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后,苏悦过得水深火热。
一边是姑母的谆谆教诲,一边是李舜贺的鬼哭狼嚎。
哎,小魔高一尺大魔高一丈。
也不知道李舜贺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但最后还是未能如他所愿。
兔死狐悲。
苏悦同情李舜贺的身不由己,也伤感那么好的卫姐姐落入虎穴,最后忧愁前途灰暗的自己。
悬而未落的铡刀最是可怖。
苏悦在宫里的每一天,最怕的事就是突然降下一道圣旨,直接把她赐给太子。
好在继母生辰将近,苏悦终于被放出宫。
苏贵妃除了与苏悦关系近一些,对其他苏家人都不假颜色,但表面上的礼节不会落下。
晚饭时,苏父特意叫苏悦到主院用饭。
幼弟以及两个庶出的妹妹都在。
“一家人好久没有一块儿吃饭了。”苏父挥了挥手,让婢女们赶紧上菜。
“今个吩咐厨房做了你们爱吃的,快坐吧!”
“只是阿姐不在而已。”苏三娘坐在自己的席上,撅了嘴说道:“姑母准备的宫宴想必更好吃。”
太子选妃这样的好事,姑母从来都只想着二姐,明明她和四妹也到了适龄的年纪,苏怡心里一直不痛快。
“三姐,你快别这么说,二姐姐在宫里还落了水险些丧命呢!”苏怜扯了扯三姐的衣袖,一边看父亲的脸色。
苏父性情温和,对子女宽厚大方,但他也不是毫无原则地纵容。
该翻脸的时候,也会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苏怜对父亲又敬又怕。
但苏怡早好了伤疤忘了疼,翻了个眼儿继续道:“说的也是,要不是落了水,只怕现在就在东宫了。”
苏父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姐姐落水受惊,你身为妹妹不寻思怎么安慰她,反而说起风凉话,李嬷嬷就这么教你规矩的!”
苏怡见父亲发火,顿时红了眼睛不敢说话。
但心里却想着前几次二姐姐莫名其妙找她和四妹麻烦的事,更加委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苏父指着苏悦继续道:“瞧瞧你姐姐,多么端庄,多么娴雅,你们姑母喜欢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苏悦刚准备打开的嘴又闭上了。
默默听了好一阵苏郎主对苏家的规划与安排,简单来说就是八个字:老实安分,听贵妃话。
纵观古今,多少宠妃都是被跋扈恣肆的亲戚牵连。
苏柏安有自知之明,他本人能力平庸,事业不愠不火,苏家的一切都来自贵妃,所以他们只用听贵妃的话,就能保住这荣华富贵!
他又叮嘱苏悦:“你姑母为了你的婚事劳心劳力,你可要听她的话。”
不知后面姑母又跟阿耶说过什么,导致他口风又变了。
苏悦有点失望,但很快她就接受了现实。
苏家从上到下都是这样。
十年来,她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听姑母的话。
姑母要她是什么样,她就成为什么样。
她就是姑母手里的一团泥,今日是圆的明日也可以是扁的。
姑母待她很好,时不时赏赐她许多名贵首饰,一年四季常服也是变着花样来,长安其他贵女都没有她的衣柜丰富。
阿耶祖母就时常教她,要听姑母的话,因为苏家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来自姑母。
苏家是发达富贵了,但有变得更好吗?
苏悦虽然对儿时的记忆不深,但还记得炎炎夏夜,一家人围着水井坐在竹榻上吃西瓜。
她和妹妹们满院子跑,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打不过就直接坐到地上哭,吵翻天了就被祖父罚站。墙壁前三个小女郎站一排,阿娘挨个发上一瓣瓜,她们哭哭啼啼吃着瓜,还要说瓜真甜。
苏悦怀念那时候的快乐。
但她也并非是为了追忆那段记忆所以生出了“反骨”,而是因为她曾撞见宫里的疯妃——茹妃。
茹妃和许多后宫女子一样,也是被家族当做利益交换的筹码送进宫,圣人对她有过短暂的兴趣,但她“没福气”,未能替圣人生下一儿半女。
加上后来苏贵妃入了宫,其他后宫女子就再难入圣人的眼。
苏悦第一次遇见茹妃时,她坐在偏僻的小花园里作画。
她待人温柔,还温言细语告诉苏悦,倘若自己不进宫,凭着这一手好画技,也能成为长安有名的大家。
苏悦被姑母按头学习琴棋书画,欣赏过不少大师名作。
以她的眼力来看,茹妃并没有夸大其词。
但她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抛头露面,为人作画。
茹妃安静认真画完一副画,还没等人欣赏突然就发了疯,把画纸撕了个粉碎,扬雪般撒了满天,然后就陷入了癫狂。
她身边伺候的宫婢、宦官眼睛都不多眨一下,有条不紊地拿出一床冬被,团团围住她,最后把她捆了起来,五花大绑地抗回去。
她尖叫着扭动着,面孔可憎。
什么体面、什么尊严,全没有。
哪里像是一宫正妃的待遇。
苏悦吓呆了,随后浑身毛骨悚然。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人的一生或长或短,但身不由己会很痛苦。
也是在那一瞬,她这个泥巴人悄悄长出了一颗怦怦乱跳的小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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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为继母买贺礼的名头,翌日苏悦就出了府门透气。
身边不但带有夏荷、春兰两丫头,还有容、康两位嬷嬷,以及数名府卫。
出一趟门也要带着移动的笼子。
苏悦心里烦闷,接连逛了四家都没选到合心意的礼物。
等逛到如宝楼,两位嬷嬷已经迈不开腿,苏悦让她们到一旁的茶楼歇脚,只带着夏荷春兰进去逛。
刚迈进门,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掌柜的,请问这儿有没有卖这种款式的银钗。”
苏悦下意识抬起眼。
一名眼生的俊秀郎君映入眼帘,他皮肤略黑,浓眉大眼,手掌很大,指骨长而壮,衬得手里里那支银钗格外秀气。
苏悦偷偷问夏荷,这谁家郎君。
夏荷摇头。
这么黑,快比得上西市的昆仑奴了。
但这位郎君气度不凡,很显然并不是异族奴隶。
他身穿灰蓝浅纹圆领袍,腰间的躞蹀带上挂有香囊、小刀、玉佩等物,其他稀疏平常,但那玉一眼是个好东西。
掌柜见多识广,凭玉认人不会有错,此面生的郎君来头不小。
他恭敬解释:“郎君这支钗款式已老旧,现货是没有的,但是本店有巧匠,可自备银料重新打造,只需要一百文的工费,倘若郎君选购多一支成品,则工费还能便宜个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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