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渐冷,刺骨的山风卷过悬崖边,吹得人衣袂翻飞,心也仿佛跟着凉透。
谢锦放轻脚步,走到僵立许久的谢鹤修身侧,从侍卫石陌手中无声地接过那件厚实的玄色披风,动作轻柔地为他披上。
“皇……”谢锦喉头滚动,一个惯常的称呼到了嘴边,却硬生生顿住。
他迟疑一瞬,声音放得更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涩然,“皇后……回宫吧。天寒地冻,当心凤体。”
谢鹤修仿佛被这声音从遥远的噩梦中唤醒,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将那点微薄的暖意裹紧,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最后再深深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那里吞噬了他所有的念想与挣扎。
半晌,他才从喉间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走吧。”
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
谢锦心中酸楚难言,上前一步,伸出手,极轻地环住他消瘦的腰身,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带着这个失魂落魄的人,一步步离开这伤心之地,朝着那金碧辉煌,却也是巨大牢笼的皇宫走去。
——
宫道漫长,夜色沉凝。
两人沉默地行至水陌宫前,宫灯在风中摇曳,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谢鹤修依旧魂不守舍,眼神空洞地望着宫门,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躯壳。
谢锦在一旁看着他,唇瓣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却掩不住其中的试探与一丝决断:“皇后,明日……朕便命人帮你收拾打点,搬去凤仪宫居住。那里……更合规制。”
凤仪宫,历代皇后的居所,比这水陌宫更显尊贵,也意味着更深一重的禁锢。
谢鹤修缓缓抬起头,望向身侧这个已成天下之主、却似乎比他还无措的少年天子。
他沉默了一瞬,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像是早已预料,又像是全然不在意了。最终,他只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短短一个音节,却仿佛用尽了他仅剩的全部力气,透着一股万事皆休的疲惫。
谢锦见他这般模样,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或是挽留什么。
可谢鹤修已不再看他,径直踏过门槛,走进了那间熟悉的屋内。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谢锦望着那扇在他面前缓缓合上的房门,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才黯然转身离开。
屋内,烛火昏黄。
谢鹤修走到梳妆台前,沉默地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木匣。
他动作极轻地将荷包放进装着玉簪的盒子里,指尖眷恋地拂过玉簪的纹路,当准备合上盖子时,动作却迟疑了。
“盛遇……”他喃喃低语,那个鲜衣怒马、曾许诺带他远走高飞的小侯爷的名字,如今只剩彻骨之痛,“林清风……”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度砸落,滴在木匣边缘,晕开一小片深色。谢鹤修猛地惊醒,连忙用袖口擦去泪痕,仿佛不愿让任何人,甚至不愿让自己看见这份脆弱。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将盒子关上,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
“沫白。”他习惯性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寻求依靠的脆弱。
空荡荡的殿内,只有烛芯燃烧的噼啪声回应他。
谢鹤修愣怔了一瞬,这才恍然想起,那个自小陪伴他、总是轻声细语安慰他的贴身宫女沫白,此时……按照计划,本该已经拿着他早就备好的出宫文书,远离这是非之地,去追寻她自己的幸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
谢鹤修就这样独自呆坐在屋内,对着跳跃的烛火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似乎隐隐传来喧闹又归于平静,或许是宫人在为明日的搬迁做准备,他懒得去理会。
突然,“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迅速关上,带进一丝微凉的夜风。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到他面前停住。谢鹤修从盖头的缝隙中,依稀辨认出那熟悉的轮廓,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惊讶问道:“沫白?”
那身影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颤抖了一下,手中握着的一样物事“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竟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谢鹤修一怔,愕然抬头,隔着模糊的泪眼和盖头,看不太真切。下一瞬,盖头被一只微凉颤抖的手掀开,露出了沫白那张清秀的脸庞,此刻已是眼眶通红,泪水涟涟。
“殿下!”沫白“扑通”一声跪倒在谢鹤修面前,声音哽咽却带着异常的坚决,“奴婢……奴婢愿意替您出嫁!”
谢鹤修愣住,目光复杂地扫过地上的匕首,又落回沫白脸上,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他叹了口气,没有去追问她刚才拿着匕首是想做什么——是想了结自己以全忠义,还是想助他解脱?
他只是俯身,拾起那把匕首,用袖口擦去尘埃,重新递到沫白眼前,声音平静得可怕:“沫白,若这是你的选择……那么,完成你的任务吧。”他指的,或许是那个名为“保护”,实则可能更为残酷的使命。
沫白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她哽咽着,几乎是泣不成声:“殿下,您放心……奴婢,奴婢一定帮您拖住他们。小、小侯爷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他说……他说今晚一定要带您走!”
谢鹤修浑身一震,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盛遇?!他……他怎么还敢来?!”今夜戒备森严,盛遇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
沫白用力点头,抬起泪痕交错的脸,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殿下,时间紧迫,您快去吧!别再犹豫了!”
谢鹤修看着沫白眼中那份视死如归的决绝,心中百感交集,迟疑了一瞬。但见沫白态度坚决,深知此刻已容不得儿女情长的推拒,那或许是唯一渺茫的生机。
他终是咬了咬牙,低声道:“……好。”
两人迅速交换了外衫。谢鹤修穿戴好沫白备好的服饰,仍旧不放心,紧紧握住沫白的手,嘱咐道:“沫白,听着,若是……若是有人威胁于你,你便用那匕首刺他,不必顾忌我……”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一旁的多宝阁,从一个隐蔽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塞到沫白手里,“这是你的卖身契,我早就备好了,原说过要放你自由,没想到……竟是在这般情形下给你,还拖累了你……”
沫白沉默地接过盒子,指尖冰凉,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推着谢鹤修往门口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