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几册孤本。”
含璎叉着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倒舍得!借阅誊抄不可,非要买下?她阿爹亦是手松,只不过行的是善事,但凡哪家有急难,总要设法帮一把。
“早便与你说过,一应采买都要问过我,你可是忘了?”
周从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如今家中是富裕了,可也须记着勤俭持家。”
周从寄走过来,揽着她后腰,抱她在床沿坐下。
“小桃生我的气了?”
含璎侧坐在他腿上,两条手臂攀着他的脖颈,瞄他一眼,“这回便罢,不许再有下回。”
又与他说些铺张奢靡的坏处。
周从寄目光凝着她的唇,不知想甚,一言不发,忽地俯身,将她两瓣唇含住了。
含璎不免气恼,她费了这些唇舌,他多半没听进去。
他既不耐烦听,她便也不啰嗦。
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细白的手指在他胸口一点,推得他往后倒在床铺上,随即欺身过去。
周从寄一脸愕然,旋即搂紧了她的腰,片刻后,正想抱她翻个身,含璎却按着他胸口,自他身上退开,无辜地笑笑:“铺子里还等着我。”
周从寄呼吸有些粗重,攥着她手腕的长指紧了紧,终是放了她离开。
转眼到了七月十五,入夜,无星无月。
含璎提了一篮废物出门,往日这活儿是行明的,因被她派去府城送酱,又要去趟岩宁县,才由她来。
街巷里随处可见烧纸钱的,这时辰大多已烧完了,地上留了几堆漆黑的残烬,被风吹得翻卷着乱飞,有被风刮出去没点着的,亦四处飘着。
扔完回来,风大了些,不知吹着什么,沙沙地响,转头一瞧,街上又是空寂寂的,继续往前走,那怪声又起。
她背上不觉出了层冷汗,脚下紧走几步,那声响仍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冷不防再转过身,抓个正着,那人影不及躲闪,僵立在原地,因没点灯,面上黑黢黢的,只辨出此人生得瘦高,竹竿似的。
“是我。”
含璎一口气憋在喉头,险些没喘上来,壮起胆问了一句,“陆子琤?”
那人低低应道:“是我。”
含璎双目圆睁,扭头就跑,那陆子琤不依不饶地追着她。
到了铺子门外,屋檐下灯笼光一照,照出影子来,才眼皮一跳,知他是活人。
陆子琤闷声问:“怎一见我就跑?”
含璎惊魂未定,没好气道:“你不是死了么?”
陆子琤一怔,眸中霎时光闪闪的噙了点泪,“你听说了?我还道你不知,非是有意吓你。”
含璎心道难怪游菀来了都城,那日又装扮得那般隆重,多半是与陆子琤一道来的。
原来陆子琤当初的确随那沉船落入了海中,所幸流落到附近一座岛上,遇上海匪,有一番奇遇,竟是将功折罪,非但赦免了前罪,还在兵部得了个官职。
虽非要职,但说不准日后另有造化。当中想必也有伯府的作为。
次日游菀再来,照例坐到茶馆楼上。
跑堂的送茶点,见她看着寒记,笑道:“这寒记往太学供货,生意好得很,我家掌柜若不是招了太学生做女婿,也要去试试。”
婢女问:“有太学女婿,怎就不试了?”
“娘子有所不知,太学为免有不公之事,去岁特地定下规矩,参选的店家不可与太学之人有牵扯。”
婢女见周从寄进了寒记,随口道:“太学学生在铺子里帮忙倒不要紧?”
“娘子可是说那周郎君?”
游菀一怔,周从寄入了太学?
跑堂的笑笑,又道:“非亲非故,没甚干系。”
游菀捏着茶盏,目光若有所思,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婢女只知她与游含璎是姐妹,旁的一概不知,游含璎倒有这胆,妄图瞒天过海。
陆子琤自打上直起,便常来寒记买早食,多是行明在,与含璎没见过几回。
逢到周从寄旬休,也能遇上他。
许是险些死过一回,性子沉稳许多,不似从前那般,一见周从寄便冷言冷语,甚至可谓有礼。
反倒是周从寄,待他始终没个好脸。
含璎不敢多劝,只道他书读得多了,心眼却越发小,和离一事简直成了他心底的一道坎,等闲过不去了。
也不知几时起变得这般不识大体,从前宝葵还道她哥哥自小老成稳重。
周从寄打了个喷嚏,目光自书卷上移开,廊下来了一阵风,将桌案上的书卷起一页。
桌旁围过来好些同窗,一如既往的聒噪。
“周兄,昨日怎没见着游娘子?”
“可是身子不适,近来好些染风寒的。”
“你这破嘴,没的叫你说病了。”
周从寄照旧沉默不语,直到那一贯面嫩的郎君捅破窗纸,要托人说亲。
“她已成婚。”
此话一出,便似热锅里落入一滴水,嘶嘶直冒白气。
“绝无可能!”
“从未听游娘子提过。”
“若已嫁,岂会只字不提夫君,那男子难道见不得人?有这娘子,难道舍得放她一人在此,连面都不露?”
“言之有理。”
“游娘子梳的亦是未嫁女子的发髻。”
周从寄垂眸,想起含璎的确没绾过已婚妇人的髻,这鬟髻还是与宝葵学的。
“便是当真已成婚,照这情势,多半也要和离了。”
有人留意到桌角放了一盒凉糕,猜道:“这糕可是游娘子亲手做的?周兄有这老板娘也是福气。”
“不是老板娘,是娘子。”
堂上一时静寂,众人张口结舌,面面相觑,过片刻,竟是默契地哄笑起来。
“周砺之也会说笑。”
只周从寄一人没笑。
众人笑了片刻,终于有人察觉他并非说笑。
“周、周兄此话当真?”
周从寄没答言,面上却清楚地写着:千真万确。
含璎一早醒来,睁开眼,周从寄正坐在床沿,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发上仍沾着水汽,显是才沐浴过。
原来竟是一夜未归。
含璎坐起身,板着脸问:“昨夜作甚去了?”
天热,她才睡醒,面上沁了层薄汗。
周从寄没答言,只抬袖在她鼻尖额际轻轻抹了抹,又绞了帕子,替她净面。
含璎洗漱过,坐到桌前,对着铜镜涂抹面脂,原想取木梳梳头,周从寄走到她身后,捞起一把乌亮的长发,拿木梳细细梳着。
含璎自铜镜里瞧他一眼,起初还道他只梳梳罢了,见他像模像样地替她绾起发髻来,一双杏目渐渐瞪圆了。
等他利落地将发丝全绾在脑后,绾了个她不认得的髻子,不由转过身,仰头看看他。
周从寄神色从容地在盒子里捡了那根铃兰花头的簪子,对着铜镜比了比,插戴在了发髻左侧。
“夫君几时学的这手艺?”
周从寄道:“昨晚。”
含璎眯了眯眼,挑灯教男子绾发的,除了花楼娘子,不作他想。
一夜未归,便是学挽发髻去了?
含璎在铜镜里照照,颇是满意。
“想要甚发髻,可与我说。”
含璎暗自好笑,好端端的,怎想到去学挽发髻?
周从寄一夜未眠,用过早膳,仍照常去了太学。
太学知情的学生亦是彻夜未能好睡。
有人拿了主意,道:“此事暂勿声张。”
“惦记周砺之的娘子大有人在,即便如此,游娘子也肯瞒着,真真是贤妻。”
“寒记生意又好,不指着太学。”
“所以,游娘子定会为了周砺之与太学解了卖契。”
“若还想在饭堂吃到寒记的餐食,诸位便该对此守口如瓶。”
几人沉默,忽听格门啪地一声给人撞开了。
“周从寄去见学正了!”
“见学正做甚?”
周从寄拱手拜过,对学正道:“学生是来退学的。”
学正坐在书案后,闻言执笔的手一顿,正待细问,又有人叩门。
一个年轻学官进屋来,匆忙禀道:“学正,有人告发寒记的游娘子,说游娘子……”
这学官是才选出来的上舍生,瞄了眼周从寄,轻咳一声,道:“说她是周砺之的娘子。”
学正搁笔,一时没反应过来,捋着须,问:“周砺之,你娶妻了?”
周从寄迟疑片刻,应了声是。
年轻学官默默吸了口凉气,又看了眼周从寄,目光复杂。
学正道:“所谓成家立业,成亲是好事,为何退学?”
那学官错愕地看着周从寄,似是没料到他会提出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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