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帘在郑非身后甩回门框,留下屋内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掌心死死攥紧了指南针,罗心蓓保持着被郑非扶起的坐姿,望着那随风轻轻鼓起又落下的草帘。
他们走了。
罗心蓓看到那团团模糊的黑影彻底消失在草帘上。
指南针,向南跑,六公里,有车。
M开头车牌,上车。
等他,他要去解决恩怨。
脑袋中反反复复重述着这些关键词,罗心蓓无法控制地开始浑身战栗。
膝盖擦动身下草席,罗心蓓慢慢爬了起来,她跪在草席上,伸出手,摸索着向前摸去。
手指小心翼翼地在草席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想要摸到点什么,又怕摸到点什么。
指腹触及那个不属于破烂草席的布料与类似手臂的触感,它一动不动。
罗心蓓猛地收回了手。
死了。
那声拧断骨骼的声音并不是她的幻觉。
罗心蓓闭上眼睛,她低头兀自快速呼吸几下,然后火速爬了起来。
准备走向门口的脚步突然停滞,她又转身回到了屋中。
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草垫,罗心蓓摸到了苏儿的脸颊。
“苏儿。”
“苏儿。”
罗心蓓拍打着吃了药后熟睡的苏儿。
“什么——”苏儿的鼻尖中发出一声困倦的嘤咛。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罗心蓓,却发现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而在这片黑暗中,那个像姐姐一样照顾她的女孩轻声问她。
“你想不想活?”
小窗中属于夜空的微光,高高悬于头顶上方。
在这片黑暗中,苏儿听到了耳边那股正在竭力按下激动的无比清晰的呼吸。
苏儿点点头。
“想。”
罗心蓓握住苏儿的手:“你敢不敢和我一起跑?”
苏儿点头。
“敢。”
她的语气,是无比信任之下的果决。
罗心蓓点头。
“好。”
指南针,还有苏儿。
只等那声枪响之后。
即将冒险的激动与逃命的恐慌大大刺激着肾上腺激素的分泌,即使罗心蓓告诉苏儿她没准会在黑暗中不小心踩到一个被拧断脖子的黑人,苏儿也并没有被吓到尖叫。
就像那些男人们做的那样,罗心蓓慢慢贴去墙边。
指尖偷偷挑开门口草席一角,那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望向了门外。
月明,星密。
原始,是一片与太阳一起下山的黑暗。
外面黑黢黢一片,只有呼呼的风声。
几辆破烂的卡车停在水泥屋前,与因为缺电而黑漆漆的村庄相比,水泥屋前与屋内的这两盏灯泡,就足够让这里亮堂堂的了。
或许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得到一批与美国人同样级别的军需,这种兴奋实在令人难眠。
“你说的没错,我的朋友。”阿明头领稳坐在屋内中央,看向坐在他身边的亚裔男人。
“幸好我没有把金矿随便卖给谁——”
幸好,他有了一个聪明的朋友才能干到今天的势力。
“如果我们懂开采,我们连那40%都用不着给他们。”作为军师的亚裔男人不屑地挠了挠鼻尖。
“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先生。”他抱着肥肥的双臂,对着阿明嘿嘿笑,“如果我们只有钱,我们买不到顶级的装备。而我们现在先有了装备,完全可以用枪逼着他们在这里彻底把股份交给我们。”
完美的计划令人得意忘形。
军师脸上露出轻蔑的鄙夷:“我说过了。这里是肯尼亚。不是美国。美国人的手臂再长也只能对我们干瞪眼。”
“而且他既然肯用自己的名声与这么多的装备来交换股份,那就代表——”军师看向阿明,“这座金矿绝对有令人难以想象的价值!”
时针指向11:50。
守在水泥屋门口的黑人给“慷慨的美国人们”让开了位置。
郑非领头走进屋子,尼古拉与安东尼紧随其后。
屋内围满了黑人,他们呈圆圈一样抱着枪围绕着阿明。而阿明,正在低头摆弄一把左轮手枪。
身穿迷彩的三人高大健壮的身躯矗立在一群瘦弱细长的黑人们之中,迅速让这间并不大的屋子顿时拥挤起来。
“啊呀,我的美国朋友!”
阿明合上左轮手枪的弹匣,他抬头看向打头走近的郑非。
“你来的正好。”阿明说,“我正在研究这个新奇的游戏。”
他说完,伸手邀请郑非在他面前的桌边入座。
视线瞥了一眼旁边,郑非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那个亚裔军师。
他正坐在阿明的身边,眯成两条细缝的眼睛满是耐人寻味的打量。
郑非收回视线,他在矮桌前盘腿坐定。
尼古拉与安东尼同样跟随着他坐下。
“什么游戏?”郑非问。
阿明举起左轮手枪。
“枪内只有一颗子弹,每人轮流开一枪。”
他摊开双手:“一个人,怎样才能做到稳赢呢?”
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枪,随着摊开的手臂在空中将枪口直指简陋的天花板。
阿明放下手。
拇指猛搓一下弹槽,弹槽瞬间飞速旋转。
手腕凝力向前,噌的一声,弹槽合拢。
阿明把这把左轮手枪放在了他与郑非面前的桌上。
“俄罗斯转盘。”郑非说。
“是的。”阿明饱含自信地将两只长长的手臂搭在桌子的两边。
“想不想来一把?”他盯着郑非。
郑非没有很快回答,他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把枪。
滚轮状的弹匣,六个孔槽内,只有一颗子弹。
玩家轮流冲自己的脑袋开一枪,直到子弹从弹匣发出,游戏结束。
阿明刚刚旋转了孔槽,等于清空了概率。
两个人。
六分之一的概率。
而百分之百能赢下游戏的玩法,只能属于运气最好的那个人。
“我当然知道如何才能稳赢。”郑非微笑着看向阿明。
他盯着他,扶地半起。
盘坐的双腿撑着地板,郑非双膝分跪在地板上。
“我先来?”他挑眉。
阿明耸肩。
“行。”
“先生——”军师有些异议。
“不用。”阿明猛地冲身边挥手,“这只是游戏。”
他大胆地把这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交给这个美国人。
毕竟只有一颗子弹,而在这满屋子荷枪实弹的孩子们的面前,仅有一颗子弹也无济于事。
“你的狐狸朋友似乎不喜欢这个游戏。”郑非笑着看向军师。
他打趣着军师的担忧,与正与军师面对面坐着的安东尼相视一笑。
“小心点,先生。”军师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挑衅地警告。
鼻尖哼出一声轻笑,郑非对军师的警告视若无睹。
搭在右腿上的右手抬起,郑非拿过了那把左轮手枪。
拇指与视线一起抚摸过这把枪,轻松的视线,又在瞥向阿明手边的那把蝮蛇手枪时悄然凝固。
郑非抬起头,他对着一直在观察着他的阿明晃了晃手枪。
“稳赢的秘诀。当然是——”
拿着枪的双手嘭地一声砸在矮桌。
如同一声号令,安东尼迅势抬手甩臂,一把匕首扎进军师还没来得及转头看热闹的眉心。
就像豹子捕猎时爆发的前臂,郑非一跃而起向前飞扑而去。
手臂夹角狠狠勒住阿明的脖子,他骤然用力,带着他一起扭转翻滚。
尼古拉飞速抢走阿明手边的蝮蛇手枪。
他火速将枪口对准坐在原地看傻了眼的副头领。
“嘭”的一声,副头领保持着坐姿向后倒去。
是枪。
一直在等待枪声的罗心蓓的心脏顿时重新砰砰直跳。
对着那片无法预料的黑夜,她仍然有所迟疑。
手攥紧了指南针。
“走!”
罗心蓓掀开了草帘。
枪响之后,村子稍微有些骚乱。守着人质屋子前的黑人胡乱打来打去的手电像在夜色中飞速流窜的兔子。
他们向着水泥屋的方向去了。
罗心蓓与苏儿飞速跑下了台阶,她们紧挨着屋子的墙壁疾步前行。
“怎么了!”
一个带有黑人语气的闷闷的语气在不远处问。
“不知道。”一个年轻一点的黑人语气中满是傻乎乎的茫然。
村里开始有人跑动起来,凭借那些飞来飞去的手电,罗心蓓拉着苏儿无声穿梭在鲁比取水的路上。
要直走,然后向右拐。
那边没有人住,一条小路直通村外。
虽然她没有真正的见过,但这是那个男人昨日告诉她的。
夜风呼呼吹击着疯狂奔跑的脸庞,鼻尖喷涌着灼热的呼吸,脚下只有鞋底飞速踩踏泥土的沙沙声。
罗心蓓死死拉着苏儿的手,她带着她,一刻都不敢停。
风把支在屋前的竹架上的衣服吹得像幽幽鬼魅,时不时打在经过屋子的女孩身上。
罗心蓓跑了两步,她猛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苏儿气喘吁吁地默声问。
手在空中乱扑一通,罗心蓓抓住了一件飞舞的裙子,她用力将它一把扯下,又试着去扯第二条裙子。
裙子被扯动时竹竿发出轻微撞击的声音,尽管它的这番动静与被风吹的声音没什么区别。
但是一个声音在黑暗中骤然响起。
“谁在那里。”一个女人问道。
罗心蓓心中咯噔一下,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跑,一束手电筒的光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一个女人站在她与苏儿前行的路上,她穿着那条红白相间的花花裙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与苏儿。
借着灯光,罗心蓓认出她是那个用妈妈的金竹给她换水的女人。
“不——”罗心蓓的双腿吓得几乎瘫软,她脸色煞白,喉间滚烫,“请——”
她哀求的声音话音未落,眼前霎时回归了黑暗。
一道沙沙的脚步声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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