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得不远也不近。
不至于一伸“手”就够得到他们。
但也不远,因为当他露出笑容时,可以看到串连上下嘴唇的棉线绷得很紧很直,被扎进线头的那一点皮肉微微凹陷进去,随着牵拉动作与贯穿自己的线条来回摩擦。
谢云帆瞧着都幻痛,他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不上是因为惊恐还是钝痛,终于硬顶着撞墙后疼到麻木的后背,手忙脚乱地爬远了点距离。
黎初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
如果要为这玩意儿找个形容,那应该是——拟态。
她知道有些捕食者为了引诱猎物上钩,会模仿成其他生物或者环境特征,也就是所谓的攻击性拟态,比如大名鼎鼎的鮟鱇鱼。
它脑袋前那一点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提灯”,就如同这东西从拐角探出来引他们过来的上半身……但又不尽然,只有上半身的男人也不像是纯粹用来迷惑猎物的装饰,他分明才该是构成这坨嵌合物的主体,偏偏看着被缝合在一起的手脚鸠占鹊巢。
无论如何,跟他比起来,谢云帆说的那个简直是和蔼可亲的邻家老婆婆。
“嗬……嗬……”
他也不急着攻击,只是如饥似渴地端详着近在眼前的两人,人类的五官能扭曲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他的眼皮还在疯狂颤动,勉力睁开的缝隙里露出一丝隔着瞳仁的眼白。他这么用力,静寂到极点的空气中甚至可以听得到什么被隐隐撕裂了。
如果只是这样,甚至还好了。
黎初打一眼望过去,就瞧见他的尾部还坠着大团乱糟糟的杂物。那与其说是被刻意堆叠,不如说杂七杂八扔到一起后就你挤我我穿插|你地再分不开——被导管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是十几个还闪着寒光的注射器针头,更换下来的手术刀刀片也凝固着脏污的体|液,在地上“呲啦、呲啦”地刮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男人倒过来的白脸笑嘻嘻地摇摆,然而,正如他毫不错眼地盯紧了二人,他们也不可能错过他身体后方悄悄抬起来的一只手臂。
一瞬间——
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站起来的谢云帆下意识瞥向黎初。
两人对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跑!
这时候再回那间半开放式的办公室无疑是一头扎进死胡同的自寻死路,能去的只有那还弥漫着黑气的走廊尽头。
鞋底重重落在地上的脚步声纷乱,比这更繁杂的是追在他们身后那些“啪啪”的拍打声。光裸的手掌和脚板噼里啪啦地拍击,顶在它最前头的男人上半身却跟面条一样甩来甩去,本该是有点滑稽的画面,但在这种情况下,能袭上心头的只有无尽的诡异和恐慌。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黎初不由感叹:“腿多还是跑得快啊!”
谢云帆:“这种时候就不要吐槽了啊啊啊!”
“这能跑到哪儿去?!”他边跑边断断续续地惊恐道,“我们再找不到回去的路怎么办?!”
黎初:“先能活着回去找再说!”
盘踞在走廊尽头的黑暗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将他们一起吞噬,恰恰相反,当两人来到跟前时,黑气已经不知不觉地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原先完全一致的走廊。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他们前前后后经过了得有几十扇门,从头到尾没有看到电梯或者楼梯的影子,被追赶的距离也早就超出了诺维生命工坊这栋小楼单层该有的程度——很显然,他们在一个被扭曲的空间里鬼打墙。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之前没怎么浪费体力,现在都还能跑得动,然而这样下去也行不通。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要开盲盒!”她在心里说,“搞快点,现在就开!”
【盲盒来咯!】
系统话音刚落,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虚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不仅很精致,上面还带着母鸡汤泡饼的LOGO。
它开始七百二十度旋转。
黎初:“……”
你会不会太有仪式感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出的黎初一边闷头往前跑一边耐着性子等动画,在矜持地展现过全方位的样子后,盒盖终于猛然掀开,耀眼的光芒冲顶而出。
黎初倒吸一口凉气。
这金光——难道是——
SS——
【盲盒奖励:“独属于你的老板TO签拍立得”×1。】
【有时,它是一种渴望;有时,它让人心神荡漾。纵使留住这光辉形象的只有薄薄一张相片,老板亲手在它上面签字并交给你的那刻,就注定了老板对你的欣赏,虽然老板都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当你拿出这张照片,一定可以唤醒你们关于它的温馨回忆——更大的概率是老板给你画一张更大的饼。】
……开到脏东西了啊啊啊啊!
黎初突然很庆幸防护面罩挡住了半张脸,不然一定会被谢云帆发现她的表情很难绷。
但他们也都顾不上了。
背后的啪嗒声更近了,她别无他选,左右环顾后撞向最近的那扇门,直接扑过去按下了它的把手。
没锁。
黎初眼睛一亮。
她低声道:“进!”
谢云帆回头,转身就跟她钻进了门缝。门板迅速在身后关好,二人别说再挪一步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和门口隔着可怜的一丁点距离,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啪嗒。”
“啪、啪。”
手掌拍打地面的响声逐渐逼近,从鼓点般急促的节奏慢了下来,可以听出他对自己忽然丢失目标这件事有些茫然。
但它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继续在原地徘徊,妄图能再找到一点痕迹。拍打声忽远忽近,那一条庞然大物似乎正在兜圈,谢云帆抬手使劲按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生怕这动静会传出门外。
好在没有。
那玩意儿终于放弃了在这扇门外寻找他们。
它过去了。
现在就放松还太早了,两人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直到确认它真的没有去而复返的迹象,谢云帆才开了口。
“那故事难道是假的?!”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语气显而易见地后悔,“明明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一定。”黎初说,“有的地方能对得上。”
“故事里体现出来的是心结——那个老太太应该一直在等什么人,在她那么做之后就相当于解开了心结。这点和稀客的‘执念’是吻合的。”
“但是……”
“过程省略太多了,能强烈到死后都要扭曲的执念怎么会一句话就消除得了。”她道,“如果真是稽查局,他们肯定还有别的手段,只是我们不知道。”
“唉,”谢云帆叹气,“被困死在这儿和被稀客弄死,哪个好点儿……算了,好像本质上都一样。”
被追了太久,他俩说话都有点不稳。在这简单交谈的同时,黎初才有功夫观察他们到底进的是什么地方——东西凌乱地堆在墙边角落,有的上面还落了一层薄灰,这里恐怕是个杂物室。
“这是什么?”
她踢踢脚边的圆形设备,“扫地机器人?”
“是吧,有点老的型号。”谢云帆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咦,你拿的什么?”
他这才注意到突然出现在黎初手上的照片。
黎初:“……”
她无语地拿出那张拍立得签名照,它在系统界面里还是个无面人侧身向着镜头微笑伸手——其实一片模糊的脸上只有一张咧开的嘴也很诡异,但绝对不会比到她手里以后突然变成那个睁眼就在PUA她的光头上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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