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钦如同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这几日,苏锦绣先往荆王府,欲旁敲侧击探问县主,偏逢县主外出未归,荆王又素不相识闻时钦,她只得怅然折返。闻时钦在穆府的那位知己亦恰巧远行,最后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应不寐身上。
苏锦绣第一次如此恨自己。
不恨闻时钦的不告而别,只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未能多书几信叮嘱,恨自己未曾让他事无巨细告知行踪,恨自己在他失踪后,只能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她忽然想到或许能从杂记中找到线索,可当她翻开那本杂技册子,最后几页的杂记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只用一行写道:“闻时钦入仕后,余方续记。”
这寥寥数字,几乎将她逼疯。
就这般在华韵阁拈了半晌的针,却迟迟无从下手时,琳琅忽然奔来道:“锦绣,应道长来了。”
苏锦绣连忙奔至府外,见了应不寐,急切问道:“是有消息了吗?”
应不寐定定看了她片刻,似是斟酌良久才开口:“你且随我来。”
他这般模样,显然是知晓了闻时钦的下落,苏锦绣连忙提裙上车。途中,她紧攥着手,无数问题欲问又止。强逼回泪意,千头万绪闪过,最终只问:“他是生是死?”
应不寐只道:“他活得很好。”
苏锦绣松了口气,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应不寐见她如此,皱眉,下意识想为她擦泪,手伸到半空又收回,只扔了块帕子到她膝上。
“擦擦,别等会下车给我丢人。”
待马车停稳,苏锦绣深吸一口气,随着应不寐掀帘下了马车。日光刺眼,她抬手遮挡,待适应了光线再放下时,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大门映入眼帘。
但见朱漆大门厚重如城关,其上镶嵌着碗口大的鎏金铜钉,排列成威严的阵势。门楣高悬一块巨大的黑底金漆匾额,铁画银钩地书着两个遒劲大字。
逢府。
大门两侧,蹲踞着两尊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石狻猊,冰冷的石眼睥睨着来客。
苏锦绣怔怔念道:“逢府……”
应不寐上前亮出荆王令牌,守门小厮见了,忙躬身引道,不敢有半分阻滞。二人穿庭过院,行至一处宴会厅外。
厅内宾客往来,皆是锦衣华服,神态恭谨。八仙桌整齐排列,杯盘罗列,酒香弥漫。正中主位高出众席,铺着明黄色锦缎,显是为尊者所设。侍者穿梭其间,步履轻捷,各司其职。
路过偏廊时,苏锦绣隐约闻得管事低声训诫侍女:“你这丫头,端持仔细些!琼林宴乃府中头等大事,稍有差池,仔细你的皮!”
“琼林宴?”
应不寐这才开口解释:“圣上虽五日后于琼林苑设状元宴,但逢家势倾朝野,今二子又高中状元,自当提前庆贺,正可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苏锦绣实在不明白他说这些的用意,直截了当地问出最在意的事:“那……这和阿钦有什么关系?”
应不寐却缄默不言,只引她入内,在角落寻了席位落座。苏锦绣心如火燎,实在不解他为何要如此兜圈子,只想立刻知晓闻时钦的下落。她急得伸手攥住他的袖角:“你快说呀!”
应不寐侧头看她:“此事非你亲眼所见不可,我说了,你也未必肯信。”
“见?见什么?”
逢府乃镇国大将军府邸,阿钦怎会在此?她又能见到什么?
焦灼的等待中,宾客按位次入座,舞姬旋即入场,衣袂翩跹,舞姿曼妙。
难道应不寐的意思是,阿钦也会来这场宴会?她连忙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男女老少,始终没有找到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面容。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皆起身行礼。苏锦绣虽坐角落,也不敢失礼,连忙跟着起身。她悄悄抬头窥了一眼,只见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将军走了进来,周身自带威严,正是镇国大将军逢岩庭。
“诸位不必多礼。”逢岩庭声如洪钟,目光扫过众人,“今日吾儿逢辰高中状元,本是大喜之日。只是他半月前意外受伤,至今未愈,身子不适,未能亲自迎接,劳各位久等了。今日且先欣赏歌舞,尽兴而归。”
歌舞既罢,酒过三巡,席间众人尽去客套,纷纷举盏。欲攀附逢氏的官员更是轮次趋前,向大将军敬酒。
苏锦绣别无他法,只能等,她能做的只有等。
她望着眼前这趋炎的人潮,熙来攘往,心下焦灼如焚,却只能捺性静等。
忽然,外面有人高声唱喏:“二公子到!”
逢岩庭闻言,朗声道:“哦?怎么过来了?”说罢,便起身携众人往院中去了。苏锦绣与应不寐跟在最后,她站在门槛处往外看,只见众人纷纷举杯,竟是又一轮酬酢。
此时,有三人自院门而入。
一位粉衣女子,一位玄衣的男子,而她的目光却越过众人,天地失色,只定定地落在了中间那个红衣男子身上。
是他。
应不寐没有骗她,应不寐说过他活得很好。
他身着一袭朱红交领袍,袍摆绣着暗金云纹,脚踩云纹锦靴,因是初春,肩上还搭着一件玄色狐裘披风。腰束墨玉带,带扣是鎏金铸就,头系同色红绸抹额,更衬得他少年意气,俊美风流。
应不寐低声道:“逢家二公子逢辰,是不是闻时钦,你自己去辨。”
何须去辩?
剑眉入鬓,目若朗星,顾盼神飞。
她为这样一幅面孔忧心过、倾心过、伤心过,化成灰她也认得。
只见逢辰举杯朗声道:“今日承蒙各位赏脸,逢辰以此杯敬在场诸位。”
席间有人打趣道:“将军,咱们二郎这般品貌才情,样样皆是上乘。今日我可听闻,那新科探花都被几家老爷围着抢着要榜下捉婿呢,怎么没见哪位贵人来为二郎牵线?”
逢岩庭闻言,朗笑一声,声震四筵:“巧了,思渊尚未离席,正好。今日便要宣布一桩喜上加喜的事,我儿思渊,已与清平县主缔定婚约!”
岑晚楹方才只于席间露了一面,便悄然退至廊下。大将军话音刚落,逢辰的目光已越过人群,望向廊下。廊下的岑晚楹亦抬眸望来,四目相对,情意流转。
当真是珠联璧合,当真是妖童媛女,当真是门当户对。
这一句,这一眼,如惊雷劈在苏锦绣心头。她骤然失了所有支撑,双腿一软便要跌跪在地。应不寐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稳她的臂弯,半搀半扶着往屋内去,寻了席位让她坐下。
一千个、一万个想问的,如今也不想开口了。
事实摆在眼前,他脱胎换骨,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家世为一品,良配为县主,身份为状元,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苏锦绣突然很想回绣巷,她只想回绣巷。
她渴望回去,渴望回到那些清苦却相依为命的时候,渴望那些长夜的期盼,渴望那些夜雨,淅淅沥沥。
曾几何时,花落廊下,谁许诺天长地久?
悔教夫婿觅封侯。
待顺好呼吸,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些被负心郎抛弃的女子,从卓文君到霍小玉,文墨里早就千百次地警醒过。可痴情的姑娘,偏要学那飞蛾扑火,明知前路是烈焰焚身,也甘之如饴,饮鸩止渴。
苏锦绣已恢复了些许理智,她看向应不寐,直接问道:“逢家二郎,京中就真的没人认识他原本的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