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声发令枪。
苏文翰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咖啡杯,借着呷一口的动作,用眼神与周先生快速交流了一下——“把饼做大”的时机到了。
另一边,天津的李万春也立刻放下他的海泡石烟斗,声音洪亮地接过话头,试图为整个天津纱业公会争取更多份额。
一时间,周先生和苏文翰便被热情的询问者包围了。
苏文翰抬起双手,做出一个安抚的姿态,声音沉稳而充满诚意:“文景兄带来的这个消息,着实是雪中送炭。诸位同仁的热情,文瀚与周兄亦感同身受。心下甚慰。”
他话音落下,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转向身旁的周先生,微微颔首,将话语权递了过去。
周先生心领神会,随即从容不迫地接过话头,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承蒙文景兄带来如此佳音,我等更需缜密筹划,方能不负机遇,亦不负诸位信任。我与文瀚兄、文正兄初步议了个章程,姑且称之为‘三柱承梁’之策,说来请诸位斧正。
这第一柱,在于‘借势立根’。譬如载振贝子、高星桥先生等名宿耆老,乃华北士林商界之泰山北斗。我等理应备具诚意,恭请其出任理事,以为‘定海神针’。为此,可特设‘创始名誉股’,此股不在出资,而在酬功,以其清望,为我等事业遮风挡雨,奠定根基。
这第二柱,在于‘聚力汇财’。在座诸位,以及平津沪浙四方同仁,凡有志于此者,皆可以现金入股,同舟共济,按股得利。此乃基金会之‘精血肉身’,亦是吾辈‘实业救国’之心力所系。
至于第三柱,在于‘务实办事’。总需有几人甘为牛马,不辞琐碎,担起这日常奔走协调之责。周某不才,愿与文瀚兄等几位核心同仁,腆颜领受这‘创始人’之名。
既发起此事,便当全力以赴,身家性命皆系于此。故愿以‘全职投入’为注,并筹集一笔‘种子资金’以表决心、以担风险。
此‘创始人股’,非为取巧,实为立下‘军令状’。事成,则按约定分享创始之功;事若不成,我辈之时间、心血与种子资金皆付诸东流,其损失远甚于寻常股东。
日后理事会中,日常事务决策权可委托于此,旨在提调效率,免得以琐务烦扰诸位,更不敢时时叨扰贝子爷等清贵之人。”
苏文瀚立刻含笑附和:“周兄所言,正是我等肺腑之言。这‘创始人’的名号,说得直白些,便是‘办事’的名号。
章程细目,譬如各类股权的占比、分红次序、议事规程,这两日便可延请律师理出详章,奉于诸位案头,细细审议。眼下这三层架子,旨在‘借得东风好行船,众人拾柴火焰高’,既尊贤能,又聚众力,更图实务。不知诸位同仁,对此‘三柱’之议,意下如何?”
现场的气氛明显热络起来,众人脸上皆是振奋。
就在这时,天津的李万春在表达意向后,身体却微微前倾,脸上的兴奋收敛了些,转而换上一副凝重的神色,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半分:“文瀚兄,周先生,诸位同仁!这‘三得利’的盘子是好,大家心里也都有一本明账。只是……这饭店里人多眼杂,我方才出去透气,听见隔壁包间说话的都是关东口音。此事关乎我等身家性命,需万分机密才好。”
他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让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位商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地左右环顾,仿佛隔墙有耳。
周先生闻言,脸上温和的笑容未减分毫,他向李万春微微颔首:“万春兄老成谋国,周某深以为然。”
他话锋一转,声音清朗,足以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非常之时,正当行非常之正。我等今日所谋,上承政府赈济之德意,下解千万百姓之倒悬。赈济民生,合法经商,此乃大势所趋的阳谋,而非密室的私议。纵有万千耳目在此,我等之言,亦是煌煌正道,何须避人?”
刘文景微笑着接过话:“备案与协调事宜,刘家可从中奔走。如今,东风已至,就看诸位同仁,是否愿意同乘此舟,共济时艰了。”
周先生猛地提高了声音:“诸位请思量,待官方名分落定,你我所为便截然不同。”周先生语速放缓,字字清晰,“届时,我辈是共襄义举,共维大局。这‘基金会’便是你我行走于世的堂堂正正之身。”
他声音微沉,又推心置腹地道:“在此乱世,有此身份,许多事便可化繁为简。无论是物资通行,还是应对各方,我们行的都是可以摆在桌面上的‘阳谋’,打的是无须遮掩的‘明棋’。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这名分之利,远胜于千百般的机巧防备。”
“周兄此言,真是一语中的!”苏文瀚欣然接话,目光炯炯地望向众人,
“沧州成效,诸位有目共睹。此事义利并举,公私两便。如今东风已至,正是我辈勠力同心,共举大事之时!整合平津资源,汇聚四方之力,这不仅是响应号召的善举,更是为我等家族企业,在这动荡时局里共筑一道安身立命、可传后世的坚实基业!”
谈话的声音渐渐融入周璇婉转的歌声里。阳光斜照,将六国饭店的奢华浸润得如同一场旧梦。
而在梦中,一个足以在风雨飘摇的时局中提供庇护的雏形,已依据一张无可挑剔的“合法”蓝图,悄然破土,在此扎根。
这场精心编织的共识,如同在旧世界的肌体里悄然注入的一剂新生血脉。
而承载着这脉新血的,不仅是六国饭店内流转的杯觥,更是这片土地上空,那自由无羁的长风。
金色的阳光穿透稀薄的高空云气,将巨鸦漆黑的羽翼染成流动的墨金。
下方,那片象征着帝国旧梦的、沉默的金色海洋——紫禁城,已在身后渐渐远去。
盘旋时涌起的那股悲凉,仍像一块巨石压在林卓心口。她将脸颊轻轻抵在霍去病挺直的背脊上,耸着鼻子,蹭蹭,把眼泪和一点鼻涕蹭到人家身上了。蹭完,定睛瞅瞅那块湿迹,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地方,把脸凑上去,贴了贴,然后用额头顶住,默默地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她累了。
霍去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言语,仿佛只是被高空的寒风吹拂所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从衣领内扯出那枚新买的怀表,低头看了一眼。
“此刻巳时三刻。”他低沉的声音被风送到林卓耳中,打破了这份难得的眷恋,“从此地至天津,测其速。”
这是一个明确的指令,林卓也精神一振,立刻摸出自己的怀表,高声应道:“好!”
霍去病心念一动,手中缰绳微抖。巨鸦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双翼开始以一种稳定而强劲的频率拍动,庞大的身躯骤然加速,朝着东南天津的方向疾掠而去!
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林卓不得不再次抱紧霍去病的腰。风声在耳畔呼啸,下方的平原、河流、村庄稳定而迅速地向后飞退。
当远方天津城的轮廓与蜿蜒的海河逐渐清晰起来时,林卓立刻低头看向掌中的怀表。
“从北平到天津,直线距离大概一百三四十公里,我们只用了三十多分钟……”她心中飞快地计算着,随即被得出的结果给惊住了,“我的天,这平均时速,竟然赶上高铁了,牛——啊啊啊!”林卓急速改口。
在心里震惊体:牛×,这个速度,虽然赶不上战斗机,但一般人,他也开不了战斗机呀。
而且,这比战斗机好玩,亲身驾驭远比隔窗观望更加震撼。
霍去病并未直接降落,而是驾驭着巨鸦再次拔升,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蔚蓝的渤海湾飞去。
“再测其极速!”他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挑战极限的兴奋,仿佛要借此驱散那萦绕心头的历史阴霾,也测试这新坐骑的真正斤两。
“好!”林卓大声回应,再次准备好怀表,既紧张又期待。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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