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补给站外，刘尾驻足良久。直到红黑色的跑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缓缓收回目光。
柯旭跟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靠着铁皮翻飞的路灯，他穿着轻薄的淡粉色丝质睡衣，现在的星球一两蚕丝比一两黄金更贵。柯旭毫不心疼，任睡衣在铁皮下勾丝。
柯旭说，“叔叔，他们在怀疑你了呢。”
博士，“嗯。”
柯旭抓住难得的机会调侃他，“叔叔的演技真烂，轻易就被人看出来了呢。”
博士说，“今天是来十二区的第二夜，差不多该行动了。我的身体，只能承载腺体三天。”
柯旭扭着小腰到他面前，“那你想怎么办呢？”
博士切换到自己本来的样子，“如果我是卓长官，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新异都教出来的小孩，太善良。”
柯旭轻笑道，“大灾难后时代，活下去都是困难的，弱肉强食才是真理，有必要那么在乎人权和法律吗？我搞不懂。”
博士说道，“新异都是一群心善的女人和追随他们的男人建立的，那些男的缺少血性，甘愿臣服在一群女人脚边当狗。这样的新异都，没有未来。”
柯旭问他，“你想象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呢？我亲爱的博士。”
博士想了想，“我觉得，没有异能的人，不配活在这个由神明创造的新星球。”
神明创造？
什么意思？
柯旭想问，但博士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博士，“走吧小旭，去取我的东西，再给卓燃执行官一个小小的礼物。”
*
今晚是卓燃来十二区的第四个晚上。这次的任务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说以前的任务都是由她掌控着所有的信息，但这次完全不是。十二区的一切，好像都处在脱轨的状态中，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掌握了所有信息的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回补给站的路上，依旧桥逸开车。
卓燃问桥逸，“你什么时候回首区？”
桥逸握紧方向盘，随即又松开，他绷直了下颌线，跟应激的猫一样，“你赶我？”
有时候卓燃真的很佩服桥逸，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翻了个白眼，“没那个意思，但霆云没给你安排任务？”
当然有！
霆云狗登儿为了一己私利，最会压榨其他执行官的劳动力。他怎么可能放过桥逸。桥逸来十二区的第一晚就接到了新任务，但工作是做不完的，但她弄丢了那桥逸这辈子完了。所以他把那些碍事的工作推给了辰安。
但这些话桥逸不能跟她说。卓燃把工作看得很重要，要是知道他懈怠工作，她会讨厌自己。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得撞冰山。
他选择撒点小谎，“没有。最近木异能排不上用场。”
卓燃说，“行，那你留在十二区，”她强调，“帮我。”
桥逸嘴角压都压不住，“能让卓长官让我帮忙，我的荣幸。”
桥逸问，“回去要把李小满抓起来吗？”
“你对小孩恶意好大，”卓燃笑他，“好像她并没有做什么得罪你的事吧？”
类似这样的对话，上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是小时候，还是在梦里。
桥逸整个明媚开来，“不是恶意，是她太异常。她除了腺体，可以说身上没有一点人类的样子。我还是很在意她身上的气味，那种味道不是在日常相处中能沾染上的。我怀疑她在夺取你的腺体能量。”
卓然噗嗤笑了，“你在说笑？”
有些难为情，桥逸找补说，“我当然知道新异都没人能夺取你的腺体能量，可李小满身上的味道就是跟你很像，我是怕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卓燃，“你杞人忧天。”
一路无话，车子开回了补给站。
两人刚下车就发现，十二区的防护场，没了。少了雾感朦胧的保护壳，夜晚的十二区在各种镭射光线的照射下，无异于一座废城。
卓燃说，“霆云在搞什么。”
桥逸打开通讯器，没有信号。异能者的通讯器和普通人稍微有些区别。普通人的通讯器跟旧星球一样，是用基站发射信号的，只要在新异都的范围内，都可以用防护场的信号源来实现联网和联系。而异能者在此之外，还多了一层信息素控制，比普通Beta用的更具稳定性。例如现在这种情况，在基站出问题的时候，多了一重保障。
但是，桥逸的通讯器失灵。
他说，“是异能破坏导致通讯失灵，看来跟霆云没关系。”
忽然，补给站大变身。
原来破旧的补给站只有七层楼，突然高耸入云。常规的迎宾大门忽地变得有十来米高，一个身穿白色套装的人进去后，那堵门消失了。
卓燃看得清楚，那个人是宣枚。
卓燃察觉不到任何异能者存在于这片失落之城。她看桥逸，他也摇摇头。
卓燃，“看来我的下属们和小满都在里面，只有进去瞧瞧了。”
桥逸乖乖地说，“我陪你。”
他样子低眉顺眼，卓燃心情愉悦。
两人站在刚才宣枚站的位置上。
那栋建筑跟活了一样，裂开一道口子，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跨了进去。
进来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长不见底。水泥墙面，没有通风口，没有退路。墙面自带灰暗的光，不算全黑。
桥逸，“卓长官，您看这儿像不像棺材。”
卓燃扫了一眼，“像。”
桥逸，“看来只能往前走了。”
卓燃在前边走，忽然桥逸说，“我的腺体知觉……”
很快卓燃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也感受不到桥逸的异能等级和能量状态。
她说，“看来建造这栋棺材的人，不想让我们知道太多。”
桥逸，“看来背后的人不简单呐，先弄坏了防护场，又屏蔽了异能者之间的感应。看来得重视起来了。”
他嘴上说重视，但并没有重视的样子。桥逸的卑微心态只在特定的人面前生效。他面对外人时，永远都是自如的状态。
卓燃往前走，随口回答，“嗯。”
桥逸问她，“卓卓，要不要来打赌？”
卓燃停下来，走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火从她的指缝中漏了出来，她抬起眼眸，“你可以继续说，但不保证说完后你的嘴还在。”
桥逸那块皮肉，变成老树皮的颜色，挡住了她不算烫人的火焰，“小名多可爱啊。”
不知道桥逸什么癖好，扮可爱？卓燃也喊，“哦，桥桥。”
桥逸莫名激动起来，“嗯嗯！”
有病。
这时候，屋内出现一道道门，说是门，却并没划出多余的空间。桥逸说，“看来这个大棺材，是实时变更。”
卓燃突然想起，“我看过这个异能，这个异能叫空间实体化。异能者只需要在脑子构建想要的任何东西，它们就能实体化，空间内的内容可以实时变动，甚至可以调整空间内的参数，比如现在，我们的腺体感知被屏蔽了。这个空间里有多少异能者以及他们的等级，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数。”
桥逸，“你记得新异都所有SS级异能者的异能。”他赞美道，“很厉害。”
卓燃却不觉得，“这算什么厉害，我记住的原因只是因为，总有一天，我会战胜他们。”
桥逸，“那这个人是谁？”
卓燃，“文胜，但他早就死了。”
桥逸，“文胜？”
卓燃说，“十二区以前叫文山市，住在这里的人姓文的很多。文胜在大灾难后，进化出SS级空间实体化的异能，被文山市的市民们推举为市长。他在任十年，在他死后，霍尔把文山市改名十二区，纳入新异都。”
桥逸，“人死了，腺体会一起消亡。是另有人进化出这个异能吗？”
卓燃摇头，“不可能。按佑心博士的研究，腺体是一人一样，信息素是一人一味，绝不可能雷同。”
桥逸，“那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
桥逸问卓燃，“你有没有觉得，十二区怪事很多？”
卓燃，“嗯。”
正在两个说话之际，穿白衣服的女人身影又出现了。两人赶紧追上去，眼看要追到的时候，她竟然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卓燃敲了敲她消失的地方，“这里有墙，看上去是透明的，看来这个地方的构建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还有许多隐藏空间。”
桥逸，“刚那人是十二区区长？”
卓燃，“感觉上应该是。”
桥逸，“十二区的人应该都在这儿了。只要我们确定好范围，就可以揪出幕后的人。”
桥逸，“我有一技。”
卓燃问，“什么办法？”
桥逸嘿嘿笑，他脚下出现一片绿意，以他为中心，绿色的枝条向整个空间扩散。很快便覆盖了他们来的路，随着他们继续往前走，绿意不断往前延伸。
卓燃看着他，没说话。桥逸倒不太好意思，嗔道，“你看着我干嘛！”
她说，“之前没看出来，你挺厉害的。”
桥逸，“还可以吧，卓卓那么厉害，我总不能掉队。”
卓燃奇怪道，“我才发现，原来你会好好说话，为什么以前总惹我生气。”
不断向前攀爬的绿色停下来，桥逸站在原地，愣了半响，说，“因为我刚弄明白一件事情。”
卓燃，“什么？”
桥逸，“小孩子才做口头之争。”还有就是，卓燃吃软不吃硬，一味地跟她对着干，她只会越来越讨厌自己。不做参天之树木，愿为系她的藤萝。
卓燃想问什么意思，却见桥逸停了下来。
他说，“找到了。”
枝蔓绕着什么东西，卷成绿色的正方体。如果在行动中，一定会忽视这么个地方。
桥逸，“这里面有东西，不过要怎么打开这个小空间呢？。”
卓燃突然想到，“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训练吗？”
桥逸秒懂，“记得。”
桥逸浅浅鞠躬，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卓燃搭上他的手，火势从他们的手中向外延伸，直达绿色的正方体。正方体烧了起来。
桥逸得意得很，“还是木最生火。”
卓燃，“是。”
桥逸想：所以总有一天我们会相配。
蓦地，正方体裂开个缝隙。两人加把力，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宽到过人，他们停手。
两人通过缝隙进入正方体，进去后，那道裂缝合了起来。他们又到了另一个深不见边的长方体里。
但这次不一样，没走几步，空间顿时大亮。穿白衣服的女人，也就是宣枚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拿着异能枪，啪啪打了几下，卓燃这才看清楚。地上是熟人。
她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就开始行动了。她从会走路就开始训练，救人成了她的本能。她压低身体往前冲，宣枚站在她视线的最远处，她举着枪，“啪”一声，卓燃身体一闪，子弹从她耳边擦过。
宣枚身后开出一条裂缝，桥逸操纵树枝扒着裂缝，但他动作慢一步，宣枚已经跑了。
卓燃说，“桥逸，别追，先看伤者。”
地上躺着十六个人。
卓燃这几天见过的人都在里面，艾菲、老中医，在小满家窥探她的低级异能者，还有他没见过的生面孔。这应该是艾菲说的“我们”中的所有人。
他们尸体完整，只有一处致命伤，在后颈的腺体上。
卓燃，“这些恐怕就是留守在十二区的所有人了。”
桥逸扫了一圈，“没见着刘尾？”
卓燃，“假刘尾还是真刘尾。”
桥逸，“真的恐怕早就死了。”
卓燃说，“至于假的，说不定再见到时也认不出来。”
桥逸问她，“目前已知的腺体种类里，有能够100%模仿别人的样貌的吗？”
卓燃，“有啊，模仿异能呗。这玩意儿又不新鲜。”
桥逸，“但我们能看出来。”
卓燃，“能看出来是因为异能等级差距，不是因为异能本身的原因。如果模仿异能是SS级的话，我们也看不出来。”
桥逸，“你的意思是，对方是SS级的模仿者？据我所知，新异都没有这种人。”
卓燃说，“如果不是新异都的呢？”
桥逸，“零区？”
卓燃，“目前除了零区，好像也没有别的怀疑对象了。”
桥逸想到那个Omega，“那个柯阳？”
“不止，”卓燃说，“破坏通讯设施，估计就是不想让人抓到把柄。如果真是柯阳，那十二区不知道潜伏了多少零区的人。”
“诶卓卓，”桥逸似乎是不长记性那种人，“你说宣枚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卓燃懒得纠正他了，“不知道。兴许是零区给了她什么好处吧，比如帮她找失踪二十多年的男朋友。”
桥逸，“叛徒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处理掉。”
卓燃，“嗯，再看到她时，我不会留情的。”
两人用相同的办法继续往下走。
但这个棺材套盒好像没底，走了很久也没发现下一个异常点。
一道白影出现，卓燃本能地追上去，等她回过神来，后面的桥逸已经不见了。
她只好继续往前走，鞋跟踩着不平的水泥路面上踢踏响，在无限延展的空间里格外渗人。这条没有回头路的路，不知道还得走多久。卓燃忽然怀念起桥逸的聒噪来，有那小玩意儿陪着解闷。她学着桥逸的方法，用异能铺满整个空间。被神迹改造过的异能者，即使没有空气，也能坚持个一两天。
通讯器除了联络之外，可以正常使用。卓燃又看了一次手表。她和桥逸分开已经快半个小时了，第二处异常还没找到。她倒不担心桥逸，不过有些担心下属们和小满。
她铺设的火龙很长，突然，它们失控地攻击她。卓燃以更大的火球打回去，她打中的地方碎裂。她这下没收着，整个空间都在晃动。不断变化的空间突然停了。碎裂的水泥墙被火焰剥落，火光之中透出一张女人的脸，是宣枚。
她几乎没有思考地，要杀死她。
卓燃使用外化能力，把宣枚拉住，她正要对下手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长官！不要！”
是恰尔夏，卓燃急忙收了手。
这座空间像是要阻止她们碰头，忽然在空间中落下巨大的砖块，打断了卓燃异能，拦住了恰尔夏和宣枚。
用异能造出的实体，当然也能用异能消灭。卓燃当即催动异能，一团炬火裂出无数小火苗，钻进用异能造出的十来米后的墙体。小火苗不断地往里面钻，在坚硬的石头墙中犹如游龙过江。很快，石墙被窜透，嘭地裂开，无数小石子翻飞，碎落一地。
*
柯旭和博士也在这栋实体化的建筑内。他将他们呆的这间屋子叫做中控室。柯旭坐在博士专门给他构建的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撑着下巴。
他说，“你行不行啊叔叔，这个腺体不好用吗？石块怎么轻易就被卓燃打坏了？”
博士坐在他旁边，他已经从宣枚的样子换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装着考究的西装，坐在柯旭旁边。
沙发这种家具，给人惬意的感觉，但沙发上的男人，却把这种轻松完全抹杀掉了。他坐得很正，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垂在大腿边。
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是英俊的，削瘦的脸可以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但这种痕迹却不是不好看的，反而在阅历的打磨下，愈发值得深品。他没戴眼镜，看上去跟之前很不一样。
柯旭喜欢他这个样子。
博士说，“她确实很强。这个腺体刚被‘点亮’，没有发挥它的全部功能，用着不顺手正常。”
柯旭问，“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拿呢？”
博士，“就这个腺体而言，虽然是SS级，但它只能空间显化，在实际中用处不大。我不像大费周章跑一趟。”
柯旭嘟囔说，“那你怎么来了？”
博士，“目前我的库存中没有多余的SS级腺体可以作为养料，这个腺体拿回去喂给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停顿一下，又说，“顺带来看看她。”
“听你这话，”柯旭问他，“这次不打算和卓燃正面交锋咯？”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小旭，”博士说，“我和她不是敌对的关系，她是我的研究对象之一，是我的希望。”
柯旭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他认识博士以来，从来没听他用“希望”这种富有深意的词形容别人。卓燃是不一样的，他想。凭什么她不一样。
博士并未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他说，“再等十分钟，我们就离开吧。”
柯旭，“那宣枚呢？”
博士，“不用管她。她的存在对我够不上威胁。”
柯旭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不用我跟她发生关系吗？”
博士叹气道，“虽然我很想，但我知道不会成功的。”
柯旭，“为什么？”
博士，“因为你们都是我引以为傲的作品。被神赐的生命，不会沉溺于身体的欲望。”
柯旭又问，“那卓燃那个女下属？还用不用确认？”
博士想了想，“不用，我猜应该是柯阳换了腺体后，对Alpha的控制能力降低，是他个人出的岔子，跟男A女A没有关系。”
柯旭，“那……”
“小旭，”博士打断他，“我现在想做更重要的事。”他勾起嘴角，“卓燃啊卓燃，你让我惊喜。”
沙发的另一头，放着一个小女孩。说是小女孩，其实还是不够准确，以十二岁的年龄，应该被叫做少女。但这个少女，长得太不少女。身材矮小、面黄肌瘦，还是个痴呆傻。
柯旭见李小满第一面起，就不喜欢她。当他产生负面的情绪时，就想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比如他最喜欢的性。
柯旭收起满脸的失落，换成他驾轻就熟的娇滴滴的语气说，“博士，来都来了，你不打算让我吃饱再走吗？”
*
空间不再动。恰尔夏踢踢踏踏地跑到卓燃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长官别杀她。”
卓燃没继续动手，但也没把宣枚放下。她问，“怎么回事。”
等恰尔夏缓过气，才把他们去找宣枚的事和盘托出。
收到卓燃命令后的半个小时，多诺、恰尔夏、白越三人来到区长办公室。还没进门，他们仨就察觉不对，那里面有浓重的血腥气。白越和多诺拿了武器冲在前面，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宣枚躺在地下奄奄一息。
恰尔夏当即救人。她说，“当即情况太紧急，我都不知道治哪儿好！所以我把她全身都给治了！长官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卓燃说，“什么。”
恰尔夏，“我发现她脑子长期被某种植物变异体病毒影响，以至于神经错乱、记忆模糊。我猜她忘记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于是就把她治好了带回来。谁知道一进来门就中了圈套。我们四个刚进来就被扯散了……我转了好久才找到她……”
卓燃说，“十二区的其他人，都死了。”
宣枚抬起头，长了长嘴，眼泪落了下来。她嘴唇哆嗦，声音失真，“他们怎么死的……”
卓燃，“异能枪，一枪毙命。”
咚地，宣枚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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