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铃七放下剑,心跳像在胸口乱窜的兔子。
每次提剑动武,真气便如蛛丝一般丝丝缕缕泄露出来,捉摸不到,亦收不回。
章裁之说得对,她现在不仅不能动用内力,连动武也得减少。
霍铃七垂眸盯着自己汗津津的手心,若是黄泉也如眼前一般漆黑混沌,那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扶着青墙慢慢往回走,她曾经是从不会好好走路的,不是蹦蹦跳跳便是用轻功,至多半个脚掌落地,师兄还曾批评过她,说这样的横冲直撞的若是伤到人该如何。
当时霍铃七只坏笑:“算他倒霉喽。”
想到师兄她心跳缺失一拍,强烈的反胃感迫使她弯下腰来。
干呕几下后,她拨开垂落眼前的发丝,一只手停在了面前。
霍铃七看不见的地方,修长白皙的手掌上端正叠放一张手帕,简单的纹样落在叠起的角落。
“没事罢?是方才的菜有问题?”孟璃观蹙眉,偏过脑袋去看霍铃七脸上的神情。
霍铃七摇摇头,两人站在一方阴影间,四周满是月色清亮廓落的冷影。
孟璃观盯着她,见她久久不接手帕,便抬起手朝她靠近,轻轻擦去面颊上的污渍。
霍铃七愣住,原本紧锁的眉头松下来。她耳廓一热,庆幸这是夜晚,足以遮住她的面红耳赤。
“你来就来,声音轻得跟猫似的,我还当是什么孤魂野鬼。”她偏过脸。
孟璃观似乎从她这里学来了不客气的说话声,慢条斯理地收起手帕,轻声道:“谁家孤魂野鬼上赶着找你来寻魂飞魄散?”
霍铃七沉默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拧着脸不再搭理他。
这世上最为了解这个怪脾气剑侠的人除了师父师兄,也该轮到孟璃观了。
他瞧着霍铃七面色不快,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瞧着是不高兴。”
霍铃七是个直肠子,如此心里像是堵着一般,左右不想说话如鲠在喉。
如果说方才是因为想起了师兄而内心郁闷,那如今便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她为之疑惑不解,为之羞耻难言。
“你是为了张鹤的事?”孟璃观背着手跟在她身后,轻声猜测,“你放心,现下已经有了线索,此去伽兰岛就算找不到张鹤,说不定也能找到你所中之毒的来源。”
霍铃七仍是埋着头往前走。
孟璃观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小步跑着跟上去走在霍铃七身前。
他背对着往前走,看着霍铃七一张素白的小脸满是纠结,耳廓红如鸽血。
“那是因为云氏镖局被劫镖一事?”孟璃观面上不见急切,继续问,“那是因为聂叔——”
霍铃七猛地止下步子打断他,咽了口唾沫直接道:“我今日闻你身上的气息时,额头碰到你胸前一物。我记得你不曾携带饰物,是从哪儿来的?”
闻言孟璃观愣了一下,而后唇角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本想之前给你,可惜有事情耽搁了。”他抬起手,掌间落下一只竹编的小球,月光从缝隙间穿过,撞在中央那处悬铃上,叮铃一响,“我记得你说初雪便是你的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名为竹翠玲珑。”
霍铃七接过那只竹编的小球,像个孩童一般在掌间摸索。
孟璃观盯着她,还是说出了那句,“愿你心如玲珑,眼若琉璃。”
霍铃七看不见,可是心里好像已经有了那竹翠玲珑的轮廓。她轻叹口气:“好一个眼若琉璃。”
从前师父说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冷硬心肠,目空无物,眼中只有自己。
她是有一双玲珑眼,可是从未看清过任何人。
“为什么。”霍铃七轻声道。
孟璃观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追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霍铃七抬起头,无神的双眼像一片雾蒙蒙的山林。
她是很认真在问。
孟璃观笑:“你忘了我们之前说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之间礼尚往来,不对吗?”他补充道。
看着霍铃七一脸失神的漠然,他故作心痛道:“难不成这么长日子了,我在第一剑面前连个可以互赠礼物的好友都不算吗?”
霍铃七耳畔好像真的想起那夜两人在船上的对话,她从前是没有朋友的,独来独往,一切持剑之人都是她目中之钉。
孤独吗?她问自己。
以剑为伴,她不知昼夜,连喜怒哀乐的欲求都没有。
如今她不再习武,舍下的那些时间,百般情绪便如潮水翻涌而至。
师兄曾经也为她过过生辰,送过她礼物,可她心中对师兄的不解与埋怨让她模糊了那些礼物。只记得自己在,面对那些生辰贺礼时佯装的不屑,可心里,是真的开心。
“朋友吗?”霍铃七蹙眉,从齿间挤出一句:“谢谢你的礼物。”
“不用谢。”孟璃观嘴角噙着笑意,看她从自己眼前掠过的瘦削侧影。
太多人不过是面冷心热,那些看似最为铁石心肠的人,反而足以斜插而入的缺漏更多。他背着手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模糊地像生了毛边,被两旁的薄云慢慢簇拥住,而后吞吃,全然遮住。
机关算尽,就为了这朦胧薄雾后的云开月明。
*
清晨的街道,一阵轩然的锣鼓响彻。洒满水的青石板道亮晶晶地泛着水光,云孟揉着惺忪睡眼,牵马站在琼花巷子前。马身上用绳子拴着一左一右坠着两个油光锃亮的酒坛子,红布塞着,摇摇晃晃撞在马肚子上。
十分惹眼的高头大马踏街而过,他便知道来者何人。
殷二公子马踏红花,不顾路上人群熙攘浩荡而过,人人皆说他大喜之日将近,要娶伽兰岛上的兰仙姑。
伽兰岛岛主兰老溘然长逝还没多久,兰仙姑尚在孝期,如何就这般着急办喜事?
这些传闻不过是他从镖局里道听途说,殷二公子此人天生纨绔,贪财好色,常有强抢民女之举。而伽兰岛的兰仙姑从来都活在旁人的口中,听说她玉骨天成,清冷出尘,从未踏出伽兰岛一步。
这样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是如何凑到一起的?
云孟一抬眉梢,正打算敲门,那扇破旧且漏着光的却自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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