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翠湖。
李玉娥随公主们前往翠湖参加三年一次,为新科进士特设的荣恩宴。
除了看新科进士咏诗,还有便是择婿的良辰吉日。
不过,听闻今年的新科状元出自名门望族河东裴家,历朝历代英才辈出,在朝堂上高居显位。
家世显赫,令人望而却步,先前她听太后祖母说,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个个自诩命贵过公主,更是不屑与皇室中人联姻。
她想得出神,不知何时便与公主们走散了,就连孙姑姑也没了影子。
四处张望时撞到一人怀里,她连忙道歉,抬眸一看,眼前之人竟是前两日与她买香时一见如故的裴英。
同裴英寒暄一番,她才敢说自己与家人走散了的事情。
裴英说她对翠湖了如指掌,可帮她一起寻找,就当报答她前两日的让香之恩。
来到翠湖青堤时,裴英指着湖心亭里正在咏诗的红衣郎君,兴高采烈地介绍:“那个是我哥,今年的新科状元裴决,我前两日去买香就是为了庆祝他夺魁之喜。”
远远一眼,那位郎君一身红衣,身披日光,宛如一只闪闪发光的红蝶。
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就已经被裴英带到湖心亭来,同她介绍起裴决。
她自小被太后祖母接进宫里生活,鲜少能于外男见面,就更别提与男子说话,这会她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味点头应着。
新科状元自然是这场荣恩宴焦点,无论行至何处都是万众瞩目,李玉娥此刻站在他只觉得自己要被千万只眼睛给灼成灰了。
“裴决在此多谢娘子的让香之恩。”
“裴大人客气了。”
她还是不敢抬头,只想赶紧离开,免得被公主们看到,回宫后又该拿此事来取笑她。
李玉娥刚转过身来,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六妹妹怎么在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起来赴宴的太子,是她的堂兄。
她回过头来同太子行礼,抬眸时正对上裴决那双明亮如炬的眼眸,好似燃烧着无尽的热诚与朝气蓬勃。
两人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掌控着,对视良久,无法从对方身上挪开目光。
太子同裴决介绍着:“这位是本宫三皇叔安南王的爱女,温宜郡主。”
大燕亲王之女理应称为县主,李玉娥因其父安南王屡立战功,年前被圣上破例封为郡主,封号温宜。
裴英在一旁自言自语:“怎么谁都是你妹妹,你到底多少个妹妹啊!”
裴决小声提醒妹妹:“不得对太子殿下与郡主无礼。”
太子不介意,她自然也不介意,只想赶紧走。
裴英对这位爱慕自己多年的太子殿下印象一般,只觉得他很烦人,想赶紧从他面前消失,便以帮她找家人为由匆匆离开。
李玉娥从湖心亭下来,在青堤上正巧碰到上来寻自己的孙姑姑和一众婢女。
回宫前,她不知怎么地想再回头看一看那位裴郎君,看向湖心亭时,他正举杯同众人开怀畅饮。
只是那一瞬,他也正好转过头来,二人相顾无言。
回宫的第二日,她早早去向太后祖母请安,昨晚一同去的几位公主也都在。
太后乐呵呵地调侃着:“你们可挑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三公主叹气道:“哪还能轮到我们来选啊,今年榜上有名的多半为世家子弟,他们心比天高,根本看不上我们这些公主。”
这句话又一次狠狠打在李玉娥的心上,公主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哪还轮得到她一个亲王之女。
太后无奈道:“世家看不上你们,你们又看不起寒门,继续听天由命,那就只能去塞外和亲了。”
一听说要远嫁异国和亲,公主们顿时各个怨声载道,表示自己不想去。
李玉娥也担心自己会被安排去和亲,公主是圣上血亲,如珠如宝,自然都舍不得。
舍不得公主,就只能让她这个郡主代替公主去和亲,毕竟当今圣上对她父王有所忌惮。
待其他公主离开后,李玉娥单独留下来陪太后祖母,思索着怎么向她老人家开口。
太后倒是先问起她来,当然不是问她看中了谁,而是问裴英与太子的事情。
如今太子势单力薄,需要世族的帮衬,东宫储妃自然得从各个世家中选一个。
正好她与裴英一见如故,想让她帮忙撮合裴英与太子成就这段良缘。
她想着能出宫,便答应下来,正好借着这个出宫机会,着手准备开香铺的事情。
李玉娥出宫来的第一件事便亲自去裴府找裴英,邀她一同去城外踏青。
见到裴英,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就一直没有提起此事来。
裴英却总是一副笑魇如花的样子,同她打听着各种事情,比如她喜欢什么花,什么香,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她觉得做朋友就该坦诚相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毫不保留地告诉她,还说自己想经商,在翠湖东街开一间香铺。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裴英直至此刻才知道当日她为何肯将香让给自己,因为她会制香调香,可以买香材自己调配,这才才将香让给她。
二人相谈甚欢,很快便成为闺中密友,她也把要撮合裴英与太子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再次见到裴决是在他被圣上钦定为刑部侍郎那天,裴府举办了谢恩宴,裴英特地来到安南王府请她过府赴宴。
李玉娥本就期待与他相见,便没有拒绝,随裴英一起来到裴府。
参加谢恩宴的除了各个世家的人,王公侯爵,当然还有本次一同榜上有名的诸位学子,其中包括被指派到京兆府当差的谢玄清。
想与裴决联姻的数不胜数,裴决的婚上也在今晚的谢恩宴上频繁被提起,却被他一一拒绝。
李玉娥同裴英一起坐在女眷席,裴英同她说,裴决早已心有所属,只待时机成熟就携礼去提亲。
至于那人是谁,裴英暂时也不清楚,李玉娥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手臂使不上力来夹菜吃。
裴府的谢恩宴,太子也来了,人在对面的男眷席周旋,眼睛和心却在女眷席的裴英身上。
“你喜欢太子殿下吗?”李玉娥壮起胆子来问她。
裴英转头看向太子,摇摇头:“我的婚事我并不能自己做主,喜欢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心一直空着,待那个人来了,再把他装进去。”
她亦感同身受。
香铺顺利开铺那日,裴英拉着哥哥裴决一起来给她捧场。
裴决看着匾额上“三春堂”三个大字,思索良久,忍然不解其意。
李玉娥解释着:“三春指的我人生中的三个春天,我出生在三月,遇见心仪之人也在三月,这最后一个还在到来的路上。”
裴英推了推她,开始打听起来:“心仪之人是谁?我怎么不不知道,快跟我说说。”
她看了裴决一眼,摇头不语。
只是这香铺开起来容易,打理起来并非易事,其中最麻烦的就是香料的购置。
这日,她拖着疲惫身子来到西市进购香材,因为不熟悉流程,竟然被一胡商给骗了,导致钱货两空。
李玉娥不想惹事让父王操心,只好吃一垫长一智,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恶气。
从西市出来时,正巧碰上来此处查案的裴决,裴决见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泪痕,就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裴决从孙姑姑那里得知她被胡商给骗了,便要去为她讨个公道,被她一把抓住胳膊拦住。
这是她初次与男子有肢体接触,自觉失礼急忙松开他的手,再抬眼时他便已消失不见。
李玉娥担心他出事,急忙回到西市来,诓骗他的胡商已经被裴决打趴在地,交由手下带到京兆府去按律处置。
裴决亲自送她回王府,嘱咐她日后多多加小心些,或者叫上裴英一起出行,也好有个照应。
说到裴英,李玉娥才想起来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没有见到她了。
因香料出了问题,她就关了铺子休息几日,来裴府找裴英,却被人府中人告知,裴英去了翠湖。
等到她赶到翠湖时,看到裴英坐在湖堤上往湖里丟石子。细问过后才知道,裴父让要她嫁给杜家当续弦,那杜家郎君还有两个孩子。
李玉娥又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太子,若她愿意,自己可以帮她。
裴英深知这是自己的宿命,不想麻烦她,便直接拒绝了。当太子妃也不是她心中所愿,所以嫁给谁都一样。
李玉娥让她再好好想想,自己急匆匆跑回宫里来,找到太子一起去见太后。
三日后,太子从圣上那里求来一道迎娶裴英为太子妃的圣旨。
她亲自带着这个消息告诉裴英,裴英只是一声叹息,说什么到底还是无法逃脱他的魔爪,不过也比给别人当继母强一些。
太后认定这是她的功劳,给了她好多赏赐,她拒绝了赏赐,换取出宫的机会,太后欣然答应她的请求。
就在她满心欢喜回到香铺时,却发现香铺被人砸了,所有心血付之东流。
裴决知晓此事赶到之时已经晚了,不用查就知道是杜家的报复,一边安慰她一边承诺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就在他以为此事到此结束时,杜家再次出手,目标直指李玉娥,先是在她出行的马车上动手脚,后来更是直接派人刺杀她。
安南王听闻女儿在京中频繁出现意外,便知是借着这个由头冲他来的,交代好军务就赶回京来,杜家嚣张的气焰才得已压制。
香铺重新收拾好开铺,李玉娥见时机成熟,就同父亲言明。
“女儿想嫁给裴决,还望父亲成全。”
安南王只是笑了笑,没有直接同意。
眼看此举行不通,她又去求了太后,太后一贯最疼爱她,表示一定会说服父亲点头答应这门婚事。
哪知太后亲自出面,安南王还是不肯点头,李玉娥就跪下来求父亲,若是父亲还是不同意,她就长跪不起。
此事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裴决耳朵里,他还没来得及问过父亲母亲的意思,就独自带着聘礼来安南王府提前。
“微臣裴决特来求娶温宜郡主,还请安南王应允。”
府外跪一个,府里跪一个,安南王不想点头答应也得答应。
点头之前,安南王同女儿说出心中的担忧:“你可知你所嫁的不单是裴决,而是整个裴氏这个世家大族,相较于宫中规矩更为繁琐,怕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为父最后再劝你一句,你嫁不起他,嫁一普通人兴许要自在许多。”
十六岁的李玉娥毫无畏惧道:“女儿不怕!”
劝不动女儿,安南王便只能换个人来劝。
他问裴决:“想娶我女儿可以,三个条件:一不许纳妾,二不许威胁她,三不许休妻,更不许和离……你可能做到?”
“微臣裴决在此立誓,若娶得温宜郡主为妻,此生决不纳妾,决不让她为难,决不休妻,更不会同她和离。”
“好!”
因裴决为兄长,娶妻需在嫁妹之前,两人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大婚之日,裴决用八抬大轿迎娶李玉娥为妻,也是自大燕开朝以来,第一个主动与皇室联姻的世家大族。
婚后夫妻和睦,相见如宾,裴决在朝堂上步步高升,李玉娥除了打理香铺,更是将内宅打理得仅仅有条。
第三年,李玉娥顺利生下一女,因女儿出生后安静乖巧不哭闹,乳名眠眠。
洗三礼当日,裴决为女儿取名令嘉。
令闻令望,嘉靖殷邦。
*
正如安南王所料,女儿的生活并不像所想的那般一帆风顺。
婚后第二年,李玉娥的香铺因内宅事务繁忙,疏于打理出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杜家的针对,导致许多香料不肯将香料卖给她,在她接到一大笔订单时,甚至连花行都不肯将花卖给她,导致她无法正常出货。
心情烦闷时,她独自来到翠湖散心,无意看到远处有一女子背着一篓鲜花沿湖叫卖。
价格低廉,却始终无人问津,她本想买下那些花,奈何她的花太少,于香铺也无济于事。
最后,出于善心和关照,她还是买了一朵荷花。
从闲聊中得知,女子名唤沈碧凝,家住百花镇,家中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她听闻城中卖花出价更高,就想来试一试。
李玉娥闻言有些动容,就想买下她所有的花。沈碧凝十分高心,细心地用荷叶包好鲜花交给她。
沈碧凝见她得了花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多问了一句,这一问才知道她是因为买不到花材而烦恼。
她买不到花,刚好百花镇好多花农的花卖不出去,想了一会才敢说出来,自己可买到帮买到花。
没想到李玉娥顿时眼前一亮,把她带到香铺里来,关好门窗向她询问哪里可以买花材,她有急用。
沈碧凝告诉她,若是实在着急,现在就可以带人随她回家去买花。
一听说可以买到花,李玉娥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叫她带路。
就这样,李玉娥跟她来到百花镇,路上两人聊得很投缘,她当即承诺,若是顺利买到花材解决这次难题,往后香铺的花都交给沈碧凝。
沈碧凝从闲聊中得知她被针对的事情,十分心疼,还不忘叮嘱她不要泄露身份,旁人问起来,就让李玉娥说是她的朋友即可。
百花镇花农淳朴,并不关心李玉娥是何身份,听说她愿意出高一倍的价钱买花,立即叫人去摘花给她拿来。
有了沈碧凝的帮助,香铺正式度过这次危机,生意逐渐好转,两人也因此义结金兰,相互扶持。
李玉娥知道她父亲病重,特地让请了名医去为沈父看病,还专门在香铺前堂留出一个位置,让沈碧凝在自己的香铺里卖花,顺便帮店铺做些洒扫的活贴补家用。
与妻子坚守本心不同,裴决在官场上逐渐迷失本心,不像当初的正义执法,开始行起包庇之举。
裴决包庇文远侯独子调戏良家女不成,将其杀害的事情很快引起京兆府的注意。
京兆府府尹不想惹祸上身,意欲将此事糊弄过去,主簿谢玄清不畏强权,主动揽下此事。
相关证据都被毁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在被害女子身上的一个香包,想翻案只能从这个香包入手。
谢玄清顺利查到香包所用面料的事情,的确有送往文远侯府的记录,现在就只剩下里面的香料。
他听闻,此前一些官员为了攀上裴决这层关系,会到他妻子的香铺花重金定制香料,想必文远侯府也不例外。
就在他拿着京兆府的令牌来到三春堂查看账簿,接待他的是一位姓沈的娘子,任由他如何软磨浸泡,她就是不可让他查阅香铺的定香记录。
后来他再去,她还是那句话,她只是个卖花的,不是香铺的伙计,无法为他提供所谓的账簿。
就算他拿出所有钱财买下她的花,她也无动于衷,半分情面都不给,只说会帮他代为转告当家的。
沈碧凝将此事告诉李玉娥,李玉娥没有多想,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官府要查就让他们查。
谢玄清这才得到翻看账簿的机会,顺利找到证据后,还不忘感激她一番,时常来买她的花就当报答她的恩情。
有了证据,文远侯独子被斩首示众,文远侯爵位被夺,裴决也因包庇一时被圣上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个月。
谢玄清因此被圣上提拔嘉奖,开始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他也没有忘记那个帮自己拿到账簿的卖花娘子。
等他再次回到香铺找她时,却发现她不在香铺,伙计说她家中有事,好些日子没来卖花了。
谢玄清还以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她,还好没有,也不知她家住何处,只好每日忙完到香铺来走一圈。
沈碧凝许久不来香铺卖花,李玉娥也有些担心,正好这几日因为账簿的事同裴决拌了嘴,就来百花镇找她,顺便散散心。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百花镇,第一次来到沈碧凝的家,同许多人打听才找到她家里。
只有两间漏雨的草屋,一间尚且能住人,另一件的屋顶早已不翼而飞,里面堆了些柴火,简陋至极。
见到沈碧凝面容憔悴,头戴白布,李玉娥这才知道沈父过世的事情,心情不由跟着沉重起来。
李玉娥留在百花镇陪了她一晚,像个大姐姐一般开解她,鼓励她早日振作起来。
三个月后,沈碧凝重新回到香铺卖花,还给李玉娥带了些自己打发时间晒的莲花茶和莲蕊茶。
李玉娥觉得莲花茶清新淡雅,口感醇厚,是京中不曾有过的味道,可以多做些来售卖。
两人说干就干,沈碧凝负责晒花制茶,李玉娥借住自己的人脉帮她在京城宣传,逐渐将莲花茶的名气传扬开来。
谢玄清看到她回来之后,就说要请她吃饭以此来报答帮拿到账簿的恩情。
他三番四次来香铺,沈碧凝觉得烦,只好答应同他去吃饭,并且告诉他,这顿饭后不要再来找自己。
谢玄清满口答应,回去之后又忍不住来香铺找她,一日见不着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甚至还摸清了她来香铺的时辰。
这日,沈碧凝去给人送茶回来,天忽然下起了雨,她又没有带伞只好沿着屋檐慢慢走回香铺。
半路上却遇上下值的谢玄清,他见到她,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护送她回香铺来,不料香铺提前关了门。
此前李玉娥说过,若是哪日忙得完,赶不了出城,就在香铺后堂住着,那里有间起居室可以睡觉。
沈碧凝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这些钱怕是不够住驿管,看来只能淋雨回家了。
得知她还要回家,谢玄清不免担忧起来,提前她:“沈娘子家住百花镇,且不说赶往最近的城门出城还来不来得及,就算来得及,这走到家也该是天亮了。”
沈娘子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百花镇?”
谢玄清告诉她,自己在京兆府当差,再结合她卖花女的身份,家住何处并不难猜,并且热情地邀她去自己家将就一晚。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沈碧凝鬼使神差般信了他的话,跟他回家来。
本以为他家会是十分阔气,好歹也是当官的,没想到就一间简陋的屋子,堆满了书,根本无从下脚。
屋里只有一张床,理所当然是她来睡,谢玄清就在书堆里将就着。
那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沈碧凝睡得十分安稳,醒来时早已不见他身影。
看着杂乱无章的屋子,她实在看不下去,就随手帮他整理整理,开门出来时,他正巧提着食盒回来。
谢玄清今日休沐,天明就起身去买早食回来,还贴心地给她烧热水洗脸。
吃早饭时,沈碧凝见他做事细心周到,猜测他已经娶妻,就顺便说他如今已考取功名,怎么还不把妻儿老小接来。
谢玄清却告诉她自己尚未娶妻,父母早已过世,家中已无亲人,自己孑然一身。
跟她一模一样,举目无亲。
沈碧凝回到香铺,看到许久未见李玉娥,清瘦了不少,有些担心。
李玉娥小说告诉她:“阿凝,我有身孕了!”
的确是件大喜事,沈碧凝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毕竟此前她婆母时常嘲讽她无所出。
只是好久不长,她就同李玉娥心生嫌隙,逐渐减少往来。
李玉娥有身孕后,每次来香铺,裴决都会亲自来接她回府。
某一日,李玉娥在后堂忙碌,裴决来到香铺不见人,就问起她来,一起说了些话。
临走前,裴决不知怎么地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被李玉娥尽收眼底,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同为女人,沈碧凝怎会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心中暗自决定往后少与她夫君见面。
为此她开始减少来香铺的次数,背着花篓沿街叫卖,就算如此她总觉得要同李玉娥说清楚才行。
还没等把花卖完,沈碧凝就匆匆赶到裴府想要同她解释,被仆役赶了出来。
仆役骂她低贱,一个卖花女也敢和裴府的夫人攀关系,真是痴心妄想。
的确是她痴心妄想,涉碧凝被骂得幡然醒悟,黯然神伤离开裴府,不知怎么地就走到谢玄清家里来。
刚到他家门口坐着,就有一个婆子来找她要钱,仔细问过才知道,谢玄清租住她的屋子,拖欠了好几个月的房钱还没给。
沈碧凝想着他那日的好心,就拿出钱袋帮他给了拖欠的房钱,这一幕正好被回家的谢玄清给逮个正着。
谢玄清邀她进屋,并给她写下借条,等自己发了俸禄就立马还给她。
沈碧凝摇摇头,哽咽出声让他不用还,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来京城卖花了。
她举目无亲,本以为会是一辈子好朋友的人也误会了自己,都是她的错,她还有何颜面再来京城。
谢玄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她倾诉,让她今晚在此处先住下,明日再回百花镇。
夜里他在书堆里看公文,沈碧凝坐在床上抱膝痛哭,越哭越大声。
谢玄清不忍心看她继续哭,放下公文去抱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
“可我不能不理她,她帮我找了大夫给我父亲看病,这份恩情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她就这样误会我了……”
哭了大半宿,沈碧凝哭累了,嗓子哑了才安静下来,倒在他身上睡着。
次日一早,她顶着红肿的双眼要回百花镇,谢玄清不放心她,匆匆忙忙去告了假送她回家。
走到半路,她突然回头问他:“你不是还没有娶妻吗?那你愿不愿意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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