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丽芙始终记得,库珀先生付给她的报酬是五千英镑,她的调查报告须得有五千镑的份量。家族“秘辛”也是调查的一部分,她绝不愿放过眼下这个大好的探听机会。面对女主人的暗示,其他人碍于礼节,不好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但自己无所谓。奥丽芙假装没听见咳嗽,很感兴趣地问:“当时我正想请教默顿勋爵,那位年轻人是谁?”
“他是我的堂兄,查尔斯·默顿,我儿子用了他的教名。”默顿公爵说。
他没有使用过去式,这就是说堂兄尚在人世,可是他脸上却是一副肃穆、伤心的表情。
默顿公爵进而解释道:“画这幅像时,查尔斯堂兄二十六岁,就在那一年,他离开了英国,后来,家人再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其实,我们并不知晓他是否还在人世。当然,若他还活着,也是位七十岁的老人了。我希望他有儿孙,他们在某处过着自在、如意的生活。”公爵叹了口气,“本来,现任公爵应该是查尔斯堂兄,或是他的儿子。”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和家人断了联系?”奥丽芙问。
“他受人怂恿,卷入了一场轻率的决斗。在决斗中,查尔斯堂兄杀死了另一个年轻人,只好逃离英国。据说,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港口,他出了海,大概是去了南美。
“先伯父只有这一个儿子,先伯父去世之时,查尔斯堂兄依然没有消息——因此,公爵爵位便由先伯父唯一的兄弟,也就是先父继承。先父只比查尔斯堂兄大两岁,和先伯父年岁相差很多,他们虽是兄弟,却又如父子一般。先父一直爱戴并敬仰他的长兄,侄儿离家和长兄离世对先父打击很大,严重损坏了他的身体和精神,以至于他正当壮年时,却抱憾早逝。”
奥丽芙只听说默顿公爵的父亲作为次子继承了爵位,却不知还有这样一段内情。一位继承人在决斗中杀人潜逃,这确实算是家族中的一个“污点”,可能因此,公爵一家不愿向人提及。
不过,客人们谁也没有显露鄙薄,恰恰相反,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伊迪丝的眼睛里更是闪出了崇拜之情。
当奥丽芙对公爵说:“从画像上看,令堂兄为人正直,尽管可能是逞一时之气,但他决心由自己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而绝不肯家人受牵连,故此避而不联系。他在外国安定下来后,一定能生活得很好。”她发现,好几位年轻人都露出同意的神情,似乎在暗暗点头。
默顿公爵大笑道:“若你这么说,我相信事实肯定是如此,那可太好了。说起来,要是查尔斯堂兄真娶了一位外国姑娘,也不稀奇,毕竟,他可能是家族中最‘离经叛道’的两个人之一。”
听了这话,小默顿的表情很不自在,慌慌张张看了一眼父亲,好像要朝他使眼色,却又不敢。
默顿公爵笑着说:“你父亲可不是老古板,我知道,年轻人愿意听听这样的故事。”他虽是指所有年轻人,但眼睛只朝伊迪丝和奥丽芙看了看。接着,他便开始了讲述。
“大约一百年前,默顿家的一位小姐,认识了一位来英国旅行的挪威青年,至于这人姓甚名谁,我们皆不知晓,只知道他可能是维京人的后裔,因为敝祖上,也就是这位小姐的父亲,正是因此理由反对女儿和挪威青年的婚事——默顿家族的祖先曾在维京海盗的骚扰中大吃苦头,敝祖上认为,默顿家族和那位挪威青年的家族可算作世仇,断不可缔结婚姻。”
“唉,我们现在回想一百多年前,已经非常非常久远的事了,”默顿公爵沉重地叹了口气,“而英国人受维京人欺侮,更加久远,快要过去一千年了。人生在世,多不过百年,让千年前的旧事影响眼前的百年,我实在无法苟同。
“但不管怎样,敝祖上下了那样的命令,他的女儿原该听从,谁知,那位小姐一意孤行,抛下父母家人,与那青年一道,悄悄离开了英国。
“敝祖上因此事不光彩,将女儿从家谱中除名,禁止别人再提,不久后,他离世而去,死前对其他子女留下遗言:今后,凡默顿家族的子孙,无论男女,只可在英国人中选择配偶,不可与外国人通婚。自此,这条规矩便在家族内代代流传下来。虽然旁人未必知晓,但至少到我这一代,除了查尔斯堂兄情况未明,其他所有人都默默遵从了这一规矩。”
默顿公爵停了下来,无人接话,满室被一阵尴尬的沉默笼罩着。
默顿公爵又开口道:“我并非要对先祖不敬,但时代在变化,陈规旧套该终结了,我们有义务让它终结。”他面向儿子说,“查尔斯,从你出生那天,我就已经想过,绝不让先祖的遗训成为你的约束。当你挑选未来的妻子时,我希望你更多考虑对方的人品,而非国籍,我相信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好一时,小默顿没想出如何回答父亲,脸面憋得通红,最后,他点了点头。
奥丽芙明白,默顿公爵此番决定,并非完全由于他思想开明,对子女关爱理解,肯定有相当部分是来自经济方面的考量:如果拥有像他祖上一样多的土地,那么,他或许会有同样的傲慢,定要在本土寻找一位出身高贵、妆奁丰厚的姑娘,令自家财富不断壮大,使默顿这个姓氏在美丽的英格兰延绵不绝,将家族的荣光无限传承下去。
或者换个角度:假如那位外国姑娘缺少财产,那么,即使她人品再优秀,默顿公爵还能这么通达,这么爽快吗?
但无论如何,他讲这番话时情深意切,令人敬重。伊迪丝显然深有感触,刚才,奥丽芙偷偷向她看了一眼,发现她眼睛里带着动容的神色。
不过,默顿公爵恰好选在这个场合发表见解,显然意有所指。伊迪丝正好落在默顿公爵“鼓励”儿子择偶的范围内,不管是社会礼俗还是姑娘的自尊心,都禁止她做出任何表示。而奥丽芙作为她的朋友,更不能把任何注意引到她身上。
伊迪丝倒还好,见惯了各种场面,并不容易羞怯。餐桌上另有一位姑娘要比她难挨得多——埃莉诺虽然没被父亲指名道姓,但公爵的意思显然会对儿女一视同仁,年轻姑娘听到那样的话,又是当着好几位“外国先生”的面,怎么不害羞?她浑身颤抖,俨然到了晕厥边缘。
桌上其他人,出于体贴、礼貌、避嫌,都不好乱看乱说,也就没人解围。这时,全桌的年轻人皆低着眼睛,盯视着面前的桌布,仿佛被其精致和考究吸引住了。
好在,下一道菜终于端了上来。公爵夫人客气地请大家尝尝蓝莓布丁,默顿公爵开始大谈今年的莓果收成,谈话重新转到轻松、自在的方向。
饭后,女士们退到客厅,等待稍后与男士会合,而先生们则留在餐厅,继续享受一会儿雪茄和美酒。
公爵夫人没有多少话好说,靠在沙发一角做针线。年轻姑娘们随意地聊天,向默顿小姐介绍她们通常的娱乐活动。
伊迪丝说:“等你再去城里,请一定去找我玩。我们有个小团体,没有正式名称,也没有活动纲领,不过是大家时不时凑在一起,或者朗诵诗歌,或者举办小小的音乐会。你喜欢音乐吗,我们有几个人——Z伯爵和范德梅尔伯爵小提琴都拉得很好。真的,你一定要参加,你哥哥常去。”
埃莉诺眼睛中露出向往:“可惜我不擅长音乐,不过我很喜欢听。诗歌朗诵我也喜欢,以前,我经常给姑祖母读诗。”
伊迪丝这时却有点意兴阑珊了,大概是想起了小默顿。不管是独唱、二重唱、还是弹奏乐器,小默顿都不擅长,有一次他朗诵,伊迪丝差点当面打了哈欠。
她转头对奥丽芙和凯里小姐说:“我看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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