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天朗气清，宜纳财、宜出行。
今天是放榜之日，是以众考生一早便来到皇城外等候。
姜渺还是穿着昨天的那件半袖襦裙，夺目扎眼的颜色使她刚一靠近便被认了出来。因为昨日殿试的表现有目共睹，因此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颇有默契地让她站在首位。
姜渺毫无谦虚的自觉，见有人让位便大喇喇地立于众人之首，甚至还有闲心打了个哈欠。
若非昨日有祠部官员上门告知，放榜需考生本人亲自到场，她才不会起这么早！简直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崔如意站在姜渺身后，看着她闲适的背影，心绪难言。
如果没有姜渺，这状元的桂冠是不是就属于自己了？万一皇帝最后考虑到姜渺的女子身份，不宜为官，是不是自己就还有一丝机会？
女子本该贞静柔顺，就如他的母亲一般，只在家做些洒扫、烹煮、缝纫之事便好，丈夫爱重、公婆和顺、儿孙绕膝才是她们该毕生追求的理想，为什么非要参加什么科举，与他们这些男子同台竞技呢？
难道那些个州郡官员都眼瞎了不成？不然怎么能让姜渺一路坦途地走到了皇城？甚至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和皇帝……
刻薄恶毒的骂人之语在心中起起伏伏，终于还是被按捺下去。
其实崔如意自己也知道，仅凭昨日皇帝的态度，今日这状元八成就是姜渺。而自己也确实技不如人，输的不冤。即便没有姜渺，也难保不会有张渺、李渺，嫉贤妒能亦并非君子所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毕竟，状元只有一个，姜渺占了，他便没了！
崔如意的阴暗心思，除他自己以外并无人知晓。
因为其余考生此时都是手心出汗，心中忐忑。
寒窗苦读多年，能否名扬天下、荣耀乡里，便看今日了！
在众人焦灼的期盼中，时辰已到，宫门开启。
一名身着绿袍的祠部官员领着众人进了宫门，来到大殿前的宽阔处等候。
姜渺观察到，台阶下两侧除了有禁卫军持戈守卫外，还有不少宫廷乐师手拿乐器侍立拨弄。
等了一会，文武百官从宫门进入，按各自品级分列两旁，与昨日所见不同的是，一众官员今日身上穿的朝服都更加繁复华丽，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庄严肃穆。
再然后，天子入座。
左右的乐师们随即动作起来，一阵恢宏大气的乐声由低渐高，响彻天际。
姜渺与众考生在祠部官员的带领下，和文武百官们一同朝着天子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或许是有着繁琐礼仪的加成，姜渺也沉浸在乐声之中，只觉眼前的宫墙高大巍峨，天子更是无比威严庄重。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着，终于有了些许紧张的感觉。
只见一名身着青袍的官员手捧皇榜，从天子右侧迈步走出。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中那张轻薄的帛书上。小小的一纸帛书，接下来便能主宰他们的命运。
青袍官员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众人，目光在为首的姜渺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而后开始朗声宣《制》，简短的宣《制》完毕后，便开始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姜渺！”
“咚！”
恍如晴天乍起惊雷，姜渺的心脏骤然狂跳。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等到尘埃落定又是另一种感受，她的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扬起来。
但像是生怕台阶下的众人听不到似的，第一位官员的声音还未结束，台阶上便有第二位官员接上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姜渺！”
站在姜渺身后的考生们个个紧盯着姜渺的背影，既妒且羡，灼热的目光有如实质，几乎能将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紧接着便是台阶下的第三位官员继续这场接力赛。
“第一甲第一名——姜渺！”
一连唱名三次。
整个殿前的广场上此时此刻只回荡着一个名字——姜渺！
姜渺只觉得有好几口巨钟在她周身突然被同时敲响，又像是有几十只喇叭在耳边循环播放，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清晰可见，只有声音，巨大的声音在一遍一遍的提醒着自己——第一甲第一名！你是状元！
噫！好！我中了！
巨大的喜悦伴随着一阵毫无来由的空虚感，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一时间，四肢百骸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精气神，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脚底下踩的好像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轻飘飘的棉花。
这么轻易就结束了？自己以后就可以开启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等着授官入仕、步步高升、青史留名了吗？
哦，不对。要先把嫂嫂和侄女接到京城来，有机会的话，最好把自己的小伙伴们也接来享受享受。
那估计还得买个大大大大宅子才能住得下这么多人吧？凭自己初入官场的俸禄又得攒几年呢？
果然人生处处有烦恼，还得继续努力呀！
上辈子给老板当牛马，这辈子给皇帝做鹰犬。
难道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两辈子都做不了“人”？
姜渺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脸上表情丰富，时喜时忧，丝毫没注意到唱名已经结束了。
“咳咳咳——”
青袍官员接连咳嗽几声，才终于把姜渺从思绪中扯出。
“新科状元，该带着大家领旨谢恩了。”
姜渺回神，手忙脚乱地跟着青袍官员再次朝天子行礼，期间还险些左脚拌右脚让自己摔上一跤，巨大的尴尬使她的脖颈到耳垂都是通红一片。
行礼谢恩后，又有黄门内侍手捧托盘递到每一位进士面前，托盘中放着的乃是宫中绣娘们提前赶制的新衣。
众人在内侍的带领下，去到偏殿更衣簪花，接下来便是跨马游街。
姜渺换好了衣裳，走出殿外与众人汇合，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好像和旁人有些不太一样。
大家的衣服都是以正红色为底，袖口、领口、衣襟处镶有黑色的织锦装饰。但除此以外，自己的衣袍上还隐隐有金线勾勒出的云气、四神纹样。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华流转、熠熠生辉，更显精致华贵。
许是看出了姜渺的疑惑，门口的内侍立刻解释道：“这是陛下吩咐，特地为状元单独裁制的衣裳，因此有别于他人。”
姜渺双目一闪，象征性的朝着皇宫方向拱手谢恩。然后振振袍袖，背着手走了几步，果然十分合身。
其余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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