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辰与石韫玉并辔而行,本已近逢府,马蹄却不由自主地转了方向,朝着更远的鸡鸣寺而去。石板路上偶有行人慌忙避让,他却浑然不觉,只一味地催马前行。
“喂,思渊!”石韫玉见他脸色阴沉,周身寒气逼人,终于按捺不住,伸脚轻轻踢了踢他的马腹,“你发什么疯?再往前走,可就到城外了。”
逢辰勒住马,缰绳在掌心绕了两圈,声音沙哑:“没什么。”
石韫玉何等通透,早已看出他心绪不宁,她似笑非笑地试探:“前几日是谁说,不肯认我这个远房表姐,怕我沾了你的光?怎么方才阿姐叫得这般亲热?”
逢辰的目光飘向远方,语气敷衍:“表姐就是表姐,血缘摆在那儿,有什么好认不认的。”
“哟,这话说的。”石韫玉笑出声,“你当我是瞎子?方才在御街,你那眼神都快黏在人家夫人身上了。不是我说你,那女子虽生得水灵,可这抢同僚夫人的事,可做不得。”
“她不是他夫人!”逢辰猛地回头,语气急躁,“他们只是……只是同乡。”
“哦?不是夫人啊。”石韫玉拖长了语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就好办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把她抢上马来,省得你在这里心烦意乱,还给我甩脸子。”
话音未落,她便调转马头,朝着御街的方向纵马奔去。
“石韫玉!你回来!”逢辰大惊失色,连忙拍马追赶。
可石韫玉自幼骑射,纵马之术竟比他还要精湛几分,不过片刻,身影便化作一道残影,一溜烟地跑远了。
他望着石韫玉远去的方向,又想起那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心头又急又乱,只得加鞭紧随其后。
起初,逢辰只是怕石韫玉行事莽撞吓到他的巧巧,才急忙拍马追赶。
可一路策马狂奔,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心中的焦躁与怒意渐渐平息,随后被一种更狂热的念头取代。
再碰面,直接把她提上马,然后把她关在逢府,再也不许她见那些死男人。
凭什么他要在逢府备受煎熬,而她却能在外与别的男人言笑晏晏,潇洒自在?他再也不要这样难受下去了!找到她,一定要和她说个清楚!
她只能看着他,只能想着他!
然而,当两人风风火火赶回御街时,却只剩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早已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因为此时的苏锦绣正和易如栩,正在薄尉巷围着田婆子,指着两套相邻的宅院讨价还价。
“田婆婆,这套枕书园要价五百两,隔壁的听松院也是五百两。”苏锦绣笑容温婉,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两套一起买,算六百两,如何?”
田婆子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方才见这姑娘时,看她仪容温婉,举止娴雅,便料定是个面皮薄、不善计较的软性子,心中早已盘算起要将这两套院子的价钱抬上一抬,多赚些养老钱。怎料这姑娘一开口,便是如此釜底抽薪的价码,直教人措手不及。
“姑娘你这哪是讲价,简直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煮着吃啊!这两套院子光地价就不止六百两,你这价原主顾连本钱都回不了!”
苏锦绣却不慌不忙,拉着田婆子走到院墙边,指着墙角的青苔和院中的老槐树,一本正经地分析:“田婆婆您看,这墙根都长青苔了,说明排水不好,下雨肯定积水,得重新返修,这又是一笔银子。还有这棵老槐树,枝桠都快伸到房顶上了,万一刮大风断了砸坏房子,那损失可就大了,我不得找人修剪?”
她顿了顿,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再说了,我一次性买两套,总得给个团购价吧?您想想,这两套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这一买,您立马到手六百两现银,多省心?要是再等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这么爽快的买主呢。”
田婆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团购价”听得云里雾里,但又觉得她句句在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她挠了挠头,苦着脸说:“姑娘,你这嘴皮子太厉害了,我辩不过你。但六百两实在太少,最少得九百两,少一分都不行!”
“七百两。”苏锦绣寸步不让,“我还可以给您介绍生意,我认识不少像我一样想在京中置业的朋友,到时候都介绍给您,保准您客源不断。”
易如栩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憋笑。
田婆子犹豫了半天,终于咬了咬牙:“八百两!不能再少了!这已经是我的底价了!”
苏锦绣假装沉吟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成交!”
田婆子握着她的手,还在心疼地念叨:“我这真是亏大了,遇到你这么个会算计的姑娘,算我倒霉。”
两人欣然画押,待一应手续办妥,终于捧回了那两张珍贵的地契。一同立于这毗连的宅院门前,望着薄尉巷上车水马龙、较之绣巷远为繁华的景象,俱是发自肺腑地展颜而笑。
“巧娘,真未料你竟有此等议价之能!”易如栩由衷叹服,“一开口便省下二百两,这笔银钱足以支撑我们许久生计了。”
苏锦绣莞尔,旋即又蹙起眉尖:“对了如栩哥,稍后往顺天府税课司交款需用现银,你手头若是紧,我能……”
“放心,足够。”易如栩温然一笑,“巧娘,其实我并非你所想那般窘迫。我叔父乃是御史台监察大人,父母虽不幸早逝,却也为我留下了万贯家产。”
苏锦绣闻言一惊,他竟从未提及过家世,遂问道:“那……那你怎会到绣巷居住?”
易如栩垂下眼睑,轻声道:“因为我已被叔父逐出族门了。”
“啊?这……你……”苏锦绣一时语塞,想着易如栩品行端正,定是他叔父十恶不赦,眉间瞬间染上忧虑。
易如栩见他这般,连忙摆手:“并非叔父之过,他为人正直,只是过于非黑即白。认为我族男儿皆要博取功名,若是碌碌无为,便是不配为易家子孙。可我只向往陶公那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而且我爹娘当年便是因功名风波被连累,才早早离世。所以我便想,不再踏入仕途,过些清苦平淡的日子便好。”
苏锦绣点点头,忽然念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易如栩眼睛一亮:“对!果然这世间只有你最懂我!”
苏锦绣笑着反问:“既然如此,那你现在怎么又入了翰林院?”
易如栩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久久没有吭声。
为什么呢?
易如栩的思绪飘回了前几日。当他身着簇新的青衿官袍,出现在叔父面前时,那位素来铁面的监察大人,竟惊得双目圆睁,仿佛见了活鬼一般。
其实,叔父当年那般决绝,并非真的无情,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他曾是族中最出类拔萃、才情横溢的子弟,承载了叔父全部的殷殷期望。可他却在科举临门一脚之际,选择了遁世归隐,气得叔父当场将他从族谱中剔除,断绝了关系。
他曾于族中见惯了世家小姐的娇纵,也遇过不少意图攀附的市侩女子。父亲后院的莺莺燕燕,更让他过早地见识了人心复杂,只觉得婚姻不过是利益的交换。那时的他,满心只想逃离,甚至暗下决心,这辈子绝不娶妻,只求浪迹天涯,了此一生。
可话别说太满,物极必反。
在绣巷暂居时,他偏偏遇到了那个让他心湖泛起涟漪的姑娘。她生活清贫,却重情重义。对谁都笑意盈盈,那般善良,那般纯粹。
与此同时,童年时叔父的教诲也在耳畔回响:“你若不博取功名,将来纵有倾慕之人,也难以给她安稳生活,恐连求娶的资格都没有。”
佳人一回眸,抵十万劝诫语。
所以如今,功名于他,便不再是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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