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薛明窈的抱怨在耳畔嗡嗡作响,与令人发昏的热意一起向谢濯袭来,“谢青琅,你怎么老是生病啊,上上个月风寒才好,这个月就又染上了?还好你是读书人,要是你在我阿爹的军营里,整日餐风露宿地行军,那还不得磋磨死啊......”
“......喏,让厨子给你煮的防风粥,这两日又降温了,你快点喝了,免得又着凉发热。”
谢濯不记得他回答了什么,但必定是拒绝。不管薛明窈让他做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拒绝。
“......你敢不喝?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普通的防风粥,是我花了几万钱找来西川最好的医士给调的药膳粥,加了祛寒的紫苏叶和生姜呢。你要是不喝,就把这个钱赔给我!”
谢濯眼前忽地一阵发黑,他摸了摸手臂,又去摸前额露出面具的部分,熟悉的烫意。
宋太医那日叮嘱,切勿情绪激荡,否则会加剧病情。
美人醉之毒,还未彻解,就卷土重来了。
屏风那头的食案前,陈良卿轻轻抬眸,好看的眼睛里荡着和风碧波,一时雪尽春生。
“郡主为在下费这么多心思,不值当。”
他温厚如故的声音中似是含着一丝无奈。
薛明窈眨眨眼,对着这位清风霁月的君子莞尔一笑,“值不值,你说了不算,我说的才算。若我花的这点小心思,能让翰林身体康健,全心修史,那我觉得很值呢。”
在她诚挚的美丽笑容里,陈良卿终是拿起银匙,一勺一勺安静地喝完了粥。
“多谢郡主,味道很好。”他微笑道。
薛明窈笑意愈发深。
做一分,说九分的感觉,很好嘛。
小吏撤走食案,两人敛衣回到里间,谢濯端坐房中,面具安安稳稳地覆在脸上。
三人重新聊起南疆战事,薛明窈在南疆不过两年见闻,多数时间闭着嘴,听谢濯与陈良卿对谈。
谢濯一介武夫,谈吐和见解竟也不俗,南疆文史掌故信手拈来,朝廷在南疆的经营管辖了熟于心,几次大规模征伐,从百年前裴雄将军到十多年前的薛崇义将军,其策略部署如数家珍,条缕清晰,鞭辟入里。
不说薛明窈,便是陈良卿都感到惊讶,“将军博学擅思,在下佩服。”
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陈良卿已感觉到谢濯的学识远远超过一个将军该有的水准,凭此考进士科入仕为文官都并非不可能,这样的人竟是边军底层出身,实是令人纳罕。
谢濯身上晕眩和发热并未消退,只是不肯在他们二人面前露出痕迹,他揉了揉额角,忍着难受稳声道:“翰林谬赞,是谢某班门弄斧了。”
陈良卿见他如此动作,关心道:“将军可是中毒未愈,身体不适?”
谢濯摇头,“谢某一切安好。”
陈良卿倾身为他与薛明窈添茶,雪袖拂落,露出一截峭秀腕骨。
英国公府的小公子,家世人才都是一等的好,性情温润沉静,从不恃才傲物。
薛明窈心中感叹,陈良卿和她是同辈人,也在京中长大,肯定也听闻过她年少时的轻狂事,却既不表现出抵触,也不显得狎昵,始终待她平和有礼,可见涵养之好。
好涵养也意味着难亲近,她来次翰林院不易,还想再充分利用一下,和他单独说说话。
薛明窈对着谢濯盈盈说道:“谢将军,你身子并未全好,虽无不适,但也要多休养。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定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府休息吧?”
话音才落,她就感到谢濯瞪了她一眼。
薛明窈噌地来气,他凭什么瞪她。她话里话外意思,难道不是表示关心?
他不过才见她两面,就几次三番态度强硬,莫非是一早就对她有成见?
薛明窈不肯忍,仗着这个角度陈良卿看不见,狠狠瞪了谢濯回去。
谢濯没回答,倒是陈良卿听进去了薛明窈的话,“谢将军,郡主说得有理。你仍在病中,我不能再烦扰你了。待将军病好,在下定当备珍酌佳肴,邀将军至府把酒长谈。”
“翰林言重了,我的病不碍事。”
谢濯回得简单,没有半分离开之意,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南疆事。
如此又过了几盏茶功夫,期间薛明窈再次提出让谢濯早些回府休息,被他又一次坚决拒绝,还不忘给她投来几个冷冰冰的眼神。
薛明窈无可奈何,小半天过去,她坐得屁股都痛了,谢濯和陈良卿聊起正事,她插不上话,杵在一旁也嫌尴尬。
谢濯不肯走,那只能她走了。
薛明窈起身告辞,陈良卿望了望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的窗外,“雪下得不小,翰林院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郡主可带了雨具?”
得知薛明窈主仆只有一把小小的绸子伞,陈良卿令小吏取来一把油纸伞。
“郡主金贵之躯,不宜淋雪,用这把吧。”
小吏送来的这把伞骨坚硬,伞面十分宽大,撑三个人也足够,在伞柄的末端刻有一个端正的“陈”字。
薛明窈一阵欣喜,嘴上却道:“你把自己的伞给了我,那你下值出宫的时候怎么办呢?”
“翰林院还有备用伞。”
“那多谢陈翰林了。”
两人一问一答,谢濯忽然开口,“打搅翰林甚久,在下也该走了。”
薛明窈咬紧牙,他一下午迟迟不走,结果她一说要走,他就也跟着走了?
他是不是成心和她作对!
谢濯并未携伞,因而陈良卿也十分体贴地唤小吏取来一把备用伞,这把明显要小一些,顶在高大的谢濯头上,与旁边窈窕女郎撑着的大伞形成鲜明对比。
三人站在檐下,薛明窈无可奈何地与谢濯交换了伞。
好在陈良卿肯将他的伞借给她就已是一个不错的信号,她用不用倒无所谓。
薛明窈主仆与谢濯从陈良卿号舍旁的小门一道离开,等薛明窈回头再也看不到在檐下目送他们的颀长身影后,她毫不客气地向并行的谢濯发难。
“谢将军,本郡主有个疑问。我几次劝你走你不走,为何偏偏我走的时候你就肯走了?”
谢濯与她隔着两三尺的距离,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路,声音穿过飘雪平平送来,“郡主不用多想,我只是忽然意识到马上到我喝药的时辰了,不能耽搁了。”
“喝药?”薛明窈觉得可笑,“难道宋太医开的药还规定了什么时辰喝?”
“正是。”
薛明窈向他投去一个“你当我傻”的眼神,谢濯不理会,顶着雪径直向前走。
薛明窈冷眼看着,他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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