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愿在群里狂发消息，叫他们别躲了，下来薅应昭的羊毛。
应昭就懒散地靠在沙发边，支着条腿，看她指尖飞快地跳动，视线自脚下扩散开。
这里一点没变。
电视机白墙数道铅笔横，曾经深深的印记，被微尘带走，渐渐和白墙融为一体。
红木书桌还在那里。
应昭走过去，平滑的桌面，他上手摸了摸，右角处停留着不规则的凹陷，带着稚气的字印，痕迹很淡，淡地能透过生命的白纸，穿梭到起点。
“我们永远在一起。”
四个小孩叽唧唧喳喳围在一起，你一笔，我一画，写着当时最简单的祝福，即使在现在看来，有些遥不可及。
那是他们彼此陪伴的最后一年。
年少时坚定不移的承诺，被不可抗力裹挟，摸爬滚打着，阴差阳错又回到今天。
他侧身上了楼梯，扶住护栏，姿态慵懒，连唇角都是向上勾的，完全没有输掉的挫败，甚至有些骄傲，他说：“快点下来，不然我不负责了啊。”
脚步哒哒声从高层渗透下来，须臾，人影便旋出，哼哧哼哧地往下走。
苏子临招手，语气很是兴奋：“快来啊，好不容易蹲到他的羊毛！”
后面来的两人动作稍慢些，但同样轻快的脚步，暴露了他们的心情。
应昭哧地一笑，又慢悠悠地走下去，在一楼沙发坐下，等着所有人到齐。
五分钟后，大家又窝在一团，星星眼地看着他。
他刚张嘴，话没吐出口，门锁开了。
塑料袋哗啦声，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周洛寻，给我快点滚过来，今天你裴阿姨来了，就是你小时候经常念叨的，又美又温柔的那个裴阿姨，快来打个招呼！”嗓门带了穿堂风的力气，直贯入耳。
四人听声后迅速站起，身体微僵，面色正经地看着来人。
说话的女子，着干练职业装，外面搭了件棉服，口红色号很红，远处看着，气场凌烈。低马尾顺滑，侧耳拉出的小缕碎发，却带出丝俏皮。
“妈，跟你说了，讲话不要一开始就那么大声，都吓到客人了。”周洛寻往前几步，挡住门外直射过来的视线。
他扭头介绍：“这是我妈，她全名江凝，你们叫她江姨就好。”
四小只乖乖弓腰，礼貌地问了声好：“江姨好。”
江凝脸上神色还没转过来，怔了会，连忙回道：“哎，你们好你们好，快坐，别站着。”她抬头示意周洛寻，顺便把右手的塑料袋递给他，让他放到餐桌上，慌忙拉进来另一个穿粉色夹袄的人。
那是个很瘦的女人，棉服大大地罩住她，厚重的裤脚都堆不出臃肿，脸色很白，连血管都能看到，眼眸含着半枯水，又亮又沉，眼中凝出的故事感，和眼角裂出的少许细纹，默默诉说着她的过往。乌发饱满，低低地盘着，嘴角挂着微笑，温柔又沉静。
应昭眼色一凝，攥紧了拳头，脸色绷着，眼中的凶意直冲那个女人而去。
江凝拉着女人走近几步，笑着说：“这是裴宋依阿姨，你们喊她裴姨就行，她不介意的。”
裴宋依微笑着点头，视线扫过站着的小朋友，在全身黑的那人身上，目光一顿，错愕抬头：“小昭？”
应昭直视她：“呵，一声不吭抛下花店和儿子就消失的人，终于出现了？”嘴角讽刺意味十足。
“我…有原因的…”裴宋依解释着，似乎有些有气无力：“对不起。”
江凝见裴宋依有些发颤，她又知道些原因，正准备解释，却又被裴宋依扯了扯，挤着脸，开脱道：“小昭啊，她之前太累了，忘记跟你说了，这不是回来了么，没事昂。”
空气有些沉，没人说话。
江凝故意走动起来，招呼周洛寻打开塑料袋，又风风火火地走到餐桌旁，引得大家视线跟随，她边掏食物边说：“都别走啊，阿姨今天买了很多菜，等会露一手给你们尝尝。”
“哦耶”苏子临欢呼着，眼神里是夸张的震惊，他围着江凝转：“江姨，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有魅力，做美食还要我江姨出马，那简直就是烹饪里的美食家！”
江凝笑得合不拢嘴，嗔怪地拍了拍他肩膀：“就你这小子，这么久了，嘴皮子功夫不见退，反见长。”
在苏子临的插科打诨下，气氛缓和不少，桑黎和楼愿则慢慢绕进厨房，问着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周洛寻落在最后，他回头看了眼应昭，又叹了口气，也到厨房帮忙去了。
应昭还是只看着裴宋依，眼眶有些发酸，但目光不偏不倚。
许久不见，她的脸苍白不少，手上紫了一片，似乎有细小的针眼，等等，针眼？
应昭目光一顿，眉宇间郁色散开，拢上复杂，他叹气：“我去买瓶醋。”便抬腿走了。
声音传到厨房，楼愿迅速往调料架上看，满瓶的醋，甚至未开封，她喃喃道：“这醋也没用啊…”
裴阿姨还站在那里，袖套盖住她的手，却盖不住她指尖的颤抖，愧疚漫上她的眼，视线凝在离开的那个背影上一动不动。
楼愿也随口扯了个理由，一把放下摘了一半的白菜，说了嘴：“我去买瓶酱油，这没有了。”随后窜出了门。
这次是桑黎往调料架上瞟，酱油倒是开封了，只是还剩一半多，除却一盘菜放一瓶的情况，够的要命。
这一个两个，都没长眼睛吗？她有些莫名其妙。
冬天的天黑的很早，大概五六点，早已是浓的，沉沉的一片。
楼愿站在分岔路口，一条向左，一条向右，路灯眩晕特效下，几乎分不出区别。
【厂圆的愿：你在哪买醋？我要去买酱油。】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以防走丢，她决定就站那等。
【z：我不买醋，我在外面吹会风。】
【厂圆的愿：哦，我要买酱油，你告诉我超市在哪。】
【z：说了你能走到吗？导航上随便找一个。】
【厂圆的愿：不能，你在哪？】
【z：分享了个位置。】
【厂圆的愿：马上过来。】
她跟着导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调整角度，十分钟后，才勉强算是找到他。
“你来干什么？”应昭看她手电筒打出来的光，眯了眯眼睛。
“我不是说了吗？打酱油来的。”楼愿息了屏幕，世界又陷入黑暗，她隔着安全距离，和他在同一椅子上坐下。
“别胡扯。”他说。
楼愿轻笑，伸伸懒腰：“好吧，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应昭侧脸看她，自嘲地笑笑：“我就来吹风。”
“你不自在，为什么？”楼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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