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懿宫的清晨,水汽氤氲。
褚良赤着上身,站在巨大的浴桶旁,舀起一瓢冰冷的井水,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激得他浑身一颤,皮肤瞬间泛起细小的疙瘩。水珠顺着他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首领……” 守在殿门口的宫人捧着柔软的布巾,脸上带着担忧,“这井水太寒凉了,当心激着身子。您……要不要传御医瞧瞧?”
褚良闭着眼,任由冷水冲刷身体,试图压□□内那股从骨髓深处升腾起的、难以言喻的燥热。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异常冷硬,“无碍。下去吧。”
宫人不敢再多言,放下布巾,躬身退了出去。
褚良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胸口。
那枚鲜红的凤形胎记,此刻如同烙铁般灼热,色泽也鲜艳得近乎妖异。
自从宇文尚醒来,这胎记便时常如此。尤其是晨间初醒,或是……不经意间想起那人时。
他烦躁地移开目光,抓起布巾用力擦拭身体,仿佛想擦掉那恼人的灼热感。
他记得曾在王府藏书阁的医书上匆匆瞥见过:双儿之身,一旦生育过,若再动情,情潮会更为汹涌澎湃,难以自抑。
身体是最诚实的,这火烧火燎的胎记和清晨的燥热,无一不在提醒他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即便理智如何筑起高墙,但他的身体对宇文尚的渴望,早已如同燎原之火,无法扑灭。
这让他羞耻,更让他恐慌。
他无法想象在清醒的宇文尚面前失态。这才是他在皇帝醒来后极力回避、刻意疏离的原因。
他害怕自己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拼尽全力维持的冷静,在那人面前溃不成军。
麟德殿内,宫人们忙碌穿梭,大红的宫灯挂满了廊柱,名贵的花卉点缀着殿角,丝竹班子在角落调音试弦,一派为“选秀”精心准备的喜庆热闹景象。然而,这份刻意营造的喜气,却如同浮在冰面上的暖光,丝毫融化不了紫宸殿与明懿宫之间那层无形的坚冰。
自那日褚良在奏折上批下那个“准”字后,宇文尚的心便如同坠入了寒潭。他百思不得其解,既惊愕又愤怒,更夹杂着被深深刺伤的痛楚。他想找褚良问个明白,可明懿宫的门,对他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实。
他派王德全去请,褚良只让宫人回话:政务繁忙,无暇面圣。
宇文尚也来了脾气。
褚良再是近情情怯,再是骄矜别扭,也不能,更不该“贤惠”到亲手为自己的丈夫挑选妃嫔!这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甚至触碰了他容忍的底线。
宇文尚感到一种被彻底漠视和推开的寒心。
翌日晨省,褚良踏入紫宸殿,却见龙榻帷幔低垂,宇文尚并未如常靠坐,反而面朝里躺着,只露出一个背影。
“陛下。” 褚良行礼,声音平静无波。
帷幔内传来宇文尚刻意压低、带着“虚弱”的声音,“嗯……朕今日身上不爽利,头昏沉得紧,见不得风,也见不得人……乌其乐首领有事,与王伴伴说吧。”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赌气和疏离。
褚良的目光在帷幔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一旁垂手侍立的王德全,语气如常,“早上太医可看过了?”
王德全心里叫苦,面上却只能恭敬回道,“回君后,太医来看过了,说是……说是陛下忧思过甚,心绪郁结,乃……心病所致,需静养宽心。”
“心病?” 褚良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再多看帷幔一眼,只淡淡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陛下静养了。”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便走,步履平稳,没有丝毫留恋。
宇文尚在帷幔后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气得一拳砸在锦被上!
他这“病”装给谁看?那人竟连一丝波澜也无!
更让宇文尚怒火中烧的消息接踵而至。
褚良非但没有因他的“病”而表现出丝毫焦虑或缓和,反而以监国的身份,亲自去督办选秀事宜!他雷厉风行地布置宫宴场地,审核秀女名单流程,甚至亲自筛选了一批秀女画像,命人送到了紫宸殿!
看着那一摞装帧精美的画像,宇文尚只觉得刺眼无比。他看也没看,直接拂落在地,对着战战兢兢的王德全怒道,“一堆死物,能看出什么?!告诉礼部,三日后,宫宴!朕要看真人!”
消息传到褚良那里,他正伏案处理奏折。
听完王德全的禀报,褚良头也未抬,只淡淡地加了一句,“既是宫宴盛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传令,京中未曾婚配的世家子弟及新科进士,亦可列席同乐。”
他顿了顿,笔尖在奏章上划过一道沉稳的墨迹,声音听不出情绪,“本首领也正好……亲自相看相看。”
“相看相看?!” 王德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褚良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怎么?本首领身为监国,有何不可?”
王德全吓得大气不敢出,慌忙跑回紫宸殿复命。
宇文尚听完,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心口闷痛得几乎喘不上气,差点当场犯了心悸!
他扶着桌案,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好……好一个‘相看相看’!
三日后,麟德殿宫宴。
宇文尚终究是来了。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酸楚和恐慌,将自己收拾得光彩照人。大病初愈的苍白被健康的光泽取代,玄色绣金龙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帝王威仪中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甫一出现便光芒四射。
他如同最骄傲的孔雀,昂首步入殿中,目光锐利地扫视,最终落在左手下首席那个身影上。
他在赌,赌褚良的心。
褚良今日一身深紫色云纹锦袍,玉带束腰,清贵英朗,气质卓然。
他端坐席间,目不斜视。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随着殿内温度的升高和人声的喧嚣,他胸口的胎记如同被投入了火盆,灼热感越来越强烈。
他强自镇定,端起酒杯,试图用冰凉的酒液压下那股躁动。
宇文尚的目光几乎黏在他身上。褚良却始终未曾看他一眼。这份平静,像钝刀切割着宇文尚的神经。
宫宴进行到中段,褚良胸口的灼热已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起身,走向世家子弟和新科进士的席位,例行交际,姿态依旧带着疏离和干脆。话不多,点到为止的寒暄:
“张探花。”
“李侍郎。”
“赵小将军。”
…… 举杯邀饮,仰头便干,杯杯见底,酒品磊落豪爽。
他需要这酒,需要这短暂的麻痹来对抗身体的异样。
然而,烈酒入喉,非但没能浇熄那团火,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酒意上涌,身体深处那股被压抑的情潮似乎被彻底点燃,胸口的胎记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他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在发烫,脚步也开始虚浮。
宇文尚在御座上看得真切。他看到了褚良微醺后眼角的薄红和润泽的唇,更看到了他脚步的踉跄和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难耐。
妒火与担忧交织,他立刻对王德全使了个眼色。
王德全迅速上前,以“首领不胜酒力”为由,半搀半扶地将脚步虚浮、气息微促的褚良带离了喧嚣的麟德殿。
褚良没有抗拒,他急需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热闹和宇文尚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态。
褚良本意是回明懿宫,但王德全却径直将他扶进了紫宸殿的内殿暖阁,并屏退了所有宫人。
暖阁里安静下来,褚良靠在软榻上,单手撑着滚烫的额头,体内那股灼热的情潮在酒精的催化下更加汹涌,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稳。胸口的胎记如同烙铁,烫得他几乎想扯开衣襟。
宇文尚随后匆匆赶回。他推门而入,看到软榻上的人面色潮红,眉头紧蹙,似乎极不舒服。
妒火未消,却又被心上人这脆弱又诱人的模样勾得心头发紧。
他压下翻腾的情绪,走上前,声音低沉,带着关切和试探,“良儿,朕扶你去床上歇息?”
说着,他伸手想去搀扶褚良的胳膊。
褚良却猛地睁开眼,迷蒙的醉眼在看到宇文尚靠近的瞬间,瞳孔微缩。
宇文尚身上那熟悉的、清冽如雪松的气息,此刻对他而言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身体里的火焰“轰”地一下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力气猛地推开了宇文尚伸来的手,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一丝惊惶,“别碰我!”
宇文尚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脸上血色尽褪。
褚良这毫不掩饰的抗拒,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连日来的委屈、愤怒、不解瞬间爆发!
“为什么?!” 宇文尚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带着被深深刺伤的痛楚和难以抑制的幽怨,“褚良!你告诉朕为什么?!朕醒来之后,你为何要如此拒朕于千里之外?!若你心中真的无意于朕,恨朕入骨,你大可给朕一个痛快!何必……何必用这选秀来折磨朕?!何必作这副‘贤惠’模样,亲手将朕推给别人?!”
他向前一步,眼中是压抑的痛苦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告诉你!我宇文尚这辈子,只认你褚良一人!纵使你恨我、厌我、再不想见我……我也绝不会另觅新欢!我的心意,在遗书里,在牌位前,从未变过!你……你到底要我如何?!”
这番激烈的控诉,让本就头晕脑胀的褚良更加混乱。他努力聚焦视线,看着眼前激动又受伤的宇文尚,脑子里嗡嗡作响。
选秀?折磨?心意?他烦躁地甩了甩头,似乎想理清思绪。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在自己的衣襟内摸索起来。
宇文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
褚良摸索了片刻,终于从怀里掏出两份被体温熨得微温的奏折。
他看也没看,一把塞到宇文尚手里,声音含混却带着执拗,“用印……快用印……”
宇文尚下意识地接住,低头一看,瞬间怔住!这哪里是什么选秀的奏章?分明是两份赐婚的旨意!
一份赐婚鸿胪寺卿千金与礼部刘侍郎之子,一份则是将入宫秀女赐婚给宗室子弟和功勋将领的折子!
巨大的错愕如同冷水浇头,让人瞬间清醒。
宇文尚猛地抬头看向褚良,“这……选秀不是给朕选秀女?你……你这些日子忙的……是这个?!”
褚良被他问得有点懵,醉眼迷蒙地瞪着他,似乎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不然呢?”
他打了个酒嗝,语气突然变得不善,带着浓浓的醋意和酒后的蛮横,“难道……你还真想选?!见着那些美人……就走不动路了?怪不得……今日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招蜂引蝶!”
说着,他竟越想越气,顺手抄起放在榻边的、未出鞘的腰刀,带着鞘就架在了宇文尚的脖子上!
刀鞘冰凉,抵着皮肤。宇文尚却半点不怕,反而被褚良这醋意横生、蛮不讲理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心中那点怨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惊喜和爱怜。
“良儿,你听朕说……” 宇文尚急切地想解释。
“不听!” 褚良醉醺醺地打断他,刀鞘又往前送了送,眼神凶狠却带着水光,像只炸毛的豹子,“你信里……说什么生死相依……下辈子也在一起……可见是假的!骗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