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钦看见了她侧首时纤细脆弱的颈项,看见了她耳垂那抹诱人的红晕,更看见她对着那高句丽世子时,端庄温和的浅笑。
高赫瑛低眉垂首,温文尔雅,在盛装华服的她身边毫不突兀。
一股混杂着郁怒自嘲的暗流在他胸臆间冲撞,几乎下意识地冲出个不受控制的念头来——若他早知道这高句丽世子是如此模样……
高赫瑛退下,正从他身前经过,腰间悬着的,是方才顺天帝赐下的国礼。那块儿温润的玉坠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倏忽将他从越坠越深的妄念之中扯了出来。
知道是如此模样,又能如何呢?
他是出身贵重的王孙子弟,温润似玉,正是容鲤素来爱的墨客风流。
展钦下颌线绷得极紧,握着腰间佩剑剑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甲胄的冰冷透过衣衫渗入肌肤,叫他想起互送高赫瑛回来这一路的秋霜。
容鲤因心中有气,自方才起便不再看向展钦。
她在宴中喝了些使臣敬的酒,这会儿酒劲上来了,耳后脖颈绯红一片,沁出一层细汗,粘腻得紧。头上的礼冠愈发沉重,脖颈酸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胸口那怎么也挥不去的委屈气恼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高赫瑛退下之后,今日便无其余藩属国之人觐见,容鲤借故更衣,顺天帝便瞧见了她不胜酒力的轻晃,示意扶云与携月皆跟着她去伺候。
待一走出麟德殿,扶云与携月便连忙上去,搀着容鲤到侧殿休憩。
容鲤挥退了侧殿中其余宫人,脱力地靠在软枕上,闭着眼长吁一口气。
扶云心疼地为她托着头上的礼冠,携月过来为她擦拭身上汗渍,手一摸氅衣下的后背,果然已被汗浸透了。
“殿下连日受苦了,今日宴席快散了,殿下再坚持片刻就好。”携月为她揉按着酸胀的脖颈,轻声宽解。
容鲤摇了摇头,声音很是疲倦沙哑:“累倒是其次……”她睁开眼,眼尾终于漏出一抹红来,满是委屈,“我这几日,日日记挂着驸马,见他回来,我心中开心极了,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扶云自然瞧见了,心中也为自家殿下叫屈,却只能温言劝慰:“驸马刚回京便入宫复命,风尘仆仆,许是当着陛下和诸多使臣的面,不便与殿下亲近。”
“不便亲近?”容鲤苦笑,想起他那般公事公办的冷硬态度,和他刚从南下回来的时候一样疏离,心口便像是被细针扎着一般,“他分明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也不知该怎么同他说,那些画卷……并非是为我看的。”
正说着,暖阁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内侍恭敬的通传:“殿下,高句丽世子求见,为殿下奉上高句丽特产的舒筋露,可解疲乏。”
扶云知道这会儿可不是什么好见人的时候,正欲回绝,倒是容鲤细眉皱了皱,扶着脖颈坐正了,长叹一声:“高世子的生母乃是景王之女,景王有从龙之功,若推拒于他,多半被有心人曲解皇室之意,罢了,请他进来罢。”
高赫瑛便在内侍身后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白玉般细腻的小瓷瓶。他依旧是一副温润模样,行礼后将瓷瓶恭敬奉到扶云手中:“秋狝在即,殿下连日辛劳,面色微倦。此乃高句丽王室秘药,取雪山清泉与数种珍稀花草炼制,嗅之可提神醒脑,涂抹于肌肤亦可缓解头痛,特献与殿下。”
他的言辞恳切,态度恭谨,没有半分差错。
容鲤勉强一笑:“有劳世子费心。”
“殿下客气了,万望保重凤体。”高赫瑛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容鲤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他并未久留,献上舒筋露后便退下,不见半分谄媚讨好之色,极有分寸。
扶云传了太医验过了那药,确保这舒筋露并无问题之后,便蘸取了少许微凉莹润的液体,轻轻为容鲤按摩着胀痛的肩颈。
“这高句丽世子,竟丝毫不似其父。”扶云低声感叹了一句。
容鲤闭着眼,感受着那药露带来的舒缓,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身子松快不少,便接了这话好奇道:“高句丽王是何等人?”高句丽王亲来中原朝贺已是数年前顺天帝登基之时,她那时候才是襁褓之中的幼儿,不曾见过。
“高句丽王身形有些……”扶云停了停,斟酌了个词才说道,“富态丰腴,生了一双笑眯眯的眼儿,瞧上去很是憨厚。”
容鲤想到那茉莉菡萏似的高赫瑛,也不由得惊叹道:“是么?瞧高世子的模样,竟分毫想不出。”
“殿下少时曾见过高丽王妃的,袅娜如云,是个极好看的美人儿呢。高世子肖似其母,也是幸事。”携月有意逗容鲤开心,故意拣些有趣的事儿来讲,果然逗得容鲤轻笑两声。
只是松快也不过是片刻,容鲤转眼又想到展钦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时间又默然下来。
*
而此刻,麟德殿主殿靠近廊柱的阴影里,展钦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容鲤走后,顺天帝便叫了他去守着容鲤休憩,他便一直立在此处守卫。可即便如此,他所有的感官却不受控制地往侧殿而去。
他看见高赫瑛进去,又看见他不久后出来,步履从容,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极淡的的笑意。那笑意落在展钦眼中,着实有些刺目。
侧殿之中是何等模样?
却在此时,夜风送来一点儿轻轻的笑声。
是容鲤的声音。
见着如此谪仙郎,她便这样开心么?
他的齿根泛起些酸意,又想起来回京那一日,她跌跌撞撞地从院中跑来,扑进他怀里时,那眼中全然的欣喜和依赖——而这目光,如今也会这般落在旁人的身上?
造化弄人。
大抵各有其道,强求本就不能成。
侧殿之中传出些许声响,片刻后扶云与携月扶着容鲤从里头出来。
容鲤一出来,便瞧见展钦站在那的身影,想上前去同他说话,却又怕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委屈焦灼令她加快了步伐,走到展钦的面前站定:“你……”
“臣送殿下回席。”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容鲤那句未竟的“你”字,被展钦冷硬平淡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带些温度的话都不愿与她多说。
容鲤袖中的指尖都在颤抖,她张了张嘴,看着他低垂的眼睫,那副公事公办拒人千里的姿态,将她所有想要倾诉的委屈、试图解释的言语都哽在了喉中,化作一片酸涩的沉默。
“……好。”容鲤太累了,不再想多说什么了。
回到殿上,容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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