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来到厢房。她挥手屏退左右,独自走到榻前。
步一乔维持在一动不动的姿势靠在软枕上,连吴夫人走近都未曾察觉。
“孩子,身上可还疼得厉害?”
见步一乔没有反应,吴夫人直接坐在榻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烧算退了些,真是可把我吓坏了。”她收回手,略松了口气,“还有仲谋,你晕厥时疼得直发抖,那孩子急得脸色发白,我瞧他差点就要跟着晕过去。”
步一乔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孙权……”
“军务紧急,很快就回来。”吴夫人俯身,替她掖紧被角,“我知道你心里苦。这孩子许是太想念他亲爹,急着去寻了呢,急着尽孝心呢。”
步一乔当初留在孙府的托词,是与亲人逃难时失散、生死未卜。孙家见她孤苦无依,这才收留。谁知住下不久便出了这样的事,吴夫人自然以为步一乔腹中的孩子,是她那“失踪的前夫”所留。
听了这番话,步一乔并未多言,目光仍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盼着那个想见的身影。
“孙权……”
“你既进了孙家的门,就是孙家的人。好好将养身子,其余的事,自有我为你做主。”吴夫人轻轻握住步一乔的手,“等抓住了那贼人,我定亲手剥了他的皮!”
门外便传来脚步声。帘栊一动,孙权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风尘仆仆。他侧身让跟进来的老大夫上前诊脉,自己则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步一乔苍白的脸上。
步一乔原本黯淡的眸子倏地点亮。
吴夫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弯起。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拍了拍步一乔的手背。
“瞧瞧,说着说着不就回来了?我去看看灶上给你炖的补药好了不曾。”
说罢,吴夫人朝孙权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带着一身从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厢房。
老大夫在榻前坐下,三指轻按在步一乔纤细的手腕上。孙权未走近,但目光始终不离步一乔。
“姑娘可还觉得哪里疼痛难忍?”
“没……”
老大夫收手诊脉完毕,面色凝重地请孙权移步廊下。
“主公,步姑娘是服了药性酷烈的滑胎之物,以致血崩。腹中胎儿……已是无力回天了。”
孙权负手而立,身形在廊下极为稳重丝毫不乱,唯有手紧握成拳,青筋暴突。
“胎儿,有多久了?”
“从脉象推断,约莫月余。只是药性酷烈,不仅伤了胎儿,更重创姑娘胞宫,今后……只怕难再受孕。”
月余。孙权眼前闪过与步一乔“真正”相处时间的月余前,是江夏客栈那夜吗?
“全力医治,用最好的药,一切以保住她性命为主。”
“是。”
待大夫离去,孙权转身步入厢房。步一乔靠坐榻上,面无血色,失掉血色的脸苍白憔悴,两眼无光地盯着上虚无处。
方才门外的话,虽听得不够真切,不过重要的字眼倒是听清了。
“一乔。”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脸微微转向内侧。
“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孙权走到她身边坐下,端起药,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先把药喝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看到你,走。”
孙权动作顿住,看着她,而后将汤匙慢慢放回碗中,把药碗轻轻搁在一旁的矮案上。
“巳时会启程前往会稽,半月方归。府中上下都已打点妥当,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步一乔依旧沉默,仿佛没有听见。
“身子要紧,按时服药,乖乖等我回来。”
孙权刚要起身,余光瞥见她眼角划出的泪痕,身体一顿,又坐了回去,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去那湿痕。
“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的第一个亲骨肉啊……”
压抑太久,等到大夫离去,吴夫人也折身离开,步一乔终于敢放肆呜咽出声,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隐约猜到下药之人是谁,也猜得到缘由。这可是未来吴国皇帝的长子,必然会影响后续历史。好在胎儿尚未成形,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虽难挽回,但若在现代,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下药之人,定是算准了一切动的手。
她需要做些什么,来确认自己的猜测。
“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孙权郑重道。
“她没了……尽管不愿生,但我还是期待过她是男孩,还是女孩……”步一乔的声音被抽噎打断,“她怎么就这样没了……孙权……为什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
孙权倾身过去,将她不断颤抖的身体整个拥入自己怀中。
“或许,她想晚一点来到人世间。躲过乱世,安康顺遂地长大。”
“可是……”步一乔将脸深深埋下去,“你之所以决定娶我,不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孙权搂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他松开些许,低头看向她湿润的眼睛。
“此话从何讲起?”
“自知我怀孕后,你便决意要娶我为妻。在那之前,你虽提过,却从未……从未如此急切。”
孙权沉默片刻,忽地无奈轻笑,指节分明的手轻抚过她散落的鬓发。
“原来是担心这个。提亲是早晚的事,即便没有这个孩子,我孙权想娶的,始终只有你步一乔一人。”
他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如星。
“我之所以急切,是怕你多想。与你有关之事,我自然是听你的。我要的……只是你留在我身边,让我护着你。”
步一乔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本想回抱住他,可心一横,缩进被窝将自己藏起来,万不可泄露自己哭诉的缘由。
“不是要去会稽吗?快走吧。”
孙权俯身,轻轻拉下她头顶的被褥,在她额角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好好养身子,若是寻我,只管差人来信,我即刻赶回。”
帘栊轻响,他的脚步声渐远。步一乔这才从被中探出头来,望着微微晃动的门帘出神。
身子相比几日前出事缓和不少,她对来去匆忙的孩子惋惜,但更在意到底何人害自己。
“本以为是你自己杀了你的孩子……但方才看着你的眼睛,结论又被推翻了。”
孙权的眸子是特别的,尤其对步一乔而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注视片刻,便能辨别出。
以为是教授为了阻止步一乔改写历史,下了狠手,看来不是他。
“呵,我竟怀疑他会伤害我……”步一乔苦笑。一个挨过她的刀子却毫不记仇的人,怎么可能狠心至此,害她到这般田地。
既如此,那便重新推理。
下药之人,必定对孙权了如指掌。既能自由出入孙府内院,孙权前脚刚走他随后便到。明明起了杀心,却在最后关头心软道歉。
“一个既想害孙权,却又念及情谊,终究狠不下心做绝的人……会是谁?”
孙权继位初期,确实处在四面楚歌的困境。
正史记载,孙策死后,最有资格接班的宗室成员是孙贲。他此前已被朝廷任命为豫章太守,有地盘和兵力。孙策临终前,张昭等人皆曾提及孙贲,但孙策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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