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那个人身上穿的料子极好,纪宁对布料的了解不够,但也能看得出来,有些料子做出来就能让人看得出来很贵,表面泛着彩光,油光顺滑。
纪宁先看纪安,他脸上先是窘迫惊诧,转瞬又变成了愤怒,愤怒于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人:“王应知,你别太过分。”
王应知哈哈笑了一声:“哟,脾气见长了,不当受气包子了。”
他们嬉笑取乐着,肆意点评着,从纪安的衣着打扮,笑到纪松挑着的货担和脚下的草鞋,再到纪宁身上老旧的裙裤。
纪宁很熟悉这样的场景。
她没有像寻常农家孩子那样因自卑而低下头,反而仰起脸,目光清澈,脸上带着一点儿恰到好处的、属于孩童的天真疑惑:“你是不是嫉妒我阿兄的功课做得好?”
辛辣、一针见血。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她。
王应知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了的鸡,脸涨得通红。他身边的几个跟半夜愣住,显然没料到这个寒酸的小丫头敢反击,毕竟年纪这样小,换成是她的哥哥,早就羞愧捂面而逃了。
纪宁却不放在心上,她哥哥纪安这样的读书人兴许会顾及脸面亦或是什么读书人的风骨,她却不会,她既没读过古代的书,也不会因为家境窘迫而觉得难过。
“你,你胡说什么!”王应知反应过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尖利两分,“谁会嫉妒他一个……”
“不是吗?”纪宁打断他,她伸出手指,一一数到,“我阿兄的功课是夫子都夸过的,刚刚领我进来的哥哥也说,我阿兄的经义课夫子常夸,你们和我阿兄是同窗,一来,不问我阿兄学问,不问他身体,却盯着我们的衣裳和鞋子看,我阿爹的货担里是针线碗碟,是寻常百姓需要的东西,阿兄的衣裳是旧了些,但他浆洗得干干净净,我年纪小,穿的也是姐姐改小的衣裳,不曾破洞露肉。”
她顿了顿,一脸疑惑地看向王应知:“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因为家境不好而窘迫?”
“你们不关心学问之道,只盯着别人的吃穿用度说嘴,难道不是嫉妒我阿兄心思都再学问上,功课比你们好?”
纪宁看向纪安,他已经不像是最初那样窘迫:“阿兄,这个叫什么来着?”
纪安心里那一点因被议论所产生的激愤、羞愧已经消失干净,理智回炉,他的才华也回来:“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
这句话出自《论语》。
“噗嗤……”旁边有学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
王应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红白交错,他难道能承认自己就是嫉妒纪安的学业?还是去反驳孔圣人的道理?不论是哪一边,都是自打嘴巴。
“牙尖嘴利!”他憋了半天,只能恨恨吐出这四个字,气势早弱了大半。
纪宁才不理他。
纪安也松了口气,他这段时间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在学院里呆得越久,接触的人越多,读到的东西越多,也愈发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通达道理,其实很好。
但偶尔心生的一点对比和窘迫,也让他变得多思敏感。
但还好……他上前一步,将纪宁护在身后:“宁姐儿,不必与他们多言,阿兄的学问自有夫子评断,非是口舌之争可定高下。”
纪宁仰头,甜甜地朝他笑了一下。
王应知见讨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惹了一身骚,在周围愈发明显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眼光中,终于呆不下去了,灰溜溜快步离开。
沈浩连忙上前笑着打圆场:“纪家妹妹真是聪慧机敏。”
纪安头一回显出骄傲的神色:“那当然。”
纪宁把手背在身后,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转了转眼珠子,笑着朝沈浩道:“大哥哥说话好听,谢谢你。”
她打开纪松的货箱,从里面捧了一对泥偶出来,除了小动物的,她也做了别的,就是为了迎合市场,毕竟古代有钱的除了商人,还有读书人。
原本她手里这个是为了给纪安,让他摆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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