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墟山宫殿内。
袅袅青烟绕房梁徐徐攀升至最高，石砖上地界空荡的很，山水墨画种攀衍出一枝梅花，花瓣飘下，演的点缀几案上的沉沉。
持笔之人低眉写下只言片语，青丝散落在几案上，铺成一条蜿蜒小路。
沈随尘将折好的纸叶点燃，火舍舔舐，顺烟风飘向外面。
做完这一切，他视线仍旧停留在几案上书籍的寥寥字句，并未分出一寸目光。
分别守在两侧的师兄弟一同皱眉，谢余寒分辨不明，只能看下方的女孩；迟西易则是神色不虞，张口想要替人辩驳。
站在烟雾缭绕中央之地，柳未夏浑身被青烟香包裹，细细密密渗入皮肤，在这种时候她冷静下来。
低首作揖，护腕包裹出手臂线条的衣服做不出飘逸美感，衣服在她身上是利落的，如同现在的她，锋芒毕露。
柳未夏微微抬眸：“师尊唤弟子来，可是有何要事？”
琉璃色清浅的眼睛对上一双更冷的眸子，垂下眼帘静静审视，站在台阶之下，整个屋内最中央的地方。
耳垂的发丝轻轻动着，青烟环绕，托起下垂的嘴角。
沈随尘垂下眼睛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不服输的小弟子，站在他殿内目光，身满落着轻盈光芒，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你可有话要说？”
沉默片刻，沈随尘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听在柳未夏耳中就像是试探。
“什么话？”她睁着眼睛反问：“师尊不是找我来商议魔族事情的嘛？”
迟西易深吸一口气，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柳未夏没有什么特别感受。
她深知自己的优点在哪里，这张脸不用刻意掩饰，相似的眉眼无时无刻都影响着他们的判断。
只要对过往有留恋的人，都会被差不多的东西吸引。
哪怕是沈随尘。
“你下山时间不算短，这些日子外面出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应当有所耳闻。”避开她的眼睛，移开视线的沈随尘拿起清茶抿了一口。
她微微低头：“是。”
何止有所耳闻，柳未夏在心里想，她还参与了不少。
心中想想也罢，柳未夏点点头，晃动间袖口滑下，手腕间艳成血色的红绳若隐若现。
极短的一瞬，那红绳虽不显眼却扎眼，从眼前掠过像一只血色的蝶。
柳未夏恍若未闻，自顾自行礼。
侧面看得一清二楚，迟西易的飘飘目光定在她手腕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谢余寒不动声色握紧手中剑鞘，什么也没说。
“魔主出山，魔族自以为有了靠山，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差把三大宗门也踩了，道苍宗乃三宗之一，他们这般行径，岂能坐视不管。”按照心里的想法说出实话，她琢磨着去瞧上面的人。
只有一杯茶水和青烟，无端烘托出出尘高人的氛围。
沈随尘就站在烟尘正中间，用清冷的眸子和凛冽的声线淡淡问，身边没有杂物，几案摆着笔墨纸砚：“你以为，如何？”
“弟子以为，要先稳定住周边魔族，保护好百姓，弄清到底是何原因，之后再继续往下深究，魔族全心全意仰仗夏成溪，我们或许能和他谈一谈……”
还没说完，咣当一声巨响，毛笔之家哗啦从空中摔倒在地。
哗啦啦的笔墨溅上裙摆，地上毛笔咕噜噜从中间滚到门边，挨着门槛停下，细碎的光芒落在上面。
没有人关注。
沈随尘冷冷垂眸看着她：“你想逆天而行？”
她不觉得自己是在逆天而行，只不过是普普通通出了一个算不上高明的注意，就被人冠以高大上的名号。
就像是画本来就没有意义，解读的人多了，就生出了特别的东西。
她明白沈随尘心中怀疑的藤蔓在无限发芽，生长，离繁育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能看到最后绚丽的果实。
沈随尘的心就像是藤蔓一般，有数不清的刺，中间的汁水不亚于毒液。
柳未夏张开口解释，声线并未刻意压低，从如铃响般清亮又好听：“怎么能算逆天而行，时间人魔仙相处同一处，说到底都是世间的产物，如何不能如人仙一般相安无事？”
她越说越激动，仰起头盯着沈随尘面无表情的脸，从他脸上看到冰冷，刺骨的冷，不仅是反驳这句话，他在不开心。
柳未夏咬住牙，此刻说不说都一样惹人嫌了，还不如干脆说到底。
沈随尘呵斥道：“荒唐！人魔岂能共生！”
柳未夏抿着唇，未说的话咽回口腔。
只出一字，有人率先打断她未出口的话；“师妹胡言乱语，师尊莫要怪罪。”
谢余寒修身漂亮的衣袍顺着引力下垂，挡在眼前，金线绣娘绣工独特地把线融入山水墨画中，多出矜贵韵味。
他先一步走到柳未夏身前，落后片刻，没有下去的迟西易站在侧面不在意地别开眼睛：“谢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谢余寒挡在她面前，身形完全将她笼罩其中，以柳未夏的身高只能看到一个肩膀，但不妨碍听见沈随尘的声音。
沈随尘冷眸下垂：“既如此，带她回去好好休息。”
看似平静的空气中暗流涌动，柳未夏里面恍若未闻，等到沈随尘冷着脸离开，温和的空气像泄了闸一样。
“刚才你怎么了，明知道师尊讨厌魔族，你还要那么说，不是故意触师尊的眉头么？”迟西易皱了皱眉。
迟西易一直觉得她的作风有些像师姐，加之相似的眉眼，总让他恍惚，几次似乎认错。
迟西易一嘴的废话脱口而出：“你以为这张脸能保你多久，师尊那样的人从来不念旧情，就连师姐也……”
倏然顿住，叽叽喳喳的人没了声音，没有一个人接话，氛围陷入了奇怪的僵硬。
柳未夏抬起头看着迟西易，扯出一个好看而危险的微笑：“也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的视线如同刀子从身上割过，皮肤上泛起不明显疼痛。迟西易一个激灵住嘴，阴沉下脸，摆出一副平日里的傲人样子。
眼睁睁看着柳未夏走进自己家，迟西易心跳越来越快，心惊伴随着不明显的喜悦。
“我的这张脸和谁相似？哪点相似？说来听一听啊。”柳未夏弯起眼睛，背对光源，阴影中如同阴冷的女鬼：“师姐又是谁，既然相似，那你看着我时想的是谁呢，师弟——”
拖长腔调宛若惊雷，炸在耳边。
迟西易听见的这声“师弟”与多年前的声线重合，时间重现，宛若一切仍在眼前，分不清现在与曾经。
他颤抖着身体慌不择路离开，留下一个慌忙逃跑的背影。
在迟西易离去后，谢余寒将她送过居所的同时安慰她，不同于以往的机械安排，话语中多了几分亲和？
柳未夏坐在树下咋摸着思考，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忽然出现。”柳未夏盯着地上的落叶，忍不住吐槽。
面容俊美的男人笑了一下，耳边有发丝滑落，沉得面容妖冶：“我看你接受的不错，怎么样，沈随尘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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