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一滴滴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九幽狱第二层这口压抑的大锅里炸开了锅。
血牙陈屠,要亲自去“拜会”那个新来的独臂残废。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一种用鲜血与断骨浇筑而成的秩序。
他是这片黑暗丛林中最顶端的掠食者之一,他的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无数双或敬畏、或恐惧、或期盼的眼睛。
霎时间,甬道内原本死寂的空气开始流动,变得粘稠而滚烫。
那些刚刚收敛了爪牙的囚犯们,再一次将感官提升到了极致。
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狂跳,一种病态的兴奋与嗜血的期待,取代了先前的惊疑与忌惮。
疯狗李的牢房,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瘫软的身体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那是一种狐假虎威的力量。
他趴在铁栏边,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被一种扭曲的狂热所取代。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神秘的“魔鬼”在血牙老大的铁腕之下被捏成碎片,那张永远平静的脸庞,终于会露出他渴望见到的惊恐与哀求。
老大来了,他的天,就还没塌!
而这场风暴真正锁定的目标,林河,却依旧**在冰冷的石床上。
他将最后一口肉干咽下,动作从容得仿佛置身于自家的庭院,而非一座即将迎来恶鬼的囚笼。
外界那沸腾的暗流,那些交织着恶意与兴奋的窥探,于他而言,不过是窗外无意义的风声。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不多时,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甬道的那一头响起。
那不是守卫巡逻时单调的步伐,更不是张德那种带着卑微与急切的碎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沉稳,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脚步声越来越近。
甬道内所有细碎的声响都在这一刻自动自觉地消失了,只剩下那如同丧钟般逼近的脚步,以及众人愈发沉重的呼吸。
终于,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林河的牢门之前。
他身后跟着两名神情冷漠的守卫,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那人正是血牙陈屠。
他赤裸着上身,虬结的肌肉上盘踞着蜈蚣般的伤疤,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与暴虐气息。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透过铁栏的缝隙,静静地审视着牢房内的林河。
那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猎物,评估着从何处下口,才能让其发出最悦耳的惨叫。
跟在他身后的疯狗李,此刻已然换上了一副谄媚到极致的嘴脸。
他双手捧着一个粗糙的陶盘,上面盖着一块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破布,点头哈腰地凑了上来。
“老大,这就是……那个新来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邀功的意味。
陈屠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林河,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随即对疯狗李扬了扬下巴。
疯狗李会意,立刻将手中的陶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牢门下那个用于传递食物的小洞口,然后一把掀开了上面的破布。
一份“大礼”,就此呈现。
那不是食物,也不是金钱。
陶盘之上,赫然是一条尚在微微抽搐的、血淋淋的人舌。
它的根部被齐整地切断,鲜红的血液混着涎水,将灰白的陶盘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艳色。
这是最直白的威胁,也是这九幽狱中最通用的语言。
我们可以轻易地让你永远闭嘴。
疯狗李的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他死死盯着林河,期待着从那张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恶心,或是恐惧。
然而,他失望了。
林河的目光,只是在那条舌头上一扫而过,便再无停留。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不是一条刚刚从活人嘴里割下的舌头,而是一块寻常不过的生肉。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
这种极致的平静,让疯狗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就连一直保持着审视姿态的陈屠,那双凶戾的眸子里,也终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他见过硬气的,见过不怕死的,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他陈屠的“见面礼”面前,平静到如此地步。
这已经不是胆量的问题了,这是一种源于更高层面的、对他们这种原始暴力的彻底漠视。
“新来的,”陈屠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股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听说,你很会算命?”
他特意在“算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嘲弄与不屑。
林河缓缓抬起眼帘,第一次正视这位第二层的霸主。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却仿佛能穿透对方那身坚实的肌肉,直抵其灵魂深处。
他没有回答陈屠的问题。
他只是用那平淡到令人心悸的声音,陈述了一个事实。
“每逢月圆之夜,你的右手小指,都会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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