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国国王穆勒焱应允议和,公主穆娜莎亲率使团随珩王大军南返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前线与后方。
大熵将士们初闻此讯,多是惊愕与不解。落鹰涧的埋伏、同袍的鲜血尚未干涸,如今却要与仇敌同行,甚至可能要议和。
但军令如山,尤其是出自珩王殿下之口,无人敢公开质疑。只是私下里,议论纷纷,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那支打着北渊旗帜、被严密“护送”在队伍中的使团。
北渊使团这边,气氛则颇为微妙。一部分人对于罢兵议和心存疑虑,觉得公主此举过于冒险;另一部分人则对能前往传说中富庶繁华的大熵国都充满了好奇与隐隐的期待。
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苍凉壮阔的北境,踏入了大熵帝国腹地。
穆娜莎公主并未安坐于舒适的马车内,而是选择骑马而行。她身姿矫健,控马技术娴熟,华丽的北渊宫装随风轻扬,面纱之上,一双明亮而带着野性的美眸,好奇地打量着沿途与北渊截然不同的中原风光。
阡陌纵横的农田,炊烟袅袅的村落,蜿蜒清澈的河流,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富有生机。
她的目光,更多时候,则是有意无意地飘向队伍最前方,那个永远挺直如松、笼罩在玄甲之下的冷峻身影,宗政珩煜。
行程中的第一次休整,穆娜莎便主动策马,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中军位置。
“珩王殿下,”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媚,“一路行来,见大熵物阜民丰,百姓安居,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殿下如此骁勇善战,守护这般锦绣河山,确是值得。”
宗政珩煜正与副将周闯查看舆图,闻声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公主过誉。保境安民,分内之事。”
他的回应礼貌而疏离,如同对待任何一位外国使臣。
穆娜莎却不以为意,继续笑道:“殿下伤势可好些了?我北渊有上好的金疮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若殿下不弃……”
“有劳公主挂心,已无大碍。”宗政珩煜打断她,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屏障,将她所有示好的意图都隔绝在外。
碰了个软钉子,穆娜莎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更觉挑战。她就不信,这世上真有她穆娜莎融化不了的冰山!
自那以后,穆娜莎的“主动靠近”便愈发频繁和明显。
大军扎营时,她会以“探讨议和细节”或“了解大熵风物”为由,请求面见珩王。虽然十次有八次会被以“军务繁忙”为由婉拒,但她总能找到机会出现在他视野所及之处。
她用北渊带来的精致银壶盛了马奶酒,亲自送到宗政珩煜的营帐前,声音清越:“殿下,这是我北渊皇室特酿,口感醇厚,驱寒暖身,还请殿下品尝。”
宗政珩煜只是扫了一眼,语气毫无波澜:“军中禁酒,谢公主美意。”
她会在途经风景秀丽之处时,指着远处对宗政珩煜说:“殿下你看,那山峦叠翠,云雾缭绕,像不像我们北渊传说中的圣山?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穆娜莎试图寻找共同话题。
宗政珩煜的视线或许会随之望去,但回答永远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此地已属我大熵疆域,山名‘栖玄’,与北渊圣山并无关联。”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靠近时,身上那股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带着草原风情的淡淡馨香,但他眉峰始终未曾动一下,仿佛闻到的只是寻常的空气。
穆娜莎的热情,如同撞上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每一次试探都被无声地弹回。
可她眼底的斗志却愈发昂扬。他越是这样冷淡,越是证明他并非轻易动摇之人,这样的男人,一旦征服,才更有成就感!
这一切,两国将士们都看在眼里。
休憩时,篝火旁,窃窃私语开始流传。
大熵这边,士兵们挤眉弄眼:
“嘿,看见没?那北渊公主,又去找咱们殿下了!”
“可不是嘛!一天跑八趟,那眼神,啧啧,都快粘在殿下身上了!”
“要说这公主,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又是北渊王的掌上明珠,这般放下身段……咱们殿下真是好福气啊!”
“福气?我看殿下烦着呢!你没见殿下那脸色,比咱们的玄甲还冷!”
“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北渊主动求和,还派公主亲自来,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和亲嘛!我看啊,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要是真和亲了,那北境是不是就能永远太平了?咱们也不用再打仗了?”
“真要那样,倒也是好事一桩……”
北渊使团那边,议论同样不少:
“公主殿下这次是动了真心了,为了那珩王,连议和这种大事都搬出来了。”
“可不是嘛,一路这么殷勤,那珩王却始终冷着脸,真是……”
“诶,话不能这么说。大熵的珩王,那是何等人物?若轻易就被打动,反倒不值钱了。公主眼光不错!”
“若真能和亲成功,咱们北渊也能喘口气,说不定还能开通互市,好处多多啊!”
“我看行!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这桩婚事,若能成,必是美谈!”
流言蜚语在队伍中无声地蔓延,一种“和亲在即”的默契看法,似乎在许多将士心中慢慢形成。
他们看着那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的两人,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大戏。
副将周闯偶尔也会在汇报军务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帅的脸色,试探性地提一句:“殿下,北渊公主她……似乎对殿下颇为……另眼相看。若真能借此机会,促成两国盟好,于国于民,皆是幸事。”
宗政珩煜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周闯瞬间噤声,不敢再多言。
“做好你分内之事,不该操的心,少操。”宗政珩煜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议和是国事,与私情无涉。若再让本王听到军中妄议,军法处置。”
“末将明白!”周闯心头一凛,连忙躬身退下。
宗政珩煜独自立于帐前,望着南方天际。暮色四合,营火点点,他心中那片冰封的领地,早已被一个时而狡黠、时而泪眼朦胧的身影占据,再容不下其他任何风景。
“姜晚栀……”他无声地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离京前她那惊慌又带着一丝倔强的模样,以及那个在夕阳下,他带着不舍与宣告意味的吻。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原本挂着的盘龙玉佩,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贴身之处。
穆娜莎的追求,将士们的议论,于他而言,不过是归途上的嘈杂背景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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