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郁的荣幸。”燕之郁笑起来,“郁生于永昌三年,杜御史呢?”
“鹤安生于永昌元年。”
“那今后,郁称杜郎君一声‘杜兄’吧?”燕之郁唇角微扬,“杜兄叫我‘之郁’便好。”
杜鹤安颔首,眉头微微蹙起来。他确信从未见过此人,可少年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却让他莫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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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傍晚还有一场接风宴,闲逛结束后,众人便回房屋休息。
“方才为何要说那样的话?”走至东院的游廊处时,何妙观实在忍不住问道。
“那句话是郁自真心而出。”燕之郁温声道,“能留在何府,确是承蒙何小姐垂怜。”
“重点不在于真心不真心。”何妙观叹道,“燕之郁,你明知那些话容易落人口实。”
燕之郁平淡道:“旁人如何想,我们又何必在意。”
“因为我不愿意他们看轻你,你却反倒——”何妙观瞥他一眼,看他一脸漠然无谓的表情,溢到唇边的重话又落回去,“随你吧。”
燕之郁不再回话。两人默不作声地走过紫藤萝花廊,快至分别的岔口时,他停下脚步。
“何小姐。”
日光将稀疏花影印在少年白皙的脸上。
燕之郁双手交叠,微微倾身,是北梁国最正式的道歉礼:“方才是我辜负你的好意。”
“没让你道歉。”
“可你刚刚在生气。”
“没有生气。”
“你方才没有喊‘燕郎君’,喊的是‘燕之郁’。”燕之郁轻声道。
“为什么我喊你‘燕之郁’便是在生气?”何妙观撇撇嘴,佯装听不懂。
燕之郁一时无言,向前走两步。
他身形高挑修长,虽然容貌还带着少年的青涩,但还是带有一种压迫感,何妙观警惕地后退一步。
燕之郁的动作顿住,鸦睫微微垂下:“何小姐……”
少年的嗓音清冷,如同敲冰戛玉。
何妙观从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望见自己的倒影。
“何妙观。”
“妙观。”
说罢,又后退半步,两人重新回到原本的距离。
“三者是有差别的,对不对?”
少年姿容艳丽,眼波流转,一举一动犹如书中艳鬼,尤其是此刻示弱的、潮湿的眼眸。
何妙观败下阵来,叹气道:“嗯。我确实很生气。你若是想要我接受道歉,便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说那种容易落人口实的话。”
“好,郁在他人面前,不会再说的。”燕之郁点头,仍用水光潋滟的眼睛凝着她。
“还想说什么?”
“杜御史似乎有点讨厌我。”燕之郁轻声道,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因此时眼角微垂,看上去无辜茫然。
“……你们今日才认识,杜御史不会无缘无故厌恶你的。”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燕之郁继续道,“何小姐没有看出来么?”
何妙观还真没看出来。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你别多想。杜御史不是无缘无故讨厌人的那种人。”
“哦——”这番话显然并没有说服他,燕之郁站着没有动,漫不经心道,“何小姐似乎对他很熟悉?”
“没有……只是听说他光风霁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样么。”燕之郁垂下眸,轻声道,“上回在藏书阁时,何小姐就对他感兴趣。如今杜御史暂住何府,何小姐日后便可以常常见他……嗯,真为何小姐感到欣喜。”
他表情越诚挚,越显得这番言论似是由肺腑而出。
“谢谢、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我……其实并不想常常见他。”何妙观结巴道,“你赶紧回去吧。”
燕之郁挥手作别:“那晚上见,何小姐。”
何妙观这时才发现他小臂上有一道血痕,已然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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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
寸许长的擦伤横在白皙的手臂上,血珠干掉后,只剩下浅褐色的血痂。何妙观用清水打湿软帕,将伤口周围的污渍擦去,温和道:“若是疼一定要说。”
“好。”燕之郁乖顺道。
他静静注视着少女专注的容颜,想起过去不止一次在宴会时听到的谈笑。
——那何小姐生性嚣张跋扈,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道何家是怎么管的。
——潘兄说的是。姑娘家家的,帮南风馆的伶人赎身!成何体统啊!
——听说是因为算命先生说活不过十七岁,何家才这样宠的……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姓陆的算命先生吧?他还说我未来能到长安做官呢!
细细的柳叶眉,圆圆的杏眼,淡色的薄唇,搭上瘦削白皙的瓜子脸,并不算世俗意义里的美人,也不像从小在呵护中长大。
但也是奇异,每每注视着她,看着她面颊上泛起薄红,羞赧地低下头时,他心中总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好奇、困惑、心痒,剪不断,理还乱。
唯一可以笃定的是,这种情绪并非喜欢。
“郁可以请教何小姐一个问题么。”他问。
何妙观停下手中的动作。
“杜御史才貌双绝,出身优渥,为人又温和守礼,世家小姐是不是都喜欢他这样的人?”燕之郁坦然道。
“这……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郁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讨人喜欢。郁出身卑贱、家室清贫,又不善言辞,总是给何小姐添麻烦,惹小姐生气。”他说着说着,眼睫垂下去,“郁想知道何小姐的喜好,以便以后学习,讨人欢心……今后,郁不愿再惹何小姐生气。”
何妙观知他误解自己,无奈道:“燕郎君做自己便好。我对你没有其他意图,不必想着讨好我。”
燕之郁柔柔一笑,眼睛弯弯的,像狐狸一样。
“可若是郁心存妄想呢?”
少年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黑沉沉的眼睛仿佛静潭。
但这一次,何妙观没有别过脸,反而迎着他灼热的视线,苦笑道:
“燕郎君,你对我抱着何种态度,我心中有数。”
“你分明厌恶我,可为何又要说这样暧昧不清的话。”
“是因为担心不讨好我,我便将你赶出何府么?”
“也是,我过去名声确实很差,但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以为你能看出来,流言不一定是准确的。”
想到始终为零的好感度,何妙观咬咬唇,又自嘲地笑道:“也罢。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再来找你,免得你担心我心存不轨。”
“何小姐……?”
燕之郁闻言一怔。半晌,他垂下眼眸,轻声道:“何小姐,郁怎么可能厌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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