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笙站在山巅，背脊挺直如松，银簪挽起的长发被山风吹拂似墨浪翻滚，几缕发丝缠上眉眼，她的眼底带着山间寒凉，静静地注视着如黑线般在群山间蜿蜒的大队人马。
少年站于她几步之外，此时的女子如山间皓月，皎皎却孤寂，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可靠近的清冷光辉。
“如你所见，现在的逍遥宗衰败至此。”女子淡淡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暗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疲惫，“整个门派上下已不足五十人。”
她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神色，她的声音似呢喃又似梦呓，“天剑门随时都可能反扑，你可还愿加入？”
凌灿皱眉望向女子，他从未见过大人如此消沉。她永远自信又张扬，像一个漩涡吸引着身边之人的仰望与依赖。
原来她也会觉得无力吗？
他忍不住上前，还未开口，女子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黑眸里已无一丝惫色，眼里重新燃起光，彷佛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
凌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子。
她一直都是如此吗？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依靠她，她只能允许自己一刻的脆弱。
他心中一涩，垂眸掩去复杂的心绪，接着抬首坚定地看向女子，少年清朗的声音穿越山风，萦绕在山间。
“大人，我愿做这第五十人。”
......
“现在弟子们安置好了吗？”萝笙转头问向身后之人，“他们伤势如何？”
她身后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他抬起头，只见一张微方阔脸，浓眉下的丹凤眼中闪着愤愤不平的光，“天剑门那群人跟个强盗一样，一进山门就大肆破坏，我们的人上前阻拦，他就仗着人多围殴，连山下你捡得那条守门的狗都被踩得半死，我去瞧了瞧，它都没力气起来撵我。”
“说重点。”萝笙扶额，皱着眉头看向他。
“啧，这还不是重点？”他瞪大双眼，想了想才继续开口，“现在的情况还蛮严峻，山中的建筑大多已经报废，重建得花大笔灵石。弟子们几乎半死，几个还能爬得起来的才把受伤严重的搬去修炼广场，临时搭了个住所让他们躺着。现在宗内已无那么多灵石和灵草了。”
萝笙低头沉思着，现在天剑门虽已撤出，但却留一个烂摊子给他们，真是好算计。
逍遥宗如今灵脉封闭，灵石也开采不出，宗内这多年维持基本开销本是找身为合欢宗少主的师姐借的，积攒的灵药更是在自己闭关疗伤时源源不断送进来，已被消耗殆尽，众人疗伤都得去后山自己找药，这么多年后山早就荒芜了。
萝笙轻叹一声，她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发现如今的逍遥宗拆了东墙补西墙，到处都是窟窿，怪不得掌门在位十几年，一头青丝转为华发。
“先去看看受伤的人吧。咳...咳咳。”萝笙猛地弯下身子，咳出一大口鲜血。
黄又凡被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轻抚她的背脊，一脸忧色，“啧，你怎么也伤得这么重，以你的实力难道不是秒杀那个谢临渊？”
他翻出自己破烂的元宝袋，倒腾了许久才从中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灵果，塞进萝笙口中。
萝笙吐掉口中鲜血，咬了几口灵果，觉得体内好受一点才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她的经脉经这次大战几乎快拧成麻花，现在体内无半丝灵力流转，她的身子跟凡人一样脆弱。
“我不好受，他只会比我更惨。”萝笙瞪了他一眼，拿出谢临渊的元宝袋，“帮我看看有没有好的疗伤药，你那个灵果难吃死了。”
“喂喂喂，你还嫌弃我来了，这可是我从牙缝里抠出来给你的，我自己伤得不轻都没舍得吃，你这个没良心的。”他一边拍着萝笙的背替她顺着气，一边接过她手中的元宝袋，只一眼，眼睛就泛出光，“这一看就是好东西，就这元宝袋的质地少说也能值上千灵石，卖了足够重建弟子宿舍了。”
他止不住兴奋，将元宝袋颠来倒去的看，待用神识看清袋中物品时，一双狭长的眼顿时瞪成杏眼，“这里最少也有上万灵石，还有不少功法灵技，发财了！”
“药！找药！”萝笙不耐地提醒着。
“对对对。”他吸溜着口水，手忙脚乱翻找着，片刻后拿出一精致瓷瓶，他打开闻了闻，随后一脸惊异地递给了萝笙，“九转续脉丹，连这种好药都有，这元宝袋你从哪弄来的。”
萝笙眉梢轻扬，接过药倒入嘴中，“战利品。”
药一入口灼烧的经脉果然如久旱逢甘霖，稍稍舒展开，她满意咧开嘴，将药悄悄放入怀中。接着轻挥袖摆，一箱箱药材摆了满满一地，顿时满院药香，轻嗅一口，连体内伤势都减缓几分。
“这些药草拿去给药修炼制成药，尽快给受伤的弟子服用，钱不够的就从元宝袋里拿，月姨与郝长老伤势最为严重，将其中好药拿去分给他们。”
“这...这，你又从哪里弄来的？”黄又凡一脸惊异，难道世道变了，山下满地都是药材，伸手都能捡到钱？那他那攒了许久皱巴巴的灵果算什么？
萝笙想起那店铺掌柜在他们走前点头哈腰地将药材拱手相送，感慨地摸了摸下巴，“也许遇到了好人，他求着送上来的。”
师兄黄又凡在风中凌乱了，好人那么多，为什么他没遇到一个。
他扯了扯嘴角，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了这些药就好说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张罗，你的伤比任何人都重，不赶快休整小心落下后遗症。”
他推着萝笙的身子朝着望月峰走去，像极了小时候她不愿意回家，他提着她耳朵一边数落一边往回走。
只是那座山峰现在只有萝笙一人居住，师姐去了合欢宗当少主，师兄任务重，每次回来都只是养伤，就连父亲，也不在了。
“诶？我还可以帮忙，我去看看他们。”萝笙被他推的连连后退，没有灵力的她现在完全不是师兄的对手。
“帮什么帮，你现在不添乱就不错了，逍遥宗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暮色四合，被逼着休息的萝笙不情愿踏上回望月峰的路上，她缓缓登上爬满青苔的台阶，听到自己的脚步孤清地回荡在山间，石阶旁的灯笼许久没人打理早已熄灭。
夜晚的山中已经有了寒凉，让体弱的萝笙胳膊上生出一层细小的鸡皮，她抬头看向摘星阁的屋脊，此时在靛蓝的夜空中勾画出庞大的轮廓，檐角飞翘，暗影重重，像一尊巨兽伏在山顶。
天色愈发黯淡，浓墨般的夜意在山间蔓延，将石阶、树影都浸成了深黛色，却在这时，山顶突然亮起一点灯火，昏黄柔和，瞬间驱散了整座山的黑暗，她停在台阶上，望着山间那点光静立了许久。
直到漆黑的夜色彻底笼罩在身上，她才收回目光，重新迈步向着山顶大殿而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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