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地,岑寂身后几人的目光立马变了,审视地打量着苏苡。
北襄共有六郡七州二十三城,其中有五城一郡与斥兰衔接,连州三城中便有两城,殷守更是直接从斥兰人手中抢过来的城池,即使二十年过去周遭也依旧还有斥兰余孽。
也是因此,连州三城三道防线,每道城门都加强守卫,进出也需严查身份,越是往前守卫便越发严,只怕稍不注意就将斥兰细作放进了城门。
如此一想也就不难理解岑寂何出此言了。
苏苡身份存疑。
苏苡手指不知觉摩挲着,她早知那番言论岑寂不会相信,可也没想到会将她与斥兰联系在一起,事关重大,苏苡不得不将态度放端正些。
“这天下人人都有所惧怕,但倘若因为惧怕,便躲起来不再见人,战场上就不应有尸骨,衙门也不该有含冤而死的人。我深居内宅却也知晓同命运共忧乐的道理。连州安全与否,我心如明镜。”
“虽常年来危机四伏,战争不休,可二十年来斥兰人未曾向前一步,反倒被镇北军打得节节败退,这便足以支持我来到连州。公子此番,是不信我还是不信镇北军?”
“想来是不信我。”不等岑寂答话,苏苡继续道,“否则怎会特意询问?”
夏栩几人似乎是没料到苏苡会这般直白,纷纷转头面面相觑,试图在对方那里得到回答,但岑寂却仍旧一副嫌火不够大的样子,含笑着回道。
“怎会,姑娘多虑了。姑娘肺腑之言让在下自惭形秽。但姑娘身边唯一的侍从还受了伤,来这连州地界度日,恐是有些凶险。”
“适才想询问姑娘,在连州城内可是有相识之人?若姑娘不介怀,在下愿为表歉意护送姑娘一段,不过……”
岑寂稍稍停顿一下,随即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这人既是杂役,与姑娘并未签订卖身契,不明不白死在荒郊野外难免不妥。”
“故而,还要请姑娘与诸位随我一同走一趟。姑娘放心,岑某定会如实转告官府,为姑娘主持公道。”岑寂看了眼死尸才将目光落到杜杰风等人身上。
二十二寨,岑寂并不陌生。
七年前拢水一县令增加税收,交不出的就要拿孩子抵债,逼得百姓苦不堪言,杜杰风就是那时出现的,那时的杜杰风才十四岁,要凭他一人养活那么多人,在当时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交不出粮,不是被官府的人打死,就是饿死,一时间村里大半的人竟都跟着杜杰风上了苍梧岭,取名二十二寨。
前五年二十二寨专劫过往商队,因着杜杰风的谋略,官府多次派人围剿也未能成功,还收留了不少逃荒百姓,算是将二十二寨的名声打响了。
近两年也不知怎么想的,连穷苦书生途径此地都要让他抢了去,百姓被抢了银两,就跑到知府门前叫唤两声,时间一长,山匪一事便传得有些夸大其词,说什么二十二寨比斥兰人还要厉害,连镇北军都打不过。
如此一来,就算是小打小闹,官府的人也没法坐视不理了。
连州知府①叶晟东与岑忛关系甚好,叶晟东的儿子此刻又在连州军营里待着,这番差事便被岑忛主动包揽过来丢给了自家儿子。
不过说是剿匪,实际上是试探二十二寨有无招安之意,虽说是山匪,可到底也是未行大恶之事,若尽数剿杀,也难以服众,且不说杜杰风是个有脑子的,知道该如何抉择。
今日之事若真如苏苡所言,倒也是为招安寻了个好由头。
“寨主以及兄弟伙,可有异议?”岑寂问道。
正如岑寂所想,杜杰风是个有脑子的。不答应,那就是心里有鬼,杂役为他所杀,岑寂立马就能压他们入城做“客上宾”。
况且日后拿了官府赦令,他们还是要入城的,如今有个能洗刷自身污名的事就摆在他们跟前,他们若是还要拒绝岂不是成了傻子了?
这般思索着,杜杰风点了头:“一切行事都听世子安排。”
岑寂满意了,又回头看向苏苡:“姑娘做何感想呢?”
苏苡知道岑寂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困于连州,探她底线。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与其放出去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倒不如放在自己眼底下盯着。
苏苡此刻的处境并不好,此次离京本是应允了萧恒的事,乖乖回自己的封地呆个十年八载,待京中局势稳定再行回京,可她不能、也不愿做待宰的羔羊,任君差遣。
十一年前曲江一战,武安侯领兵迎战却惨遭暗算,一万兵马全军覆没,曲江就此沦陷,幕后之人至今未能揪出。
同样十一年前,武安侯府满门忠烈牺牲不足一月,尸骨未寒便有人火烧武安侯府,连个念想也不愿留下,一句意外走水便轻飘飘揭过何其荒谬!
寒冬腊月,漫天飞雪,空无一人的侯府意外走水,任谁也不会信,可偏偏就仗着无人佐证,不了了之。
长公主府效忠于皇权,可皇权还不了他们公道,平不了他们满身冤屈。
苏苡做不到心无旁骛。
若无人为她所用,日后旧案重提,何人能主持公道?何人能秉公办案?
因此苏苡半路改道途径新丰,利用萧恒处理身后那群豺狼虎豹,待萧恒收到消息还有月白、月见混淆视线,没个两三月是找不到她的。
苏苡看向岑寂,脸上的可怜劲荡然无存。连州紧挨斥兰,大战不打,小战不断,二十年来斥兰未曾向前一步,但连州却因此层层防护,严进严出,可以说在没有战乱的情况下,连州是整个北襄最安全的地方。
她若是留在此处,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况且……苏苡余光扫过杜杰风一行人,她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借岑寂之名,让二十二寨能顺理成章进入军营,成也在此,败也在此,眼下倒是不得不点头应是了。
苏苡皮笑肉不笑道:“如此说来,便多谢公子了。”
岑寂立马回道:“欸,无需道谢,应该的。”
莫名地,这话从岑寂口中说出时便染上了几分诡谲的腔调,尾音上扬的轻慢里藏着股阴谋得逞的自得劲。
偏岑寂生了副好样貌,剑眉下是一双形似桃花的眼眸,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少年气,其中笑意丝毫不掩,宛如一潭春水。
装模作样,苏苡在心中恨恨想着。
苏苡略过岑寂,转身朝向杜杰风一行人,道:“今日多谢诸位出手相救,待我赚了银子便去寻诸位。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恐要麻烦寨主。”
岑寂一行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杜杰风。
杜杰风下意识将手中的玉佩往身后藏了藏,顶着十几双眼睛的注视,面无表情胡扯:“收钱办事,天经地义,姑娘但说无妨。”
“可否借个人给我驾马车?沈易手受了伤,若今日再驾马车,这双手恐怕是要废了。”
沈易手受了伤,是人尽皆知的事。
“这算什么,都要进城,举手之劳罢了。”杜杰风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应下,“乔文进,你来为小姐驾马车。”
乔文进立马翻身下马。
“多谢……”
“姑娘为何不向我要人?”岑寂蓦地出声。
苏苡还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堵死在喉间。苏苡哑然,还不是怕你的人在马车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苏苡指尖轻轻捏住帕子,故作犹豫地开口:“这等小事,何须麻烦公子……”
“你我同往廿业,本就顺路,何来麻烦一说?再说了,先前答应过要护送姑娘进城,若连驾马车这种事都还要倚靠旁人,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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