替我换命的人,也许……我才是钥匙。”
鸦九神色凝重:“圣女,北境如今龙潭虎穴,殿下他……非常危险,不宜轻易接近,而五仙教内,亦有乱象……”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莫念知道他的意思,段情态度不明,娜兰卓和莫青衰老的速度异常之快,拓伽凌桓行踪诡异,连祓禊也藏着秘密……
“内忧外患,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静则死,动则活,像这些机括,要让它们不断地转起来,才不会失去灵性。”
鸦九跳过询问,交臂于胸前,福身一拜:“教主请吩咐。”
“第一,动用剑回宗所有势力,调查雪山背后那些事情,我要知道冰下到底有什么在发芽,拓伽凌桓的种子不可能长到那里去,第二,盯紧蕲艾,把她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我不信她会叛变,她藏在龙霓这么多年,定是在谋划什么。”
“是。”鸦九躬身领命。
“还有……”莫念眼中一亮,语气放缓了些,“派人保护玄七和鸣一,他们冲动有余,沉稳不足,别让他们带着曜灵军送死,曜灵军是龙霓的,谁也不能擅动。”
鸦九点头,身影推入一片阴影中,水声再次响彻高楼,铜铃在风中摇响,他似从未来过。
般彘将一块青玉摆在水运仪象台阵位上,二十八宿盘随着水流旋转,一道裂隙出现在仪象台旁,莫念从中走出,站在段情面前:“师父。”
“见到他了?”段情看着眼前机括转动,并未抬头。
琉璃水池中,陨铁砂幽光闪烁,莫念捞起一把,在手中搓了搓,看着它们渐渐落入水中:“他不好,北境的人用拓伽的骨笛控制他,他很混乱,记忆也……”
“阿念,龙霓皇族不是你该记挂的人,他父母屠杀南疆先民是不争的事实,他如今受难,亦是赎罪。”
段情目光落在水面上,低声道:“如今皇族不能守护大炎疆土,那便理应由我南疆的人取而代之,赵庆嵩勾结南齐,是不对,但龙霓皇族也没有好到哪去,灭了也好。”
莫念握住段情发颤的手:“师父,你的身体,在哪里?”
段情一怔,抬眼满目惊恐:“你说……你说什么?”
“师父,我都知道了,他换了你的身体,想让你死,然后拿走飞云令魂,控制南疆,你还要为这样的人争辩吗?是他挑起了战乱,蛊惑凌清秋屠杀五仙族人,诱骗姬环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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