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这时候开始,梁穗才真切体会到从前的陈既白有多迁就她,她所认为的恶劣,竟还只是他伪装之后的善良。
他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可恶。
她陷入一种毫无头绪的茫然困境,尝试冲撞,但壁垒愈发坚硬,每一下都更疼,更窒息,每一下都警告她要安分,不要徒劳。
玄关的鞋柜里已经有了专属于她的棉拖,她站在打开柜门前,盯着现下自己脚上的一次性拖鞋,走神。
陈既白把餐盒收拾好,套上外衣朝这走,逼近的步伐敲醒她,赶忙换了自己的鞋子。
“拖鞋给你备了,下次不用穿一次性的。”
他说这话时梁穗正直起腰,踢开了换下的一次性棉拖往外走,全都留给他善后。
半声没吭,很有脾气。
陈既白盯着她的背影走出视线,低笑,去捡她的鞋。
因为不想被牵着,梁穗的手一直揣在口袋里,握拳塞得很紧
,等电梯的时候陈既白没管她,到车库,拎着她后脖子拉进怀里,梁穗脑袋直撞他胸膛,听他抛选择题:“手伸出来,还是我这样带你找车。”
梁穗瞠他一眼,握着拳头生硬地伸出来,陈既白也不挑,拉着她腕子走。
上了车,梁穗就跟一被拐少女似的缩着颈子往窗子边靠,跟陈既白能拉多开拉多开,没给过正眼,丧着脸盯着窗景。
无聊的时候在计算距离,印象里東苑八號要比公寓到老小区远上许多,她的心情会跟着越来越繁荣的地带悬浮,不安,产生随时都会脱离自己,脱离原有的生活的恐慌感。
额头抵在冰凉窗上,到最后她什么也不看地闭上了眼。
陈既白没有开车载音乐的习惯,局促的空间就一直安静,偶尔的时间里都在后视镜里看她,没有打扰。
-
别墅大院靠外的车位上又在恰好的时间点停了辆商务车,他们下车后走过来泊车的是他爹的司机,但来的人不是他爹。
顾九方虽然放假,但几个培训班还没结课,苏虹等着把儿子接回家,来这儿的频率也增加,有时候也直接留宿了。
昨天的事似乎并没有太影响到她的心情,反倒是今早刚来的祸上加祸,让苏虹多看了陈既白一眼。
陈既白是牵着梁穗进来的,底下怎么用力都甩他不开,经过客餐厅,也无法强装镇定地跟苏虹打招呼,但梁穗困惑的是对方并不为此感到丝毫惊讶,哪怕是九方,也只是冲他们愉快地挥挥手。
梁穗受窘地低下头,陈既白扯着她到壁画后的客厅沙发坐着,没一会儿就听见苏虹叮嘱九方乖乖吃早餐后衔接的,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哒声。
壁画边缘,她走出来,视线只在梁穗身
上礼貌而平静地越过,并没有给她造成多久的偃蹇,转向了旁边给人贴心倒水的陈既白,略微意外眼神。
等了会儿,轻咳示意,陈既白听见,还是慢条斯理地给他女朋友把围巾整理好,再往通向花园的玻璃侧门过。
苏虹跟在陈既白后边,梁穗一抬眼就跟她对上,苏夫人惯有平和微笑,她却是心绪不宁了。
花园前廊,侧对客厅的视角盲区,苏虹停在陈既白脚边,双方都没看彼此,但挨得也近,苏虹到他这儿沉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难得见你身上没有烟味儿。”
她淡笑侧瞥他:“小姑娘让戒的?”
陈既白仍旧疏懒没神儿的样,听这话笑了,视线还盯着园里的小径绿篱,说:“她要能这么管我就好了。”
怕是巴不得他抽烟抽死。
“就突然想到,”他凝思着,“她是不是不太喜欢这种味儿。”
论坛的事儿,就算他爹不知道,苏虹一定是头一个清楚的,在她面前,陈既白也不装那么多,喜欢就是喜欢,在意就是在意。
尽管苏虹也说出过让他玩玩而已这种话。
**是可以辩解为谣言的,但刚才在客厅见他那样,苏虹愕异,也有点信了,此时笑而不语,过了会儿才叹句:“打小就能惹祸,也不做干净,腥臊惹身上来,好玩吗?”
陈既白懂她聊什么,眯眼抬头,强光刺了下,揉了揉眼说:“我爸知道了?那边怎么说?”
苏虹在这时候注意到他状态有些萎,顿了顿才说:“辛家那儿我去联系了,那女孩儿会被提前送往洛杉矶。想也是个心急的姑娘,念在情分上就不追究了。”
边从包里掏出手机,给人敲消息,边说:“但宋家找上门,你父亲气得不轻。”
陈既白下一秒就绷不住笑,苏虹愣了看他,搞不懂这纨绔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转过脸来,真心觉着滑稽地扬唇,“以为至少会留点儿骨气立案告我呢,搞得我还留了个下午的时间等传唤,结果前脚的事儿后脚就找上门来**了?”他一边笑一边点头调谑:“他们家还真是一个德行。”
苏虹被他笑得没脾气,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要个人情还是结个仇家,人比你掂量得轻。”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打发了。他家小儿子在你这欠的债,你父亲就做主给人清了,你有意见没有?”
陈既白无所容心地耸耸肩,“随便。”
她莞尔,补充句:“比起这个,你父亲更关心你的行为动机呢。”
陈既白第二次转脸。
双目对视。
沉默。
苏虹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多待一会儿吧
叫人给你送了药过来注意身体。”
视线又往客厅远眺再收回来看着陈既白说:“我只能告诉你他这几天在气头上暂时不会管你你也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有些事要自己掂量清楚。”
……
坐立不安的几分钟后第一个来找她的是九方他迅速解决完早餐嚼着东西就跑过来叫她了。
喊那么大声梁穗生怕他噎着把陈既白倒给她但原封不动的那杯水给九方顺喉咙了。
“慢点喝。”梁穗伸手去接杯子侧边的玻璃门传来推拉声手微颤转身只见到苏虹。
顾九方笑盈盈喊:“妈咪!我吃完了!”
“真棒哦。”苏虹慈颜笑微微善面带到梁穗眼前
完全没提到她跟陈既白或许是刚才他们已经聊过了。如今面对她就跟最开始只当她是个家教老师的热切没两样。
梁穗笑貌尴尬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她挂笑走过来说:“九方要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像留过号码?”
梁穗余光还在瞥着玻璃门脸恍惚看回苏虹停顿了下从她的笑眼中隐约读到什么不太明晰先点头:“我存着。”
苏虹一走梁穗就看见九方全程听得皱巴的脸还以为假期提前结束梁穗哭笑不得地安慰他自己期末还没考完又偷偷问了他一句:“你语文历史这些真的不好吗?”
九方脖子一耸眼神飘忽斟酌着:“嗯……没有数学那么好!”
梁穗明白了也无可奈何。
等管家过来他们到休闲厅谈事情就先把补课时间算好了要比之前时间长些薪资还是原来的标准等九方的兴趣班都结课补课就一起结束。
梁穗确认了一遍没问题就让她把陈既白正经八板立的合同签了。
还有合同法律条例一一有效。
上一次顶多就给她预支全额工资。
梁穗看得切齿腐心捏得笔在颤。
管家低头看她正想问她犹豫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
门口当即响起几声震着胸腔的咳嗽先一步提醒了梁穗。
“哥哥!”盯着自己即将排满的日程表垂首丧气的九方率先抬头。
陈既白没进来握着杯温水刚到门口那几声咳嗽也不是为了惊动室内的人梁穗看见他的时候他胀红着脸偏头咳还没正回来喝了口水缓视线在他俩身上悠游问管家:“都商量好了?”
得到肯定答复看梁穗:“好了就签。”
压迫人的态度是一点都不藏了。
梁穗忿忿切断对视陈
既白就在那儿站定,插着裤兜盯紧她握笔,俯首,签名,再一一过目各项合约。
九方已经离了沙发,跑去扯住陈既白的衣角,烂漫地喊:“哥哥,今天没有兴趣课,可以去玩吗?”
先耳尖听清的是梁穗,她一侧眼,跟陈既白从未挪移的直白目光相对,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那我就——”
“去。”
他盯着她,打断:“一起去。”
到嘴边的“先回学校”堵得彻底,一点空子也没打算让她钻。梁穗当时没回嘴,低下头接着看条例。
九方乐坏了:“好哎!妈咪给我买了新雪板,我们可以去滑雪吗?”
他看向桌边,也在征求梁穗的意见,但梁老师还没说什么,他哥冲后边的管家抬了抬颌,意思让人去约场
地。
梁穗也看完了,合同推给管家,站起来说:“我不去了吧……我也不会滑雪。”
九方听着有些失望,陈既白则安之若素地走进来,放了杯子,去管家手里接过合同,让人出去。
盯着签名处,回复那边:“你得去,陪我过生日。”
梁穗被稍显硬核的理由噎了下:“你昨天不是过了吗?”
他看她一眼,再低头。
“过得不爽。”
“……”
-
目的地是距离市中心四十多公里的大型室内滑雪场,他们坐MPV走机场高速直奔北线,一小时不到就能抵达。
梁穗不想跟陈既白有任何哪怕是眼神接触,拉着顾九方钻到最后一排窝着,空间宽敞,与前边儿的空隔也大。
聊天,玩游戏机,发呆,一小时过去很快。
陈既白在第二排的单座小憩,戴棒球帽,帽檐拉低到盖住眼,听着后座的动静睡着的,车停的时候没人叫他,睡得很沉没反应。
九方兴冲跑下去拿自己的雪板,侧滑门拉开时风雪灌入,直往身上扑。
以为至少这样会有反应的,但座椅上的人动也不动,梁穗正弓腰准备出去,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没打算开口,猫腰正要从中间绕过去,手腕就倏地被扯住。
循着力道上望,陈既白扯下棒球帽,甚至没有睁眼。
是没有感觉到风,但先感觉到挡风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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