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园夜里没跟罗懿青说的是,明天虽然是周天,但她申请了调班,以便周内人少的时候去练车。
所以她醒得很早,给罗懿青留了解释的纸条,然后准备坐公交去上班。
下楼走几步,她忽然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车,愣住。
钟应隔着玻璃看着邱园。
他下车:“吃早饭了吗。”
邱园摇头,见他递过来一袋子热腾腾的东西,说:“上车,我送你去。”
他已经打开了后车门,胳膊压在车顶,肩膀撑起衣服,抬起来的外套遮下一片阴影。
邱园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穿的是西服,还是昨夜那副打扮。
他一直没看她,还是邱园主动对上他的视线。
她想说句什么话,随便说什么,但是却忽然被他眼中某种沉重的情愫触动。
她一时语塞,“没什么大事。”
“嗯。”
邱园给豆浆插上管,吸之前听他说“小心烫”,邱园“嗯”了声,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什么也不说,他也是。
厂子在四环外,距离厂子还有一个路口时,钟应找地方停了车。
邱园下车时,余光注意到他扭头看着窗外,顺着他的视线,路边的大榆树上刚好挂着“”的牌子。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之前,邱园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今天还有昨晚都是。”
他看她:“什么时候去练车?”
“周三。”
他点了头:“去吧。”
邱园回身的一瞬,久违的记忆忽然续上弦。
2000年冬,她在民兴商场地下走廊卖酒。
转卖二手酒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件危险的事,但利润高,邻居李青介绍邱园去做的时候,说的是“你打扮漂亮点站那就有人跟你买”,邱园听了不舒服,但一个月后,她还是想法设法进了批酒去卖。
李青说得没错,这营生虽然不光彩,但是来钱又快又多。
地下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被每个摊位前吊着的各色灯装点得不伦不类,裸露的墙壁上涂画着红红绿绿的不明字符,但有不止字个“婊”字。墙上的电影海报小广告因为发霉,有随时剥落的风险。
邱园涂上李青借给她的荧光色口红,踩着带子快要断掉的高跟鞋,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穿着老气的黑色包臀连衣裙,又畏畏缩缩地裹着一张厚毛毯,李青用目光表达对她穿得这么保守的不满时,她起码有理由可以用。
毕竟太冷了,地下室是那种阴冷,一直能渗进骨头缝的冷。
但是要是这点冷都受不了,她又何必来这里?
她在这个时候认识的钟应。
第一次,她在摊位上,小声问李青能不能帮她看一会儿摊,她要去跟老板确认货单。
李青忙着和男朋友孟杰调笑,反正没听见她说的,李青好心介绍她来,实际上也是损失了她自己的一部分生意,邱园觉得李青有所保留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时候她只能把酒一瓶瓶装回箱子里,再费劲地挪到那边的铺子里让人帮忙看一下。她一点险都不敢冒。
就在她丢开毛毯蹲下来收酒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帮你看吧。”
邱园诧异抬头,是一个男人。她眼熟他,他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孟杰那群人一起来的,不过当别人跟站妹聊笑的时候,他总是站在角落,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得很凶,或者什么也不做。
她不能确认,警惕地说不用了,然后还是一个人把箱子抱了回去。
她回来后,他向她买了酒,提了几瓶回去。
后面,他只要是来,就会找她买酒,邱园起初以为这是一种搭讪的方式,但他每次都不说话。
她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他,他大概也是附近工地上的,只有附近工地的人才会来这她们这里买酒,但他又有点不像那些工人。
起码他路过自己时,味道不是馊的,有淡淡的洗衣粉味,很干爽。
每次,他的朋友跟李青混在一起,他站在不远处等着,手里提着在她这里买的酒,但并不喝。
邱园发现他会看她,她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他的目光又沉又厚,邱园有点儿看不懂,但她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很多次后,他还是站在一边,邱园依旧不信他,但在她搬箱子的时候,他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
邱园意外的是自己居然不觉得意外,她说谢谢。
他什么也没说。
他在她这里消费了不知道多少后,邱园认为他大概算自己的某种朋友了吧,所以在他买酒的时候,主动送了他一瓶别的。
邱园跟他说,这是她自己随便调的,有点失败,但是能喝。
他反而说:待会儿我帮你看摊吧。
邱园笑了,说,好。
她走之前,听见钟应也是说:去吧。
——
邱园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一上午,车间来加班的人不多,都蔫蔫儿的。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往常规律性的杂音钻进邱园的耳朵。那声音像是一个音节被卡住了,短暂地拖长了一点,又立刻恢复正常。
邱园看了眼周围工友,大家都毫无反应,依旧埋头干着自己的活。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继续工作时,好像又听到了那么一声,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下意识地抬起头,说不清为什么,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盯着离自己不远的全自动贴片机看了一会儿,她不熟悉这些东西,也看不出异常,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她就没有再管。
她刚好想上厕所,去的路上路过技术员办公室,邱园想了想,敲门。
“你是?”技术员李武还不认识她。
邱园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李武想了想:“大概是贴片器吧?不要紧,你回去吧。”
邱园点头说好。
中午她去吃饭,在食堂扫视一圈,她新认识的饭搭子不在,没人占座,也不剩什么位置了。
正站着,忽然一个人伸手招呼她:“小邱,这儿!”
叫她的那个跟她是一个车间的,叫温丽。
邱园坐到那一桌,除了温丽外,桌子上还有另外两个人,不加掩饰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她。
温丽问:“你今天跟技术员说啥去了?”
邱园笑笑:“我不熟悉机子,听见一点声音以为机子出问题了。”
温丽若有所思,其他几个人已经回到刚才的话题,邱园听了一会儿,温丽看向她:“小邱,你知不知道,小黄昨天离职了。”
小黄是邱园的饭搭子。
“不知道。”邱园如实回答。
见她没问为什么,温丽沉默了一会儿,没忍住说:“她呀,马上要去深圳打工了。”
同桌的苏俞道:“怎么这么突然?”
另一个小杨不无羡慕:“我也想去啊,我堂姐在深圳,那儿的厂子比咱们这里待遇好太多了,她老往回家打钱,我二婶快跟我妈炫耀死了。”
邱园虽然没话说,但是很认真地在听,表示自己也加入了话题。
“是啊,要是我有渠道,我也去深圳。那边人都比咱们这里洋气,机会也多。”
温丽忽然问:“邱园,你想不想去?”
邱园还在思考,小杨抢先道:“邱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是高中毕业的吗,干嘛来厂里上班啊?去外面找个文职不好?”
邱园实话实说:“没别的原因,就是钱给的多。”
“去公司上班一样的呀,熬两年工资也就起来了...”
......
邱园不会一直留在厂里打工的,虽然接下来去做什么她确实不知道,但现阶段她无比地渴望拥有钱,拥有那种能攥在手里、能让她心里踏实的、一笔真正属于自己的钱。
但是无论是否要开启一个新阶段,她都要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干净,赶紧离婚,从舅舅那儿把房子拿回来,这样起码陈巍以后的房子不愁了,然后在奶奶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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