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停靠在亭阁护栏上,瀑布溅起水珠,一半落在岩壁开的花上,一半落在衣袍上。
她左手搭着下巴,右手握着折扇,半个手臂松松垂下,打着哈欠看瀑布:“大师姐,这祝松椿到底什么来头,值得你这般在意。”
临停扭过身子,瞧见台上的人低头看石桌上的密报,半个身子塌下去,开始逗弄如意鸟:“我怎么感觉这鸟是你为了祝松椿养的。”她偷偷用余光扫了楼雪尽一下,“好啦,咱们去大殿吧。”
楼雪尽终于抬头,手里的笔杆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脑袋:“天天想什么呢,怎么样,这届没有你看中的?”
临停拽着人袖子,招手叫来仙鹤,传送符就在桌上,她看都不看一眼,一心带人往仙鹤身上去:“天赋倒是一个比一个好,不过单符咒一道来看,江衔月倒是不错,另外还有个小姑娘叫赵安行,就是感觉性格更适合云含。”
一阵风轻轻托起仙鹤,山中景色巨变,高耸巍峨的大殿在清晨的薄雾中影影绰绰。石阶上露水结成薄冰,两个弟子跟着管事,正一左一右的说笑。仙鹤低头顺自己翅膀上的羽毛,鸣叫声穿透云层,一下下落在山头。
南锦书换下披风,符咒在指尖燃烧,带着泥土尘埃的衣服登时干干净净。她伸个懒腰,看着在旁边打坐的祝松椿,略微挪动身子,把人照去一半,手心把玩的石子慢慢发出深蓝色的光芒。
她悄无声息的打量着上来的人,左手撑着半边脸,明明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冷清清。
下午,落日余晖洒满山头,山林里被惊起一群鸟,杂乱的鸟鸣声一下下砸在心口。萦绕在半山腰上的白云被一阵清风荡开,两侧人遥遥相望。半山腰上的人意识到什么,无奈又释然的笑了笑,朝上面的修士遥遥一拜,算作恭贺,毫不留念的转身下山。
不是没有遗憾,只是行至此间,进与不进,都要走各自的前程。
祝松椿几个人坐在里面,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起身回礼。
于是山上山下,英才豪杰齐聚一堂,又各奔东西。
春山绿的清河钟敲响,钟声在山谷间回荡。半空中,高大威严的宗门缓缓打开,鸟兽翱翔,替这个古老的宗门拥抱新一届的天骄。
高挑温柔的女修御剑而来,松松挽起衣袖,微微行礼道:“师妹师弟们,随我来吧。”
一只又一只仙鹤匍匐在地,他们犹疑一瞬,坐到仙鹤背上,温暖柔顺的触感渐渐祛除这几日的寒冷与彷徨,年幼的修士们压下嘴角的笑意,挺直脊梁,手却轻轻摸着仙鹤的羽毛。
半空中的虚影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占地辽阔的宗门,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云雾缭绕间,年轻弟子肆意谈笑,欢呼声哀嚎声逐一不同。间或混着两位师兄师姐的争执声,讨论的热火朝天,吵吵闹闹。
凌厉的剑气迎面而来,险而又险的止下,带路的女修轻声呵斥,闯祸的师兄不好意思挠挠头,弯腰说失误,拿起剑抓紧溜了。
开春之际,往来肆意,自在风流。
祝松椿坐在仙鹤上,看着群山环绕,恍惚间意识到这是天下第一大宗,是千年传承,仙人坐镇,最不缺少年英姿,侠肝义胆之辈。
仙鹤一路盘旋直上,重重阵法之后,是明亮的大堂。
祝松椿将将回神,一抬头,措不及防撞进一双平静而温柔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期盼与纵容的,看着他们,好像在看着一轮轮即将升起来的太阳。
这应该就是楼雪尽了,她想。
乌黑的长发尽数拢起,发冠白玉镶金,坠着两条金线钩绕的冠缨,深绿色的衣袍贴合着身躯,宽袍长袖松松垂下,黑色的丝线弯弯绕绕,领口袖口处缠成密密麻麻的符阵。
跟话本里传闻里很不一样。话本里的和鸣真人,白发束冠,素衣白袍,一双眼睛冷冷清清,活像冰窖里的人儿,浑身都是寒冬凌冽的气息。传闻里的楼雪尽,是我行我素、冷漠无情的旷世奇才,是与世家叫板,杀的魔界百年不振的剑道第一人。
总之都不是眼前这样。
楼雪尽仔细看他们,看他们明明挺直脊梁,却还要显得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看他们右手不自然握紧,微微垂下的眼眸。
她压住唇间的笑意,略微起身:“春山绿第七十二代掌门楼雪尽,同各位长老,在此恭贺诸位。”
她的音色像是初春冰雪消融时碎冰撞击岩壁发出的声音,说不上是清脆还是沉闷,一下下砸在耳边:“自今日起,诸位拜入我宗,师长培育同门爱护,唯愿尔等勤学苦练,修得己道,早日成才,庇佑苍生。”
说完这句,楼雪尽声音柔和下来,补充道:“春山绿既为师门,自当袒护疼惜,往后在外遭受不公之事,尚有师门可以倚靠。”
南锦书收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抬起头,一路以来体弱带来的乖巧单纯轻轻褪去,眼神里微微露出几分审视。不过她很快就垂下眼,那一点点的利刃般的尖锐顺从的隐秘在了华贵的衣袖下。
按照往年的习惯,后续事情由临停一手揽过,她回去蜗居玉和山,一日一日里磨她的石头,只是今日……
楼雪尽目光轻轻落在祝松椿身上。
这孩子是她等来的,各种缘法难以一言蔽之,年幼多苦难,性子执拗却也坚忍,扭过头与身旁人低言,还能瞧见脖子处狰狞的伤痕。
楼雪尽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祝松椿。”
那姑娘没料到这一出,微怔片刻,这才躬身行礼,想是未拜师,不敢称掌门,只唤仙长。
这是一个好久没听过的称呼了。
楼雪尽低头瞧了她片刻:“你同我来一趟。”
瞧人点头,楼雪尽同临停说了几句,见姑娘跟身旁人说完话,带人往玉和山去。
玉和山在春山绿最北侧,四周空旷的厉害,只孤零零那么一座山峰,半边乌云压下来,平白添了几分森然气。
祝松椿没瞧几眼,一张传送符轻飘飘落下,眨眼站在古树下。她左瞧右瞧,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楼雪尽:“那日我本想同你说几句话,后来觉得不妥,才麻烦临停过去一趟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半个身子靠在古树上,浅金色冠缨落在胸前,风一吹过,连同垂落的头发,荡起个微小的弧度。
祝松椿后退几步,这棵古树粗壮,并不高,能称得上枝叶繁茂,大片大片的绿叶密密遮起来,在三月的北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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