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强咽
【强咽下的鲜血一股脑地重新涌上来】
“什么叫……没有说实话?”
姜衍急促开口,对上床上昏睡的人,却又下意识将声音压低。
“他方才跟你说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床上的人不安稳的蹙了蹙眉,谢镜泊往门口那处走了几步,小心将房门半阖,低低将方才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姜衍听的越发沉默下来。
“我……从来不知……师兄为何……”他艰难开口,半天却也没能完整吐出几个字眼。
——燕纾为何这般。
当然只能是……为了他们。
姜衍从前有一段时间一直怨燕纾抛弃他们,恨师兄为何不带他一起离开。
到头来燕纾却已是在万般努力下,寻得的最好的结果。
房间内有细微的闷咳声隐隐传来,谢镜泊下意识想要转身,却看樾为之端着药碗从外间快步走进来。
他看着姜衍的神情,微微愣了一下,瞬息明白了什么,却也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拦了一下谢镜泊,匆匆落下一句“我去看小纾”,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姜衍有心也想跟进去,但又怕这般模样吓到燕纾。
他努力想扬一扬唇,最终僵硬了半晌,却是颓然踉跄后退一步,靠到了身后的廊柱上。
“摄神之术对记忆的范围无法定到那般精确。”姜衍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
“师兄最开始可能并不止是想消掉我们那一段记忆……”
谢镜泊近乎木然地抬起头,听着自家二师兄一字一顿低声开口:“他可能……是想将有关他的大部分记忆,都从我们神识间消去。”
有不知何处的疾风从窗外猛然吹过,整扇雕花木门被重重掼在墙上,发出怦然声响。
初春的晨光顺着窗棂流淌,明明是和煦的春阳,谢镜泊却觉得遍体生寒。
“所以……”谢镜泊哑声开口。
所以燕纾当初未曾易容、装作失忆回来,便是在赌。
赌他们不记得从前,赌自己能让他们抽身事外独自完成这一切。
他一是为了为师父报仇,二是真的……为了回来看看他们。
——可燕纾明明那般想看看他们如今是否安好,却要一次次试探、一次次拒不承认。
谢镜泊不自觉弯下腰,双手撑到膝盖上,心口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敢想象,燕纾一开始是抱着何样的心态,笑意盈盈望向他们每个人,与他们自若说笑。
——他的师兄那般想爱他们,却又怕看到的是冰冷、憎恶的眼神。
好在谢镜泊第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
“施术者牵绊越深
,摄神之术越难以作用。姜衍后腰抵在冰冷的窗沿上,牙关咬的死紧。
因此宗内那些弟子大多都不记得曾经的销春尽掌门还有个大师兄,只有极少人对燕纾有着模糊的印象。
“师兄当时应该是在仓皇之时下的术法,因此效用没有那么强。
“还有一个……师兄的身体一直在虚弱下去。
姜衍低声开口,撑着墙面的手不自觉一点点收紧。
灵力术法会随着施术人的消亡逐渐削弱,也就是说燕纾当初再回到宗门时,身体便已经……在一点点衰败了。
谢镜泊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那他如今……
“这都只是我的猜测,是否真的是这般……还需要再跟师兄亲自确认。姜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绪。
“那个蒙巽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而且还处处针对师兄……
谢镜泊沉默着没有说话,姜衍说到这里,忽然又想到什么,抬头望向谢镜泊:“你方才说师兄没有说实话?他是还隐瞒了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房间内一阵乒铃乓啷的闷响,紧接着便有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九渊——
谢镜泊猝然回过头,下意识一把将房门后摇摇晃晃倒过来的人接住。
冰凉的指腹紧贴在温热的后颈,带来一阵彻骨的凉意。
谢镜泊却眉头都没皱一分,只匆匆将人抱了起来,先一步看向他光着的双足:“怎么了?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怀里的人却不说话,只一味地死死揽着他,谢镜泊一时也不敢动,只能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目光落向身后跟着匆忙跑来的樾为之。
“师兄他……
樾为之没有说话,只先一步将手指按在燕纾腕脉间,促声开口:“没事,你就先这般抱着他,他现在不太清醒,记忆有些混乱,会下意识去寻最让他有安全感的那个人。
谢镜泊微微一愣。
面前的人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喉间溢出细微的咕哝,他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他里衣间,谢镜泊不得不伸出手,下意识托住燕纾腰臀。
燕纾骨骼匀称的腿绞缠盘在他腰间,单薄身躯如同汲取暖意的幼猫,不自觉细细发着颤。
樾为之脸色铁青,似乎有心想将人拽下来却又不敢。
谢镜泊无暇顾及许多,只敏锐地捕捉到了樾为之话语间最关键的几个字。
“记忆混乱,意识不清?
谢镜泊神情惊慌:“可师兄方才明明还很清醒……
樾为之一边哄着人一边小心往燕纾嘴里塞了几枚药丸,旁边的姜衍也快步走了过来,搭上燕纾另一边脉门,脸色隐隐变了。
“该死——
他咬牙开口,手中银针迅速落到助清明的几处大穴间,旁边的樾为之终于缓过一口气,慢慢开口。
“只是一时清醒。
他小心掰过燕纾下颌示意他对着自己,撩开他眼皮看了看,声音沉了些许:“那个蒙巽不知用魔气给下的摄神术动了什么手脚,怕是近一段时间都会影响燕纾神志……让他记忆错乱。
樾为之看着谢镜泊凝重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难得开口宽慰。
“不用那么担心,他本就心神不稳,我原以为他会又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行尸走肉、完全不理人的状态。
“回到什么?谢镜泊敏锐抬头。
樾为之顿了顿,到底把话咽了下去,摇摇头随口打了个比方。
“没什么,他如今只是暂时发作,清醒的时间还是多数。
“就好似雾里看花,镜中水月,明明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总是挣扎着醒不过来,清醒后又会控制不住昏沉沉再沉入池藻间。
——不过也比完全心神崩溃的情况要好许多。
“那还有什么影响吗?谢镜泊低声开口,樾为之思索了一瞬,微微摇了摇头。
“目前未曾发现,我方才用药,他一会儿应当就会清醒。他发作时认不清周围的人、事,燕纾会很没有安全感。
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下来了些许:“燕纾的经脉……近乎完全损毁,存不住灵力,也存不住魔气,我已用药控制,等过段时间魔气消散,应该就无事了。
谢镜泊一时无言,旁边的姜衍也收了针,凑到燕纾耳边小声问着什么。
但意识昏沉的人很明显不想搭理他,只埋头将脸埋在谢镜泊脖颈间。
他似乎被谢镜泊说话间胸口带起的震颤吵的有些不安,身子不自觉地扭动着,透着淡青血管的脚踝无意识蹭在他后腰处。
樾为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口牙都要咬碎。
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硬邦邦开口:“你松开他点,非亲非故,授受不亲。
谢镜泊不理他,只慢慢拍着燕纾后背,下意识放缓了声音,“他是我师兄。
“那也非亲非故——
樾为之冷哼一声,抬手就想帮他把人接过:“行了,方才给他用的药应该已经起效了,他一会儿便要清醒了,不需要你……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呛咳。
谢镜泊怀里的人身子颤了颤,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周围争执的几个人下意识同时噤声,瞬息同时望过来。
于是燕纾蹙眉刚一睁眼,便看到三个人影团团围在他身前。
“……怎么了?
他试图眨
眼睫羽却被冷汗凝住恍惚间只能看到三团模糊却难掩紧张的神情。
燕纾心中也有些慌乱却下意识扬唇笑了一下:“怎么了……我这是要**吗?”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便感觉内关穴处一阵闷痛紧接着樾为之和姜衍同时铁青着脸开口。
“闭嘴!”
“你胡说八道什么?”
燕纾低低“嘶”了一声迅速将手往回抽了抽恢复清明的同时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我怎么胡说了?那你们这般紧张地看着我做什么——”
他此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如爪子开花的猫咪般严严实实地完全攀在谢镜泊怀里。
燕纾耳尖不自觉有些发烫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就想要下来却感觉小腿处被人直接往上一提。
“哎你——”
失重感一瞬传来燕纾惊呼一声揽着人的脖子下意识收紧眼睁睁看着谢镜泊沉着脸径直把他抱到床边。
面前的人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揽着他一起坐在床头燕纾微微直起身迟疑地看了谢镜泊一眼叹了一口气也没挣扎只就这这个姿势再次开口。
“到底怎么了?”
樾为之铁青着脸跟了进来。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两人的姿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方才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燕纾怔了怔。
——不定期发作记忆错乱吗?
方才他的记忆只到与谢镜泊说完昏睡过去全然不知之后自己一系列的举动。
但清醒时的强烈心悸与不安依旧萦绕在侧仿佛昏沉时认不清周围的无措依旧未曾消失。
燕纾眼眸闪了闪却是笑着张口:“没事反正也不是一直那般浑浑噩噩若是我发病了你们就直接一针把我弄晕只要让我醒来不是一个人就好……”
他口中这般说着“没事”揽着谢镜泊脖颈的手却不自觉颤抖起来。
燕纾有些茫然地望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半晌终于回过神
“不会。”
指腹间滚烫的温度激的燕纾一颤他抬起头看着谢镜泊不知何时望了过来冲着他微微摇摇头。
“师兄若难受便与我说我都会在旁边。”
燕纾愣了一下一时间失笑:“可我若随时发作刚好你不在身侧……”
“那便叫我我知道怎么去找你。”谢镜泊低声开口。
“不会让你一个人。”
低低的尾音坠入药吊子的沸腾声中却带来一股莫名的熨帖。
燕纾神情间的怔松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攥着谢镜泊袖口的手指松了又紧,半晌闷闷地“嗯”了一声,忍不住重新面对面将下巴枕到谢镜泊肩头,轻轻吐了一口气。
旁边的樾为之感觉自己已经看麻了,早已跑到一边去守药炉。
姜衍一语不发地木然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咬牙**一句话:“师兄——”
燕纾闻声顺从抬起头,神情间却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慵懒与放松。
姜衍一时噎了一下,半晌只闷闷又别过头:“那个蒙巽……师兄你知道他到底是何来历吗?”
燕纾微微坐直身子,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他这回是真不知道……这个疯子哪来的。
他往下缩了缩,尖尖的下巴抵在谢镜泊胸口那处,小猫般来回蹭着:“那天他将我抓过去,颠三倒四说了一堆话,我只依稀想起似乎除了在山门处那里见过他外,仿佛某次宗内争吵时也遇到过,但具体的也……想不起。”
谢镜泊被蹭的周身都热了起来,没忍住小心用掌心托住那人的脸,止住了他的动作。
姜衍皱了皱眉,攥紧的指骨发出爆裂般轻微“咔嚓”声,倏然再次没好气地转过眼。
燕纾迷迷糊糊回过神,望着谢镜泊有些僵硬的动作一时间乐了起来,也不闹了,将脸埋进谢镜泊怀里,含糊般小声开口:
“或许可以去查查那日他想将我带到哪里,他在隐匿在宗内这么多年,一定也是想做什么……”
他似乎有些累了,说到后来轻轻呛了一声,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谢镜泊也不去动他,只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嗯,我再遣人查查他过去几年宗内的行迹,按照他的说法,他或许曾经换过很多身份,但左右都不会脱离销春尽。”
——但蒙巽这么多年潜伏都一直未露破绽,如今想要搜寻到他的行踪怕是也极难。
怀里的人模糊应了一声,似乎是已半睡未睡。
樾为之端着还在沸腾的药罐走了过来。
“行了,把这药先喝了,困了便继续睡吧……”
他开口想将燕纾喊起来,但刚握上他的手腕,却感觉面前的人身子直接一软,恍若没骨头般,斜斜地便向他这边歪过去。
“燕纾?”
樾为之瞬息意识到不对,脸色瞬间一变,一把伸手托住他后仰的脖颈。
下一秒怀中一沉,紧接着樾为之便感觉一股暖流顺着他手掌缓缓淌了下来。
——怀里人不知何时正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单薄如纸的身躯因为忍痛不停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
浓重的血腥味蓦然在几人之间蔓延,在场的三个人脸色同时变了:“燕纾——”
面前的人竟然还没有失去意识,勉力睁开眼
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张口便呕出一口血来,顺着惨白的唇角流下。
——方才他压根不是睡熟了,而是强忍着一直在往下咽口中的鲜血。
“别吞了,吐出来……”
樾为之有些慌乱地将人撑起来,急速拍着他的后背。
鲜血已将谢镜泊胸前的衣襟全然浸透,吸饱了血,沉沉往下坠着。
燕纾手指抓着他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隐隐青白,忍了几秒,脖颈一梗,猝然张口咳出一大口血。
方才强行咽下去的那些鲜血仿佛都报复性般尽数呕出,鼻腔口唇间满是血腥气,直让他胸闷气短,烦闷欲吐。
谢镜泊脸色也同样煞白,不断擦拭着燕纾唇边涌出来的血沫:“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药性相冲,也可能是淤血……”
——但燕纾的脉象分明没有什么异常。
樾为之也难得慌了神,旁边的姜衍银针迅速落在几处止血的穴位,额角浮现出细密的冷汗,却也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我没事……可能就是牵动了旧伤……”怀里的人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反而呛咳着出声安慰。
但谢镜泊却能明显听到怀里人牙关控制不住战栗的声音。
腹腔内的鲜血仿佛终于吐无可吐,燕纾筋疲力竭地枕在谢镜泊肩窝处,疲倦地笑了一下:“怎么又……这般看着我。”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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