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宋云归移开了视线。
纳兰轻呵:“姐姐既见过了沈六娘,心事已了,便随我回瑱北去吧。”
而她许久没有回答,满室只余二人的呼吸声,久到纳兰几乎以为她已经睡去,若不是他仍看着她。她的眼睛落在虚空。
“你让我跟你走。”良久,宋云归沙哑的嗓音撕破了难得的安静。
她依旧没有看他,但却感觉到他的眼神正紧紧锁在她脸上:“究竟凭什么?”
其实宋云归知道为什么。
纳兰的身世,是前世与他分别许久之后,她才听见传说。那时纳兰已经杀了兄长,继位瑱北王,预备攻打大燕。
纳兰的母亲,原本是他父王的王后,出身瑱北贵族。
更重要的是,他的外公有着赫赫战功,周围部族尽数被他部队的铁蹄踏在脚下,瑱北的版图因此扩张了近原国土的半数,让瑱北真正成为大燕不得不忌惮的最大敌人。
瑱北王娶了功臣的女儿,诞下纳兰;又因功臣的骄傲心生忌惮。待纳兰长到十岁时,瑱北宫廷众臣在瑱北王授意下历数他母族的僭越之罪。
满门抄斩的令,是瑱北王亲自下的。
他母后的命,看在“过往情分”,被留下了,但躲不过被废为庶人,只是被恩准留居宫中。
然生不如死。
因此他的母亲散尽身上首饰财帛,将他偷送出宫,送去敌人的手伸不到的千里之外。
到宋云归遇到纳兰时,他的母亲早已于宫中郁郁而终,他的世界一切都已经变得泾渭分明。
泾渭分明。
转念间,宋云归一切所想竟在电光火石间串明。便听纳兰终于出言道:“姐姐前世既然救了我,我自然要报答。你随我回去,待我即位,陪我一统天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希望这世界可以没有纷争吗?”
她转过头,对上那双眼睛:“你以强攻换得的统一,真的能灭绝纷争吗?即便如此,那如今呢?你与这些中原世家的勾结,又算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阵营分明,你我殊途吗?”
“他们,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罢了。”纳兰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微微抬起下巴,像猫儿样眯了眯眼,“姐姐若喜欢他们,陪他们玩一玩儿就好,玩够了,便该随我回去。”
“是吗?”宋云归感觉到他的放松,心愈发跳得厉害,“我知你想我跟着你,是因为你不明白。我不合你那泾渭分明的论调。我既不归于你的阵营,又非你的工具——你不明白,这究竟为何,所以你恼了,你想困住我,让我跟你绑在一起。”
纳兰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拢:“所以?”
“所以,我究竟凭什么须和你绑在一起?前世我救你,你杀我,我们本该两清,你却因你的执念,把我的命和你的系在一起,让天地陪你重来。”
宋云归激动的语气消融了她异于平常的心跳。
而纳兰皱了皱眉:“我杀你,是因为你想杀了我。”
她则轻哂:“我想杀了你,难道不如你的意?你我殊途,我杀你,天经地义。”
“那你为何,一开始要救我。”
“好,好!我知道了——既然你信奉这世间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征服和臣服,那就让我亲眼见得,你那些所谓的同盟,如何臣服于你。如何?”
言罢,宋云归看着纳兰,他的眼睛里终于亮起兴奋的火苗。
“若他们臣服于我,姐姐便跟我走?”
“非也。若你败了,你便会明白为什么我会救你,也会杀你。我愿跟你走。”宋云归笑了。
那笑是真心的,她甚至抬眼直视着他。但纳兰觉得她的笑在俯视他似的。和前世一样,令人生厌。
他要折断这种笑容。
“我会向姐姐证明,他们都将被我踩在脚下。”于是纳兰也笑了,“届时,姐姐便没有选择。”
*
翌日,天气晴好。阳光漏进大开的窗子,衬着高高的天,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但在伤口长上之前,纳兰并不让她出去,也不让她再见六娘。
“姐姐还记得如何推我下悬崖吗?你该和我一样,好好地感受、记住这感觉。”
如果不是起义军在纳兰手里,她本可以不急。虽见他前日在城墙上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留下他们没有他用,大抵是为了威胁她。
如此,起义军的性命该暂且无忧。
可那毕竟是纳兰。她不敢肯定。
在街边已望了一早上,并没有见到有人出入。她犹豫了些许,终于离开窗边,慢慢移到门边,轻轻推开,果然门外守着人。
“我要见纳兰。”
那侍卫好似有些欲言又止,然依旧将她带到纳兰处。
他正安然坐在一楼前厅,端着一杯茶,用杯盖把浮沫撇来撇去,却迟迟未饮,仿佛未曾见她似的。
他不语,她便也径自在旁坐下。
直至门外传来一阵轱辘声,停下的马儿打了响鼻。宋云归转头望去,几位女郎公子正结伴并行,绕过屏风,翩然而入。
是赏菊宴上见过的那卢家女郎公子,并其他几家的子弟,随着纳兰手下的指引,次第落座。
“给诸位也上茶罢。”纳兰一面吩咐,一面却将手里的茶递与她。
她抬手,似要接,却是拂了拂肩膀。她肩伤未愈,并不想劳动自己。
“这是我特意为姐姐向沈家要的毛尖——他们实在不懂事。姐姐当时特地去沈家的前厅来寻我,他们竟在你的茶里下了迷药。”
纳兰慢慢起身,绕到她身侧,弯腰将茶送到她面前,望着她。那盈盈笑意,今日秋阳比之尚且不及:“今日刚好,我才想邀姐姐与我同品,姐姐便想见我。”
她尚诧然,便听他轻轻贴近,低语:“若姐姐愿听我的,我便将那群叫花子放了,如何?”
他挑衅地将杯沿靠近她的唇边,在外人看来,他是如此贴心地侍候。
只她能看见他眼里正午死白日色般的威胁。
宋云归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手扶住杯侧,就着他的手轻轻啜饮一口。
“这茶,怎么样?”
纳兰终于满意地起身,手里托着茶杯,轻轻摩挲。
自然是什么滋味也没有。宋云归面上不显,也回他一笑:“呵……到底不及初见您那日所饮的味道。”
今生见时,她并未饮那杯茶。前世救他,回去曾熬了药与他,他望着她不动。直到她自己喝了一口,以示无毒,他才接过喝尽了。
那一口药很苦。
众人见状,各自心思流转,饮茶不语,直待纳兰开口。
“我知你们与我合作,是源于同一种野心。”
各位想必都已知晓,旬余我便将返瑱北,暂留我手下一支军队于此地。
只是,你们是否已想好,我这队伍要交予谁家?毕竟,我想你们冒如此风险,并非是想为他人黄袍加身。
将来,想必我们的往来还多得很。我不愿卷入你们中原纷争、下一卯孤注,所以此事由你们决定,只须三日内告知我结果便可。
还有茶叶——我愿与你们其中一家合作,开通瑱北与中原的商路。
两地的商业往来,是不稀奇。
只是,我知你们大燕的铁矿开采要征一成的赋税,且不允私人贩卖……而我只要你们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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