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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何时返

小说:

织心映锦

作者:

若得阿娇

分类:

古典言情

苏锦绣将几件厚实的冬衣叠得方方正正,连同闻时钦惯用的松烟墨、端溪砚一并纳入紫檀木书箱。箱中还细心地放了他常读的《昌黎先生文集》,以及一小罐安神的菊花膏。

先前她总在他耳边念叨,说白鹿洞书院乃天下儒宗,山长皆是鸿儒硕学,劝他莫要耽于汴京的温柔乡,当去砥砺身心,开阔眼界。可如今他真要负笈远行,她的心却沉得发慌。

不过是去求学,不过半年的光景。

“又不是不回来了。”她对着书箱轻声呢喃,强迫自己将那点莫名的悒郁驱散。

“锦绣,你来。”

苏锦绣抬头见是安尺素在唤,忙应了声“好”,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出去。

步入安尺素账房,她示意苏锦绣坐下,随即拿起账簿,开始一一细说华韵阁的账目。

从日常的流水出入,到苏杭绸缎、蜀地绣线的采购渠道,再到与各王府勋贵府邸承办衣饰的规矩细节,譬如公主府喜用正红,国公府偏爱石青,皆交代得一清二楚。

苏锦绣起初还凝神细听,只当是寻常嘱托,时不时颔首应和,可渐渐的,她察觉到了异样。安尺素说得太过详尽,几乎是将华韵阁的经营脉络、人脉关系倾囊相授。

苏锦绣终于忍不住轻声打断:“尺素姐姐,你……你这是?”

安尺素放下账簿,抬眼看向她,眸中带着淡淡的倦意,却又异常平静:“锦绣,我累了,打算归家了。”

“归家?”

苏锦绣心头一震,这才惊觉,自己竟从未问过安尺素的家乡在何方,她也从不曾提及过往。

“对,归家。”安尺素轻轻重复,目光飘向窗外的梧桐,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未老莫还乡呀……”

这句词让苏锦绣愈发茫然,不等她细问,安尺素已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锦绣,从今往后,你便是这华韵阁全权当家的阁主了。”

“我?”苏锦绣猛地站起身,舌头都有些打结,“尺素姐姐,为何要走呀?我们不是好好的吗?这华韵阁在你手中,不是经营得有声有色吗?”

安尺素只是轻轻摇头,眼底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我想离开这里,离开汴京的是非场。”

苏锦绣愣愣地看着她,只见安尺素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戚,透着深深的倦怠。到了嘴边的挽留,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舍,郑重地说:“尺素姐姐放心,我定当尽心打理。无论你何时想回来,这儿永远为你敞开。”

安尺素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如冰雪初融。她伸手拍了拍苏锦绣的手,轻声说:“好。”

安尺素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苏锦绣站在空荡荡的账房里,只觉像一场恍惚的梦。

直到她走到庭院,看着那些搭在竹竿上、随风飘动的五彩绸缎,才猛然惊醒。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那时她还只是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孤女,忐忑地求一份活计,不过短短数月,她竟成了这华韵阁的主人。

可“汴京第一绣娘”的名头,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今花满渚闭门谢客,华韵阁风头无两,王公贵族的订单源源不断。可她心里清楚,华韵阁终究只是市井间的绣坊,上头还有宫廷中的文绣局。那里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汇聚了天下最顶尖的绣艺高手,如同科举中的各地状元都到朝廷做官,而华韵阁,不过是市井间的翘楚罢了。

两年之内,她真的能实现那个目标吗?

起初,她绣活只是为了活下去,或者说,为了找到回到现代的契机。

可现在,心里却多了一份牵挂,剪不断,也不愿剪断。

苏锦绣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消极的念头甩开,只思及当下。

如今阁中只剩她、琳琅和曼殊三人,是时候招募新人了。

她先找到琳琅,商议广招技艺精湛的绣娘,随后又唤来曼殊,一同规划华韵阁的未来。她将现代的员工激励机制和盘托出,什么绩效奖金、年终分红、带薪休假,听得琳琅和曼殊目瞪口呆,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苏锦绣与她们热烈讨论,都没察觉窗外已蒙蒙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且来势又急又快。

“不好!”

三人慌忙跑出,看着竹竿上挂满的各色绸缎被雨水打湿,心疼得不行。她们手忙脚乱地收着布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全部搬回屋内,个个累得直弯腰喘气。

苏锦绣抹了把额角的汗珠,看着堆在地上的绸缎,心中招募更多人手的想法愈发坚定。

与此同时,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也落在了穆府的听松亭中。雨打芭蕉,淅淅沥沥,比起华韵阁的慌乱,这里却是一派悠然。

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胶着。穆画霖执黑子落下,目光却瞟向对面神色淡然的闻时钦,忍不住开口:“时钦,你何必如此固执?非要先中举,再入白鹿洞,最后才参加春闱,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闻时钦捏着一枚白子,迟迟未动,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路要一步一步走,学问要一点一点做,投机取巧的事,我做不来。”

“什么投机取巧?”穆画霖放下棋子,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你我知己,何须见外?你直接同我说一声,我明日便进宫向我阿姐举荐你入仕。东宫正缺一位詹事,一句话的事,不比你苦读好几年强?”

闻时钦终于落下白子,抬眼看向穆画霖,语气诚恳:“元璜,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是不知你对我好。正因为知道你待我如此,我才不能走你的路子,辜负我们这番交情。”

穆画霖闻言,只觉闻时钦说得在理,心中更钦佩他这般气节,便不再多提举荐之事。

他转头吩咐小厮:“去,把我那珍藏的醉流霞取来,我要与闻公子共饮几杯!”

闻时钦却摆了摆手:“今日不宜饮酒。”

“怎么了?”穆画霖挑眉,“难道怕我灌醉你不成?”

闻时钦念及家中那位,若沾了酒,明日便要启程,今夜怕是连温存软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愿错失这临行前的最后一夜,便含糊应道:“明日一早便要动身,我想早些歇息,养精蓄锐。”

穆画霖何等通透,立刻心领神会,挤眉弄眼地打趣:“哟哟哟,兄弟都懂!行,不喝就不喝,咱们继续对弈!”

闻时钦无奈地勾了勾唇,两人重新将心神沉浸于棋盘,那坛醉流霞便被冷落在一旁。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公子,县主来了。”

闻时钦凝视着棋盘,指尖捏着那枚白子沉吟未决,并未听清小厮所言。

眼前局势已然陷入绝境,穆画霖的黑子如黑云压城,将他的大龙团团围困,仅留下一条看似通畅、实则危机四伏的生路。

他正苦思冥想如何险中求胜,浑然未觉对面的穆画霖已起身离座,快步迎向亭外。

片刻后,穆画霖撑伞引着岑晚楹走了进来。她梳着双丫髻,发间簪着圆润的东珠小排,身着一袭粉蓝色蹙金度花裙,娇俏清丽,显然是精心妆扮过的。

穆画霖收起油纸伞,又取来一方素色绫帕,轻柔地替她拭去鬓角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温声问道:“楹楹,你怎么来了?”

岑晚楹的目光却越过穆画霖,径直落在闻时钦身上,对穆画霖的问话置若罔闻。

她脸颊微红,低低唤了一声:“闻公子。”

闻时钦这才从棋盘的困局中回过神来,抬眼望去,见来人是县主,当即起身拱手行礼:“见过县主。”

“你我又非初见,何须如此多礼?”

闻时钦依旧保持着恭谨:“礼不可废。”

岑晚楹见他始终这般疏离,心中微叹,却也不再多言,对身后的丫鬟吩咐:“珠玉。”

丫鬟立刻提着一个描金漆盒上前,将其置于亭中的石桌上。岑晚楹打开食盒,里面陈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香气馥郁。“给你……”她话到嘴边顿了顿,改口道,“给你们做了些吃食。”

穆画霖方才还因被冷落而有些怅然,此刻见了吃食,立刻凑上前来,笑着问道:“是什么好东西?可有我最爱的滴酥鲍螺?”

“有的。”岑晚楹笑着点头。

三人一同品尝点心,穆画霖赞不绝口。岑晚楹见时机成熟,便转向闻时钦,说起正事:“闻公子,我听说你要往白鹿洞求学?”

“正是。”闻时钦颔首。

岑晚楹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那便祝公子此去一帆风顺,早日蟾宫折桂。”

“多谢县主吉言。”闻时钦的语气依旧恭敬有礼,未有半分逾矩。

岑晚楹心中满是疑惑。

他至今未将那支寄情簪归还,不正是默认了两情相悦吗?为何此刻却如此拘谨?

她转念一想,许是表兄在侧,他不愿两人的私情被外人窥见。

“哎呀。”

闻时钦与穆画霖皆疑惑地看向她,岑晚楹便对穆画霖道:“表兄,我为闻公子备了些入学之物,那方龙尾石砚,还有上好的李廷珪墨,以及几部孤本典籍,都忘在马车上了。可否劳你替我取来?”

穆画霖听闻这是专为闻时钦所备,心中微有不忿。但见她一双水灵明眸含着恳求,便深吸一口气,应了声“好”,撑伞步入雨幕。

岑晚楹又示意珠玉,将其余下人都遣至远处廊下,一时之间,亭中只剩他们二人。

两人分坐石桌两侧,却不约而同地面朝亭外,闻时钦静默端坐,岑晚楹则忍不住偏头看他。

“闻公子。”

闻时钦转头,神色如常。

岑晚楹指尖微攥石桌,试探道:“闻公子此去求学,莫非是……”

她只当他是因平民身份,欲求功名以配自己,女儿家心思婉转流动,最后只低低道:“我等你回来。”

声音太轻,闻时钦未听清:“县主,您说什么?”

岑晚楹脸颊更红,见他身着月白长衫,却难掩眉宇间的清贵与仪态天成,越发不敢直视,只偏过头去,以为他在捉弄自己。

闻时钦确是未听清,见她这般情态,心中不解,微微蹙眉。

穆画霖提着东西归来时,岑晚楹眼波微动,先一步沿着香径而去。

闻时钦看着那些文房四宝,又看向穆画霖,淡淡道:“我不便收。”穆画霖一愣,还未开口,便听他继续说道:“已有人为我准备了,这些东西,又要劳烦你替我还回去了。”

待闻时钦走后,穆画霖看着手中的砚台与墨锭,想起那枚被自己昧下的簪子,心中一阵酸涩,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一同收了起来。

闻时钦出了穆府,已是傍晚。天色沉沉,小雨淅淅,路上行人也稀稀。

他翻身上马,归心似箭。

苏锦绣正疑惑着都这时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便打着伞想去巷口看看。

结果刚开门,就见喘着气的闻时钦站在门口。他没打伞,雨丝沾湿了鬓发,从眉骨滑落,沿下颌线蜿蜒而下,却凭添几分落拓清绝之姿。

她连忙旋过伞,将他罩进伞底,抬手拢了拢他的衣领,问道:“归来竟不知打伞吗?”

闻时钦只低头笑笑,旋即上前,单臂便将她抱起。苏锦绣惊得低呼一声,只得一手揽住他的颈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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