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监不见踪影了。
自韩雨钟带人闯入礼部不由分说抓住了百余名青年工匠后,礼部很是乱了一阵。不少人又亲眼所见孙主簿和骆抒也参与其中,他们不方便询问骆抒相关事宜,便整日来烦孙主簿。
无外乎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承郡王也太跋扈了,把工匠抓住了谁来做活?又是怎么惹着这位新贵了。
等孙主簿脱出身来才发现,上门的人中竟然没有柳少监。
两人也是老相识了,他熟知柳少监的性子,那是个能钻营的。发生这么大的事,而且少府监名下的工匠也有被抓的,他居然能这么镇定?
于是他便两次去到少府监一探,结果里头的人说是柳少监这些日子总出城监察圜丘的建造,不常在衙门内,这两天更是干脆连脸都不露了。
孙主簿心里暗叫不好,原来真正的贼船在这儿。
他也做了几年的官,不至于到现在都看不出来究竟。恐怕自个身上也有嫌疑,怪不得当日承郡王特意凑到他耳边说那番话,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他心一狠,便将柳少监不见的消息告诉了骆抒。
这倒是意料之中,骆抒和韩雨钟早知礼部动静必会惊动到人。但是事不宜迟,若再晚一点谁知道他们会谋划到什么地步。
她之前让柳娘子别提退婚,也只是想保住小姑娘而已。
被抓起来的假工匠安置在皇城司,由韩雨钟亲自带人审问。
这些人个个硬骨头,受尽了刑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阴森幽暗的地牢内,韩雨钟面沉如水,冷冷地扫过囚犯,“能被诚王送进京来做先锋,想必都是他的心腹,也难怪如此嘴硬了。”
两天过去了,不管如何用刑,这些人始终咬紧牙关。实在受不住了,则会大喊冤枉,说他们是正经在册的工匠,绝对不是什么歹人。
骆抒来得不巧,正撞见其中一个气绝,抬出去的场面略有些骇人。
她顿住脚步,没敢再往前走,只轻声说,“我去外头等你。”
韩雨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看得出心绪不佳。
一刻钟后,他才带着掺杂着腐朽气息的血腥味出来,便见骆抒立在房内,轻轻点起了熏香,炉中的香雾飘出,袅袅娜娜,让他烦躁的内心瞬间安宁下来。
他脱了沾血的外衣,平心静气道:“也难怪诚王有如此胆量,他手下的确有些忠心的。”
骆抒让他自己拿着香炉,全身上下滚了一遍,“谁说不是,我同你说件事。”
韩雨钟把全身熏完,自己嗅着没什么异味了才放下,“怎么了?”
骆抒换了一味清淡的香,“是孙主簿过来说他去少府监两次都没见到人,恐怕柳少监不见了。”
逃了?还是躲起来了?韩雨钟颔首,“我倒是能猜到他在哪儿。”
自看出柳少监有异后,他暗中安排了不少人驻守在柳府,日夜不停地看守出入柳府的人,尤其是那一百名打着送彩礼名头过来的奴仆。
柳少监是他用来作饵,钓出幕后安排之人的,便没怎么限制他的行走。没料到这老小子如此出息,竟真的跑了。
诚王在京的谋划必有心腹来操持,这个人不会是柳少监,他能搭上诚王这条船干些里应外合之事已经足够。
骆抒却担心柳夫人母女,“可怜她们在府中与歹人一起,我害怕那群歹人发起狂来,对她们不利。”
韩雨钟沉吟,“我已找到玉柯,她去柳夫人娘家的路上迷路,幸得附近一家农户收留。我让人护送她去请柳夫人娘家来,若老人来得及带走女儿和外孙女,尚能免去这一场灾祸。”
骆抒明白,那日小娘子用容貌来抵抗婚事的惨烈模样一直萦绕在她脑中。男人们在外险中求富贵,可一朝事败,家里的女眷也要跟着付出代价。都说她们是受父亲丈夫供养,也跟着享福了,如今也应当认命。可骆抒觉得不是这样,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神色落寞,韩雨钟知晓她心好,一向怜悯弱小的,出言安慰道:“别急,有我的人看着,他们不敢有异动。”
骆抒心不在焉地点头。
谁能想到,汴京城热火朝天地为南郊大礼准备时,暗中有一只兵士准备起事叛乱呢。
他们虽抓住了一百来号人,可还有不知道多少在外头晃荡
只要细想下去,就会让骆抒害怕。
她定了定心,说起后续的发现来,“登记在册的两百七十八名工匠,那天统共抓了一百五十名,尚有一百二十八名不见人。我事后又仔细对比了百工册,这些人多数是记在绫锦院名下。绫锦院有自个的染坊、织院,你说那些人会藏在这里头吗?”
韩雨钟觉得有很道理,“有可能,他们进京后怎样都需要一个落脚地。哪怕之后散入汴京,也会留有不少痕迹。”
既然他同意,骆抒提出去绫锦院看看,韩雨钟便与她同去。
绫锦院地处昭庆坊,院子里摆着几百架织机,工匠们穿梭其中,手中的木梭一刻不停。这一眼扫过去,零零散散工匠加兵士约有几百号人。若想要藏下一百号人,是很轻松的。
韩雨钟叫来管事,问道:“先前为南郊大礼征集的工匠,依照旧例把人安置在哪里?”
管事正叫苦呢,两日前礼部把人喊走说是学什么样式,后来又说抓了不少工匠,好些都是绫锦院的。吓得他赶紧召集人一查,分明一个也没少嘛。
本想把此事说与上官柳少监,结果去了几次少府监也没见到人,只好回来忙活了。
承郡王这么一问,他只能老实回答,“都是安置在附近的民巷中。”
“前面带路。”
一行人又去了这附近的民巷,的确好些工匠都住在这里。门上墙上地上都有染料残留,骆抒能看出来。
管事介绍,“这里统共有三十四间房,按每两人一间,总计住了六十八个人。”
他又补了一句,“这六十八个人都在,王爷要见见他们吗?”
心里却嘀咕,怎么天潢贵胄还跟工匠较上劲了。
韩雨钟点头,“叫他们来。”
很快,绫锦院这六十八个人全被叫到民巷中,每个人挨个认了自己的房间、床铺,面上看着都没有什么问题。
管事正为自己过关了窃喜,却听韩雨钟问,“礼部百工册上可是记着,你们绫锦院名下不止六十八名工匠,其他的去哪儿了?”
他额角顿时激出冷汗,原来是为了此事!怪不得柳少监不见了,想来承郡王已全部查明,他哆哆嗦嗦回道:“王爷明鉴,小人也只是听上官吩咐,是柳少监想要加人进来吃空饷,这钱全进了他的腰包,小人一分没拿。”
韩雨钟气不打一处来,就连工匠这点蝇头小利他们也要贪。
“也就说,你没有见过多出来的人?”
管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全都是柳少监管的。”
骆抒问工匠们,“你们呢,可曾见过生人?”
其余工匠也是一脸糊涂,他们望了望彼此,纷纷回答,“没有见过。”
骆抒皱眉,难道他们从没来过?自己是猜错了。
她又细问,“你们是何时住进来的?”
“七日前。”
七日?骆抒赶紧翻了翻百工册,上面分明注明了工匠们是九日前进京的。
“我想进你们的屋子看看。”
她如今已经很有气势,又有王爷作陪,等闲人不敢与她平视和说话,只讷讷点头。
骆抒开始在屋子里搜寻起来,那些兵士会在这里住了两日吗?那之后又去了哪里?汴京城五人一保,左邻右舍都认识,平日里出现一个生人都会引起别人警觉。除了没人敢查的皇家工坊,还能藏在哪儿呢。
这些屋子都是一个制式。青砖石瓦,屋子里靠墙各放了两张床,中间一个木桌隔开,木桌上方就是窗棂,外头又是一处民巷的后门。
骆抒拉出窗户,往外探去,四周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院里染织的声音。
突然间,她福至心灵,朝管事问道:“登记在册的工匠们,有没有每日做活的定量,可有必须完成多少的说法,有没有册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管事说有,“每个人快慢不一,倒没有勒令他们每日必须做多少,但册子是有的。”
他拿出册子,好些工匠尚不明白是何用意,以为是贵人不满意他们的手艺,垂下头去准备听训。但骆抒注意到,有几人垂得慢些,脑袋伸长了,想往她手上的册子看。
她刚才也是突然想到,谁规定了这些兵士一定全都是人高马大的,他们就不能伪装得和寻常工匠一样,老老实实地干活吗?
且她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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