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有漪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掏钱买早饭。
她拿着剧组免费发的矿泉水,叼了个肉馒头边走边吞,一路小跑去找李竹揽。
李竹揽住的是剧组安排的酒店,最普通的双床房,她和女主文鸯一间。
应该是刚睡醒就收到了消息,她都没洗漱,蓬着个毛躁躁的脑袋给纪有漪讲了来龙去脉。
事件根源很简单——芝芝芝麻糊破产了。
公司撤资,老总心脏病躺进去了,太子爷被紧急召回,回去路上边开车边痛哭咆哮,车祸断了腿,一块儿躺进去了。
制片人、导演、摄影一看这情况,直接跑路。
“椰椰那边呢。”纪有漪问。
文鸯白着张脸,看起来也不太好受的样子:“老板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给经纪人发了消息,还没回复,应该是还在睡觉。”
纪有漪烧了壶水,拆了三个一次性纸杯,给屋内三人一人冲了一杯茶:“那这不叫炸组啊,这叫散伙。不挺好的吗,这剧组什么样你们都清楚,不如散了。这几天就当来公费旅游的,还能拿个两天的片酬,不然就算拼死拼活拍出来了,鬼知道尾款有多少,啥时候能到。”
茶水冒着腾腾热气,另外两人默不作声,都没有要喝的意思。
纪有漪见不得冷场,她拿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发出夸张的喟叹,“嗯——!这茶不错啊,你们也尝尝。我看今天阳光也不错,下午我们去周边踏青,怎么样,我给你们拍照。我这技术,真不是我吹,分分钟给你们出十八张人生照片。”
李竹揽终于动了,她摸摸杯壁,斜了纪有漪一眼:“你也不嫌烫。”
说着,自己也端起杯子,嘬了一口。
室内安静,热气浮在发麻的脸上,李竹揽默默看着纪有漪,倾诉欲忽然就上来了,“你们说,我是不是有点倒霉。”
纪有漪看向她。
李竹揽放下杯子,垂着眼,手指拨弄着杯沿,“我读书还算刻苦吧,文科生,高考大省,全省一百多名上的S大。结果专业选错,降分调剂去了中文系。本科毕业进了大厂,结果996还要被pua,就跑去读了研。”
“哈,个中痛苦就不提了。研究生毕业那会儿,我想着,终于能解脱了,什么学校什么私企都是垃圾都滚吧,就去考了个省级单位的编制。嗯,考上了,但你们猜怎么着,我被卷进派系斗争,给领导背了黑锅。”
李竹揽至今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委屈痛苦,她停了几秒,止住了眼泪才继续说,“我看开了,我这人就是废物一个,就是没本事,就是不适合工作。”
“我平时有写小短文的爱好,就自己在网上找了门路,尝试着写剧本、做编剧。还以为多光明一条路呢。
“结果你们看到了,别的剧组哪有编剧跟组的,我希望能拍得好点就傻乎乎跟来了,然后呢?改了八百遍剧本!”
“改就改嘛,我想着,情况也不可能比这更差了,我努努力,起码把剧拍出来吧。现在好了,剧组要散了,拍都拍不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李竹揽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纪有漪沉默地看着她,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在干什么啊!我都28了,我这么多年到底都干出了些什么名堂!”李竹揽泪腺直接崩溃,她抱住纪有漪的胳膊,呜呜地哭,“小纪宝宝,你说,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倒霉,一定是我霉到你们了。”
纪有漪没回话。良久,她终于启唇,开口询问:“你有制片人的联系方式吗?”
李竹揽泪眼婆娑地看着纪有漪,整个人哭得发蒙,不明白她找制片人做什么:“有、有的。但他不是已经跑路了吗?你想求他回来?”
纪有漪没有解释,只简单道:“发我。”
纪有漪找跑路的制片要来预算表和已支出账目,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制片人是个极累的岗位,但总有人对它趋之若鹜,原因无它,油水太多。
这项目总投资500万,目前芝芝和椰椰双方已各出75万,共150万,全被花在了可偷油的项目里。
制片捞完钱,直接跑路,给剧组留下一笔烂账。
纪有漪反复算了好几遍,直到把剧组人员减少到50人以内,才勉强算得通。
她放下笔,对另外两人道:“能拍。”
精简剧本,压缩后期,压榨剧组,就能拍。
李竹揽和文鸯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意思,谁拍?”
纪有漪语气轻描淡写:“我拍。我制片,我导戏。”
李竹揽和文鸯满脸震惊。
纪有漪没管那一双双瞪大的眼珠子,站起身,将满桌的A4纸理齐了:“李竹揽。”
李竹揽追星,也喜欢看剧看电影,她知道制片和导演都不是简单的活计,一时很难想象纪有漪一口气挑起两根大梁会是何种模样。
但纪有漪的姿态太过淡然了,淡然到,她几乎瞬间就相信了她,相信她能说到做到。
此时,纪有漪难得地没有笑,她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一样,跟着纪有漪一起起身。
“把你最喜欢的一版剧本找出来,去做精简。”纪有漪开始交代任务,“我们这部剧得改短,从原定的1200分钟改成400分钟。你好好权衡,不要舍不得,所有不必要的、拖慢节奏的,通通砍掉。”
“那,男主还要吗?”李竹揽问。
“你自己定,删或者改都行,最好戏份别太多,招演员很贵的。”
纪有漪又看向文鸯,“文鸯,你想演戏吗?”
“我,不知道……”文鸯双手绞紧了。
“我直说了,你的演技达不到我的最低要求。”纪有漪打断道,“我知道你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经验,但影视制作只看结果,我就这样把你端出去,观众也不可能买单的。所以如果你还想演,你一定会吃很多很多苦头,你能做到吗?”
“我……”
“你能吃苦吗?”纪有漪换了个问法。
吃苦?数年如一日的训练和节食算不算苦?在家饱尝冷落,在公司受尽折辱,走到哪都无人在意,被拒绝、被白眼,被说“就你这种也能当艺人”算不算苦?
文鸯轻轻点头:“我能。”
“好。”纪有漪语速很快,“17天,我只要你17天。这17天里,我不让你睡,你不准睡,我让你练,你必须练,反复练,练到我满意为止。你可以骂我,再难听都行,但你的身体不能停,你必须全心全意投入角色,能做到吗?”
纪有漪的语气莫名带着感染力,文鸯攥紧了拳头,用力点头:“我能。”
“ok,等我好消息。”纪有漪交代完了,终于露出一个笑。她朝两人摆摆手,转身出了酒店。
纪有漪兜里揣着早上刚拿到的一千块钱,她死皮赖脸才让那个短剧剧组给她发的现金,结果还没揣热乎,就被抽了两张出来。
她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椰椰公司总部。
椰椰传媒在隔壁H市,路上一个多小时车程,纪有漪到达时,刚好是他们上班时间。
纪有漪问文鸯要了她们老板的电话,来的路上就约好了谈项目。
椰椰传媒的老板名叫吴不行,早年是做展览承办的。后来为了多赚一份钱,签了一些小艺人,包食宿、发基本工资,平时去公司承办的展上当主持当模特、唱唱歌跳跳舞,发展着发展着,反倒成了公司主要业务。
这回勇闯影视圈让吴不行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行,风险太大,他不敢继续了。
“这剧我们不投了,谁爱投谁投,反正我椰椰不可能再出一分钱。之前那75万我就当打水漂,再亏下去,可就不止这个数了。”吴不行态度强硬。
芝芝投了这部剧就倒闭了,说明这剧晦气,他可不做第二个芝芝。
这反应在纪有漪的预料中,她坐在吴不行对面,左手胳膊松松倚着桌沿,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打着节拍:“吴总,您想错了,这可不只亏75万的事情。”
“您可能不太了解影视行业。”纪有漪递过去一叠账单,“75万付的是设备场地的租赁和工作人员的衣食住行,但问题是——”
“演职人员的薪水没发,来去车票没报销,保险费没出账,服装租赁费、道具置景费还有各项剧组杂务都是垫付的,这大几十万,一分都没给,您猜猜最后要谁来买单?”
“剧组解散,制片导演跑光,芝芝破产,但您椰椰还在啊!这么大一公司,地图查一下就能来了。一百多号人围在贵公司楼下讨薪,贵公司如何发展?”
吴不行看着一条条账目,脸都绿了。纪有漪估计他心里在狠狠抽当初那个脑子一热投资影视的自己,但这不是她跑这趟的目的。
她敲敲桌面,继续道:“ok,我知道吴总是诚信守法的企业家,不会闹到劳保局去也不至于上新闻吃官司。您打得起75万的水漂,也不屑于这一百多万的亏损。但还是那句话,您可能不太了解影视行业,其实您这回碰到这事,真是件好事,一般人不会轻易放过的。”
“为什么?”
“这剧目前已经花了150个,其中不光包含您投进来的75,还有芝芝的75,您要是不拍,芝芝这75就跟您没半点关系,但咱这剧要是最终拍出来了,相当于您少投75,独立出品、独占话语权,项目上线分账,钱也全进您一个人口袋!”
“这种机会只能说是运道来了才有的,项目投到一半,分钱的人破产撤资了,平白给您出这75万,吴总您说是不是,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啊?”
当然,纪有漪不会告诉他,太多影视项目拍完都卖不出好价,赚的还没有投的多,亏得公司破产老板跑路。
吴不行明显有些心动:“但要拍的话,我不还得投钱吗?”
纪有漪长叹一口气,连连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吴总,咱这剧拍出来,不拿去卖钱的吗?您随便找个平台卖,往便宜了算,一百万好卖吧?您再投九十万,卖个一百万,您说说,您是不是赚了?”
“更何况,钱是次要的。吴总是内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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