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去云州的路段全被军队封锁,就连山间小路都重重设卡,云州城中战火连天,城外却被自己的同胞阻断了物资来路,真真成了座孤城。
她手下的银子全换了粮食和药品正在来的路上,刚听裴行之说水匪今晚就能缴清,估摸着明日就能运进去,但许多人已经等不起一个晚上。
另外苏横自打来了云州便音信全无,她若说不担心那才是假的。
别无他法,安含月席地而坐,那一身白裙早已在长期的奔波中被泥点染得黄黑一片,她只盼着云州的乱局早点结束。
云州周边水路四通八达,她夜晚听到水面上有战鼓声声,刀剑相撞,还有夹杂着血与火的嘶鸣,只为在这残酷的战争中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安含月摸着手腕上的那串琉璃手串,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眼里的不舍如有实质,一圈一圈将琉璃手串禁锢在手腕上。
她抿了抿唇,亲手打碎了那枷锁,将手串从手腕上取了下来,“官爷,我的家人还在城内,可否行个方便。”
侍卫并不能很好的分辨这是玻璃还是琉璃,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令他余生衣食无忧,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吞咽了口水正准备伸手接下。
他身后的长官一掌拍在他的脑后,“上面下了死命令,你贪财也得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享受!”
小兵讪讪收住了手,那长官不留情面一手将安含月推了个踉跄,琉璃手串在推搡间重重砸落在地上,丝线崩开,琉璃珠子朝四面八方弹开,最终裹满了泥水停下。
安含月沉默着蹲下,一颗一颗拾起地上的珠子,为此她不得不猫着腰,一寸一寸用双手摸索,丈量这片供养生灵如今却千疮百孔的土地。
泪水在眼里积蓄,渐渐模糊了视线,厌恶这不公的世道,讨厌苏横的不辞而别,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好容易找齐了珠子,她用帕子将它们一一擦拭干净,又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天色黑沉,城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路上的石子却微微震动,轮子碾压地面,发出低低的震颤声。
安含月连忙起身,就见一辆四角追着荷花香囊的马车缓缓停下,一只素白的手伸出帘子,指尖上勾着一个令牌。
侍卫小跑着上前接过,打量了一番后动作利落地搬开路障,毕恭毕敬放行。
马车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载满了云州城内急需的各种物资,安含月退到路旁,那马车却在她面前停下。
车内染着炭火,温度透过帘子的缝隙外泄,明亮的烛火下她通红的双眼一览无余。
安含月呆呆看着车内的人,“汪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汪芸香伸出一根被凤仙花染红的手指撑着脑袋,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间哪里有从前半分柔弱的样子,“你现在,该称我为汪家主。”
“你是裴行之的人?”安含月宽大衣袍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汪芸香轻佻眉梢,“若非梁王殿下相助,我又怎能这么快就如愿以偿呢?悄悄告诉你吧,你藏得那份信里我加几句话,足以让那群蠢货万劫不复。”
安含月几乎忘了呼吸,从她找上汪家的那一刻起,就落入了汪芸香精心编造的陷阱,“大雍律法,谋逆株连九族。”
“律法而已,不过是审判失败者的文字。”汪芸香嘲笑着她的天真,“我本来还在发愁事成之后汪家的产业会缩水大半,谁料你带着金子送上门,我又岂有不收的道理。”
既然汪芸香早已归属梁王,那自己在淮洲的踪迹早已无所遁形,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人的算计之内。
云州之乱皆因他们而起,现下却又带着物资雪中送炭,看着受害者对施暴者感恩戴德摇尾乞怜,这世上之事可还能再荒唐些。
谭裕歇斯底里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记忆中全是她意气风发的眉眼,安含月闭了闭眼,“谭家为何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汪芸香歪歪脑袋,“我急着送东西入城,上来吧。”
安含月看了一眼打开的关卡,还是提着裙摆走上了马车。
四个月前。
裴行之作为太子失踪后最有声望的皇子,几乎人人断言他一定会登上那个位子,谁料临门一脚之际被个有些名望的书生断了前程。
毒是解了,但纵然请便天下名医,他也再没有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可能。
史书上从未有过残疾帝王的先例,底下的人蠢蠢欲动,不少人倒戈,就连一直支持裴行之的谭家也在其中。
谭家小辈虽不出色,但谭老爷子毕竟位列三公,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是谭家离开,裴行之的后路便是真的断了。
裴行之揉着毫无感知的膝盖,力道大的快要将膝上的布料揉碎,“绑了谭家的小儿子,我记得他左掌上有一颗痣,剁下来送给谭家。”
吴铎心里一惊,“殿下,万一谭家......”
吴铎的担心并无道理,裴行之如今四面楚歌,若是再和谭家成了死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裴行之周身的气质瞬间变得危险,他往轮椅上懒洋洋的一躺,“若不能问鼎九五,倒不如死了。吴铎,你怕死吗?”
吴铎连忙拱手行礼,语气坚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哈......”裴行之看着屋顶大笑起来,九分疯魔一念痴,弹指只问江山事。
他把玩着手里那个裂纹横生的玻璃珠子,眼里的欲望深不见底,像只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鬼,叫嚣着要吞噬一切。
谭家收到了断掌,听闻谭夫人哭的几欲昏厥,谭太傅亲自登临梁王府。
谭太傅手里拄着御赐的黄花梨龙头拐杖,浑浊的双眼里迸发出威压,“梁王殿下,事若是做的太过,只怕会适得其反。”
裴行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不作答。
谭太傅用拐杖敲击了两下地面,“放了我的孙儿,我谭家绝不站队他人。”
裴行之摇摇头,“不够,我要和谭裕三日后成婚。”
姻亲是最有力的合作证明,整个上京城都会知道谭家依然是裴行之的后盾,蠢蠢欲动的人就该重新审视局势。
谭太傅何等精明,知道他登上皇位的可能微乎其微,绝不让步,“若是谈不成,那就只有做生死仇敌。”
裴行之偏头扫了吴铎一眼,他当即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摔在谭太傅面前,“太傅这些年的手,擦得也不是太干净。”
谭太傅脸色变了变,处变不惊,“皇上思及往日情分,总会给谭家留一条活路。”
裴行之转着轮椅到他身前,虽然身处下位,眼里的凌冽却让谭太傅心生忌惮,“父皇心软,那我就只好替他狠心一回。”
吴铎挥动剑鞘重重击打在谭太傅腿弯处,这个在朝堂纵横了数十年的老人瞬间跪下,发冠坠地,满头的华发凌乱散开。
“你!”谭太傅怒目而视,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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