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徵提早回来,让何妙观有些措手不及。
何徵并非原书中重要的人物,对原主的态度如何,何妙观并不清楚,这种事情又不能明摆着问,只好从旁人的三言两语中猜测。这些日子,也有个大致的结论,如果说陈寄柔对原主的宠爱有十分,那何徵只多不少。
两人赶到正堂时,何徵坐在主位同陈寄柔说笑,他虽已五旬,鬓角微染霜色,但眉眼间仍能见年轻时的风姿。
见何妙观进来,何徵神情柔和,招手道:“囡囡,过来坐这边,让阿父好好瞧瞧。”何妙观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他身旁坐下,何徵浑浊的双眼细细地端详着她,片刻后打趣道:“阿父回来,不开心呐?怎么绷着一张脸?”
原本的世界里,“父亲”的存在让何妙观感到痛苦又不解。她想起小时候的家庭旅游时,爸爸把她背在肩上,说,我们家妙观,以后要一直站在高高的地方。又想起周子叙只比自己晚一年出生。想起他们来到自己家里后,爸爸每个月都会给她转一笔不小的数目,但从不会当着周子叙和继母的面和自己亲近,也不会在继母对她冷嘲热讽时站出来说上一句话。
正常家庭的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
何妙观不知道,只是挤出一个微笑,说自己是因为刚刚理藏书阁太累才这样的。
“理藏书阁?”何徵有些讶异,“囡囡,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做就是,你别累到自己。”
陈寄柔笑道:“文曜,囡囡说那些下人们不通文墨,在分类整理上终究做得不好。所以今日一大早就起来,和小燕郎君一起理。”
何徵的目光终于落在燕之郁身上。
他从陈寄柔的来信中得知,自家囡囡又要养年轻郎君。
虽然陈寄柔在信里有提过这年轻郎君读过书,略通文墨,和之前南风馆的伶人很不一样,但何徵还是唉声叹气好多日。
他倒是不怕养着的人有什么问题,只是怕自家囡囡声名愈加狼藉。
想到这里,何徵不由轻叹一声。
也罢,也罢。
少年容貌极好,气质清贵,看上去不像寻常寒门子弟。
“比上次那个好。”何徵点点头。
何怀初轻咳一声,笑道:“阿父,正是因为燕郎君生得俊秀,小妹对他青眼有加,日日在外头寻欢玩乐。”
“大郎说的是。”姜氏趁此开始摇头叹气,“但容貌终是皮相,德行才是根本。宝珠前些日子跟燕郎君去玩弹棋,好好的姑娘家,被带着尽学些轻浮把戏,真是不成体统。妾看着心里难受。”
“哦?”何徵听出两人对燕之郁颇有微词,笑眯眯地逗道,“囡囡不和阿父辩驳一下么?”
按照原主的性子,此刻何妙观应该撒娇装委屈,再倒打一耙说何怀初总欺负自己,二嫂也老是针对自己。
但何妙观学不会撒娇。
想来想去,还是讲道理吧。
“阿父,我之所以想让燕郎君留在府里,是因为燕郎君很有才华。他今日和我一起整理藏书阁,分门别类,一丝不苟。如果只因为一个人的皮相就轻视他的内在,觉得他一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很不公平。”见何怀初嘴唇微动,又要开口刁难,何妙观拿出写议论文的勇气继续道,“阿父,燕郎君还很仰慕杜相,对杜相的诗词歌赋都很熟悉……”
何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仰慕杜澹庵?”
“是,他今日同我还分析时事,鞭辟入里,很有见地,若是阿父能帮他入仕……”话说一半,何妙观忽地怔住。
何徵是扬州刺史,官位四品,对地位更高的杜澹庵不称其官位,反倒直呼其名,足以见他对杜澹庵并无好感。刚刚一番话,反倒是弄巧成拙,把燕之郁架在火上烤。
果不其然,何怀初冷笑一声,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着燕之郁。
何徵问道:“小燕郎君,你既仰慕杜澹庵,不妨说说,仰慕他什么?”
少年闻言,抬眸回道:“回刺史,郁对杜相不敢称仰慕,只是觉得杜相可惜。”
何徵挑眉,更有兴趣:“如何可惜?”
“杜澹庵整顿漕运、改革税制,确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但中年专权跋扈,结党营私,又实在令人扼腕。”他轻轻一笑,言语透出轻蔑,“但如今斯人已逝,功过是非,也不过是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何徵捋须笑道:“不错不错,小燕郎君所说,正是本官所想。”说着,身子微微前倾,看上去有点激动,“要说仰慕,本官最仰慕的是如今的中书侍郎徐墨陵。虽说朝中有浅薄之辈骂徐侍郎不择手段,但平定东南匪患、推行钉骨刑、整治贪官恶吏,哪件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小燕郎君,你若感兴趣,不妨去藏书阁取《余烬集》来看看。徐侍郎虽然年纪轻、笔力浅,但他所作的诗词,本官以为不输杜澹庵的《东山词》。”
这般吹捧太过狂热,少年睫羽轻颤,唇角微抿,笑容显出些无奈。
“多谢刺史指点,郁定会拜读徐侍郎所作。”
“甚好,甚好。”何徵颔首。
何妙观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另一边,脸色阴沉的何怀初仍是不死心。
“阿父,这燕郎君能将朝中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倒是令怀初感到意外。但怀初只是担心,这般玲珑心思,若用在别处……”
“是啊公爹!”姜氏忍不住插话,“妾听闻有些寒门学子最擅钻营这些,投人所好。今番见公爹不喜杜澹庵,便说他专权跋扈;明日若是公爹对杜澹庵有所改观,估计又是另一番说辞。”
他们怎么这样!
何妙观想起周子叙的样子。每次家里发生争执,周子叙总能通过巧舌如簧,把不占理的事说成占理的,害得她被惩罚。
“这只是他们的揣测而已,阿父不要相信……”
“囡囡,阿父明白,阿父明白。”何徵大手一挥,笑眯眯道,“怀初,映素,你们不必多言。小燕郎君这般才华横溢的少年郎,正是何府该结交的俊杰。”
说罢,还起身亲切地拍拍燕之郁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从今日起,府中上下要以贵客之礼对待小燕郎君。小燕郎君,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囡囡不愧是我何文曜的闺女,识人之术不输你阿父啊!怀初,你多学学你妹妹,你上次给阿父引荐的那位,什么玩意,害得阿父颜面尽失!”
何怀初面色难看,只好称是。
“还有一事。”何徵稍敛容色,沉下语气,“这月月底,杜御史要来何府住上一段时间。虽说我对杜澹庵颇有微词,但这个杜鹤安倒是难得的俊才。年纪轻轻但处事沉稳有度,是朝中少有的少年能臣。”
“杜、杜鹤安?”
“是呀,囡囡。此次同他一起来扬州的,还有楚家的小姐。这楚小姐的父亲,可是京中大儒楚琰。”何徵道,“囡囡,虽说阿父知道你对做学问没什么兴趣,但这位楚小姐,你可以多相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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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何妙观提上灯笼,想再去一趟藏书阁。
“何小姐去那做什么?”燕之郁有些好奇。
“找阿父说的《余烬集》。”
燕之郁唇角微抽,有些抗拒:“郁此前,从没听过什么徐墨陵,大概此人是徒有虚名吧。”
何妙观停下脚步,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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