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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听闻往事

小说:

骨醉

作者:

花亦了

分类:

古典言情

午后秋阳,褪尽炎威,唯余温润之光,如丝如缕,斜穿兰馨斋玲珑茜纱之窗,漏下满地碎金,斑驳陆离,恍若流光轻舞。

室中静谧,松烟墨香自砚池徐徐漾出,清幽沁脾,与各位姑娘衣袖间暗度的兰芷芬芳相融,氤氲成一片娴雅宁和之境。

适才一课,讲《诗经·小雅》中征戍诸篇,辞旨沉郁,多言行役之苦、思归之切。

黎清雨娓娓析义,语调轻缓,继而吩咐各位姑娘细味“忧心孔疚,我行不来”之哀情,方含笑命其散学。

然而诗句中那一缕苍凉余韵,似未随人影消散,犹在画梁之间低回萦绕,挥之不去。纵使有暖阳入户,风动帘影,却为这慵懒秋昼平添一段无端幽愁,如烟似雾,悄然笼罩人心,竟使满室清欢,也染上了几分难以名状的寂寥。

姑娘们如蒙大赦,纷纷收拾起各自的笔墨书匣,轻轻收起各式镇尺,偶尔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活泼的陆静瑶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拉起陆静婉,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课上讲到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那以乐景写哀情的绝妙,相约着要去花园池塘边折几支尚带绿意的柳条,也学那诗中人感怀一番。

其他几位姑娘也各有玩伴,或讨论着新得的胭脂水粉,或商量着去哪位姐妹房中看新绣的花样,说笑声如银铃般渐次响起,打破了课堂的沉静,三三两两地离去。

黎清雨垂眸,专注地整理着讲案上散乱的书卷,将批阅过的课业一份份理齐,狼毫笔插入青玉笔山,动作轻柔而细致。

她今日选取《采薇》和《何草不黄》来讲,本是希望姑娘们能知晓民生多艰,莫要只沉溺于风花雪月。

然而,诗中那沉痛笔调,戍卒们凄凉境遇,却让她自己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沉甸甸地往下坠。

不禁又联想到了陆今野,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那一夜对他的训诫。这诗句与他的感慨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激荡起难以平息的波澜。

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过于沉重的思绪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待堂内的人声渐渐稀疏,最终只剩下空寂,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有一本用来参考的旧注疏,似乎课前翻阅后,落在了堂后书架下的那个紫檀木矮几上。

她起身,裙裾轻拂过光滑的砖地面,走向堂后。刚绕过那扇绘着兰草的缂丝屏风,便听到屏风另一侧传来两个姑娘压低带着些许唏嘘神秘交谈声。

是性情较为沉静温和的陆静姝,和与她交好的陆静怡。她们似乎以为堂内人已散尽,并未察觉黎清雨的靠近,谈话也少了平日的拘谨。

“今日的诗词听着真叫人心里发酸,堵得慌。”陆静怡细声细气,总是带着几分犹豫,此刻充满了真挚的同情,“那些将士,背井离乡,生死难料,真是太可怜了。打仗……终究是最坏的事。”

“是啊,”陆静姝接口道,她的声音比陆静怡沉稳些,但此刻也染上了一层与她年纪不甚相符的沧桑感,“古语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如此。说起来,咱们陆府,若不是几年前北疆那场仗,或许许多事都不是如今这般光景。”

她的叹息悠长而意味深长,似乎触及了某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话题。

陆静怡似乎被这话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谨慎:“五妹妹,我就是一庶女好多事都不知道。外面人都说二哥他行事荒唐。可我记忆中,二哥他以前真的不是现在这样?我实在没法想象……”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没敢直接说出“纨绔”二字,但意思已然明了。

黎清雨本已抬起脚,准备转身离开,避免偷听之嫌。但“二哥”这个称呼,连同陆静姝那句话,像带着钩子,瞬间抓住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下意识地收住脚步,将身体紧紧贴在微凉的屏风框架后,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放慢了。

陆静姝又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空旷的堂后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对往昔的追忆与对现状的无力:“何止不是有些荒唐?我年纪稍长些,还记得二哥十二三岁时的光景。那时他虽然也活泼好动,甚至有些顽皮,但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不过文武双全。

祖父在世时最是疼爱他,常夸他是陆家这一辈最亮的明珠,骑射功夫连军营里的教头都称赞,书本上的学问一点就透,虽性子骄傲了些,但是非分明,骨子里有股义气。大哥时任兵部郎中,也最是看重这个弟弟,去衙门、会友,都常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那段美好时光的怀念,与对后来剧变的深深惋惜,语调不由得低沉下去:“可惜啊……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大概就是三年前吧,北边不是打了场极其惨烈的大仗吗?就是赤沙谷那场……”

“赤沙谷?”陆静怡小声地重复着这个地名,语气茫然,显然对此役的了解仅限于听闻,并不知其中详情。

“嗯。”陆静婉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仿佛在揭开一道沉痛的伤疤,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听说那仗打得天昏地暗,朝廷的一支军队……好像是叫什么‘顾家军’,中了埋伏,被团团围住,最后……几乎全军覆没,没几个活下来的。而二哥……他当时最要好的几个朋友,情同手足的玩伴,都在那支队里。”

黎清雨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握住,指尖无意识地抠住了屏风上冰凉的丝线。

顾家军!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瞬间与她之前听到的所有碎片信息,那夜的箫声、市井的密会、课堂的失言一一联系起来!

陆静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回忆的艰难:“噩耗传回京城那日,府里简直天塌地陷。二哥当时……听说他原本正在府中练箭,得知消息后,弓矢径直脱了手,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眼睛血红,非要立刻单枪匹马去北疆,要去报仇,要找到兄弟们的尸骨,带他们回家。那时候大伯母旧疾复发,卧病在床,府里上下乱作一团,谁也拦不住他,唯恐他出事。最后,是大伯强行拦下他。”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带着无尽的感慨:“可是……人是强行留住了,心却好像跟着他那几个友人,一起死在了赤沙谷。从那以后,二哥就完全变了个人。弃武从文?不,他是文武皆废。

不再碰弓箭兵刃,不再翻阅圣贤书,终日里就和京城里那些有名的纨绔子弟混在一处,喝酒、赌钱、赛马、流连于花街柳巷,变得如今这般放浪形骸、玩世不恭。

祖母和大伯父,一是真心疼他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心如死灰;二是心底里或许也觉得对他有几分亏欠,毕竟当初是硬生生拦着他,没让他去尽那份同生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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