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鲜花着锦、四处生机,府邸内却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吕珲旦颓坐在窗边,缓缓地修剪着那些长得太过头的花。
它们本来是在外头当作装饰的,却又生长得过于努力,以至于不知不觉便顺着窗子,探头进了屋里。
咔嚓,咔嚓,咔嚓。
他手下动作出奇地规整,随着剪子的两片刀刃摩擦不断,一朵又一朵开得正好的鲜妍奇花落入泥土中。
房顶处忽然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如同一滴水珠碎在了瓦片上。
这几日常下雨,他熟悉这种声音。
天才刚晴了一会儿,难道又要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了吗?
“二皇子殿下真有闲情逸致啊,只是把这些花儿都齐齐剪下,窗外光秃秃的,便不好看了。”
一个不甚熟悉的女声乍然响起,比雨更清脆、也更雀跃地落在了窗边。
吕珲旦一惊,手中剪子顿时飞速一旋,毫无预兆地朝着来人的颈侧袭去。
邹鸣沁显然是早有预备,对此并不感到惊奇,只是微微一顿,一手抓着窗台的木栏杆,另一手往前挡下这一击。
还不等吕珲旦应变,她撑着窗台朝空中一踢,准确无误地甩飞了那把剪刀。
锋利的银光在空中一闪而过,落进了庭院中的不知哪一处。
“哎呀。”邹鸣沁笑了笑,顺势翻进屋内,“看来,被限制了紫金卫的力量过后,二殿下过得并不是很安心啊。”
按从前紫金卫的阵仗来看,这二皇子府,她一个人是万万闯不进来的。
可如今来看,邹鸣沁路上虽然会遇到几个暗卫,但顶多也就是打斗几下便能放倒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在整个府邸内来去自如。
黄榜案过后,吕珲旦的势力虽然说不上败落,政治上在朝中也还能占据一席之地,但单看军事一项,已经是被大幅削弱,几乎不可能再对吕晴瞬造成威胁了。
吕珲旦看清楚眼前这不速之客的模样,眼中升腾起纯粹的恨意。
他咬咬牙,冷笑道:“你倒是胆大包天,竟敢自己找上门来。”
“我知道,二殿下心里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只是,我心里也不见得有多想与殿下碰上这么一面。”
邹鸣沁自顾自走到他对面,施施然坐了下来,没有一丝别扭。
“我既敢来这儿,当然是有重要的事要与殿下相商。”
吕珲旦将身侧的佩剑拿到手里掂了掂,阴毒地笑了笑:“何事?吕晴瞬忽然暴死府中,要我去观她的丧礼吗?”
这话从他嘴中喷出来,忮忌的火焰几乎要随之烧到邹鸣沁脸上了。
他当然是想戳痛邹鸣沁的心窝,见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立即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邹鸣沁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下反倒是平稳了许多。
吕珲旦身为皇室中人,又曾是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此刻却凶态毕露、连伪装一下的心力都不再有,可见他确实已经失势至此。
强弩之末者,大抵也只能借着幻想她人的惨状,来获得些微可怜的快慰。
“与其操心晴瞬公主,殿下不如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死吧。”
邹鸣沁不再卖关子,而是从袖中取出几张纸,压在了她们之间的茶几上。
“夺嫡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一旦开始相互倾轧,不到一方彻底灭亡,便永远没有结束的那天。而现在……殿下真的还经得起再一次争斗吗?”
短短几张纸上,写着地下赌坊的营业流水、老板郎的近日行踪,还有陈家被赌坊老板郎手下的人抄砸一案。
在看到这些信息的第一眼,邹鸣沁就确信,这件事背后不可能是二皇子吕珲旦在操盘。
第一,他如今不可能再有这样做的底气;
第二,他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这样做的实力。
吕珲旦已经失去了对紫金卫的控制,并且还被皇帝严加看管,各方面的行动自由都大大减少。
除去紫金卫的军事势力,对他而言,正有如被砍断了左膀右臂;
而被严加防备,则像是连加以救治、接上断肢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若吕珲旦在紫金卫之外的其它私军真的足够强大,他大可以直接起兵逼宫,不成王便为寇。
换而言之,如果他真有那般强的军事势力,那么皇帝早就第一个容不下他了,怎么还会至于接受他的妥协,留他这条命苟延残喘至此?
“……这些消息是从何而来?”吕珲旦将那几张纸放回桌上,重重锤下一拳。
显而易见的恐慌在他的面目之间蔓延开来。
“陈骞是鸿雁学堂的学生,她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自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顺手一查而已,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事端来。”
邹鸣沁不动声色地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吕珲旦,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殿下,你真的还经得起再一次争斗吗?”
他狠狠咬牙,道:“你们和吕淮仁那个疯子斗,不要想着把脏水泼给我!”
“殿下这就找错人了,现下要把脏水泼到你身上的人,显然不是我们。”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加重语气道,“是六皇子殿下要借着你的名头,来耗费我们的精力。可惜能不能耗死我们还不好说,但你——必定会成为第一个死的人。”
“啧……”吕珲旦垂下头来,半晌没有回应,终于闷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来。
“我今日来,不是向殿下寻求合作的。”
邹鸣沁缓缓说道。
“只是,殿下真的甘愿就此消沉下去、任由自己成为她人手中的棋子吗?与其不情不愿地走入一场必输的、两败俱伤的争斗中,还不如将那位挑起争端的人找出来,将其一并扯进这场乱斗内。”
她神情严肃,目光紧紧锁着吕珲旦的双眼,其中几近蛊惑一般的坚定神色,竟然让吕珲旦感到难以挣脱。
“叫那自以为能坐收渔翁之利者,也知晓一回,被人算计入局、到头来做了砧上鱼肉,是什么样的感觉。”
说到这一步,邹鸣沁知道,吕珲旦想必也已经明白,当今并不是他要不要合作的问题,而是属于他的死路一条,已在迈步可及的不远处。
他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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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瞬公主生辰当日,天大寒。
邹鸣沁前一晚干脆借宿在了公主府,第二日起来时,便能直接与公主府里的下人们沟通各类事项了。
“正厅、侧厅都已经布置好了,还请铭覃大人检阅过目。”
公主府的管事朝着邹鸣沁笑了笑,做出请她进门的手势。
虽然知道了她就是邹伦之女邹鸣沁,但公主府上上下下认识她的人,都还是习惯称她为“铭覃”。
邹鸣沁倒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还有些喜欢被这么叫。
毕竟,铭覃这个名字是完全由她自己起的。它甚至没有冠姓,因此每次被称呼“铭覃”时,都让邹鸣沁生出一种变得更加自由的错觉。
毕竟,世间“邹大人”、“小邹大人”数不胜数,可“铭覃大人”却是独她一份仅有的。
“好,我这就进去看看。”她回以管事一笑,而后便迈进厅中,检查起各项礼器、仪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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