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苗寡妇的讲述,李承桢决定去王二郎家走一趟。
一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村路往前走,经过一户高墙院落时,李承桢突然停住脚步——几道惨白的丧幡垂在门头上,被晚风吹得哗啦作响。
院子里断断续续传出哭声,跟钝刀刮磨刀石似的,一下一下,听得人后脊梁发冷。
檐下新挂的白灯笼上,“奠”字还洇着未干的墨迹。
见李承桢站住不动,村长赶紧上前解释:“这是乔大郎家老爷子走了,正办白事呢。”
一听这话,燕七那张古铜色的脸突然僵住,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映着白幡上晃动的“奠”字,晦暗难明。
堂屋正中摆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三炷线香将熄未熄,青烟笔直地往上窜。牌位是新做的,木头都没上漆,粗糙的木纹间歪歪斜斜刻着“先考乔公”几个字。
香烛纸马稀稀拉拉地摆着,来吊唁的人没几个。穿堂风卷着香灰在空荡荡的屋里打转,吹得地上纸钱哗啦哗啦响。
“没摆席啊。”李承桢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现代人对丧事没那么多忌讳,“吃席”这种话也常挂在嘴边。
她目光在灵堂里慢慢扫视,把这简陋场面看了个遍。
丰延村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家家户户都抠抠搜搜的,能凑出几个铜板办丧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目光在乔大郎两口子身上停了停——男人身上的衣服虽有些褪色却很厚实,补丁用的布料比衣裳本身还破旧;媳妇头上那支银簪在烛光下亮得晃眼,与这寒碜的灵堂极不相称。
这时一阵阴风掠过,烛火猛地摇晃几下,险些熄灭。
灵堂内骤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那原本压抑的呜咽声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瞬间化作痛彻心扉的悲号:“爹啊!儿子不孝,儿子该死啊……”
那沙哑的嗓音里浸透了悔恨,听得人心里发颤,不禁感慨:乔大郎倒真是个难得的孝子。
两口子哭得撕心裂肺,可灵前连长明灯都舍不得点,这做派比那寒酸的供桌更耐人寻味。
“这酸菜味儿可真香。”大牛深深吸了口气,摸着肚子,一脸陶醉——这个点儿,该吃饭了。
李承桢也被这香味勾得咽了咽口水,肚子里顿时馋起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来。
村长见状,慢悠悠道:“乔大郎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在咱们村也算数得着的殷实。他家祖传的酸菜手艺,在县城里都叫得上号,每月靠这个能挣不少银子。”
他眼里有几分艳羡,却只压低嗓门:“不过这腌菜的方子是人家祖传的独门秘方,咱们也不好打听。”说着舔了舔嘴唇,像是最近腌的那批特别够味儿,只是他还舍不得开封。
李承桢若有所思,目光随着乔大郎给吊唁的村民回礼。
村长见状又小声解释:“虽说没摆席面,但乔家给每位来吊丧的乡亲都准备了回礼。这么安排倒也妥当,既没太破费,又尽了礼数。”
他眼里带着几分得意,叹道:“到底是家底厚实的人家,这礼数做得就是体面。”那语气就像乔大郎是他自家晚辈似的。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孩子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李承桢看着乔大郎把回礼递给一位村民,那人接过后脸上刚露出真切的笑,又觉不妥,赶紧抿住嘴冲乔大郎点点头,转身走了。
“这是第几日了?”李承桢向村长询问道。
“第七日了。”村长略作思忖,答道。
“停灵这么久,不怕有味么?”大牛挠着头问道,眼里满是担忧——该不会变“清朝僵尸”吧?
村长原本的笑容僵在脸上,沉默片刻才重新挤出个笑:“不打紧,秋日里干爽。”只是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却也没再多说。
“哦,这样。”李承桢眼帘微垂,不再多问,迈步就往王二郎家走去。她步履轻快却稳健,黄土小路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这条路是不是走过?”李承桢心头涌起一丝熟悉,这条弯弯曲曲的村道莫名透着股熟稔。
虽说天色已暗看不太清,可东头那棵歪脖子树,西边土墙上斑驳的酱痕,连石阶缺的那块都似曾相识。
村里的小路本就没几条,这些显眼的景物,分明是前不久才见过的。
大牛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前面嚷道:“哎!这不是张老三家么?”
他挠挠头,恍然大悟:“敢情刚才绕了路,要是打东边来,早该看见乔大郎家的白幡了。”说着往身后斜指,果然隐约能瞧见乔家门前飘动的丧幡。
正在晾衣服的李四媳妇眼尖,看见来人立马甩甩手上的水,隔着篱笆就高声招呼:“哎呦,这不是道长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她利索地把最后一件粗布褂子搭上竹竿,拍拍围裙笑道:“当家的下地还没回来,就我一人在家收拾。几位要不要进屋喝碗茶歇歇?”眼里闪着聊八卦的光。
李承桢眉眼含笑,温言道:“不叨扰姐姐了,您忙您的。”
这声“姐姐”叫得清亮好听,听得李四媳妇连衣裳都忘了抖,捂着嘴直笑:“哎呦,道长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
她眼角的笑纹堆成了褶子,嘴里哼着小调,把湿衣裳抻得啪啪响。
村长看见这情形,再想起方才李承桢对苗寡妇的和颜悦色,不由得心头一紧,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心里直犯嘀咕:这道长怎的如此轻佻?该不会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吧?
转念想到王二郎死得蹊跷,还有猴子在河边的古怪举动,他后背猛地一凉:“该不会……”
他猛地摇摇头,把那些荒唐念头硬压下去,继续带着众人往前走,只是眼睛偷偷往李承桢脚下瞟了瞟。
村长站住脚,往前一指:“瞧,那就是王二郎家。”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一间歪歪斜斜的土坯房孤零零立着,茅草屋顶塌了半边,活像遭了雷劈。
院墙塌了半截,里头乱七八糟堆着破筐子、烂犁头,还有几件认不出模样的旧家什。
这光景,别说跟乔大郎家比,就连老光棍张老三家,都比这儿整齐不少。
李承桢看着眼前破败的院子,不禁皱眉:“听说王二郎有翠姐帮衬,怎么还……”
话没说完,村长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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