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林伊轻笑一声,“他揍你,你还愿意替他说话?”
宋机也笑了笑,他满不在乎地抬起胳膊,一掌罩住林伊的脑袋,“有的时候呢,不要只顾着判断对错。”
“可有什么比对错还重要?”林伊轻轻叹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世道明明非黑即白,何必为坏事遮羞争辩?”
“不对。”宋机审视般看着林伊。
林伊还在想哪儿不对呢,便听见他问:“我什么时候为坏事争辩了呢?”
林伊不由地一愣,仔细思索,这一番定论又似乎确实只是她的主观臆断。
真的。有些事其实并没有发生,只是自己下意识的错觉。
就像她现在才看明白,原来即使她拿猕猴桃砸林勋,她对林勋冷嘲热讽,吼他,他也没有瞪她、骂她、打她。
在这场循环里,她最大的敌人反倒是她自己的刻板印象。她所有卑怯的不自信。
林伊不由地沉默了,低下眼没有说话。
宋机抬手捏住林伊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躲什么躲?”
“我没躲。”
宋机轻嗤道:“那怎么不敢看我了?”
林伊抬起眼,目光像一颗带着恨意的钉子,她紧紧盯着他,“我正在看着你!”
在这时隔14年的时差里,她看见了他目光里的隐忍,坚定,以及茫然无辜。
她突然惊觉,他努力地带她走出来,哪怕这时的他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一场孤勇。他挺身向前。
宋机,笨宋机。
林伊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你说吧。”
宋机摇了摇林伊的小脑袋,“是非是难辨的,林伊。”
林伊紧抿着嘴唇,眉头紧皱,保持缄默。
宋机见林伊越发深沉,怕再刺激到她,他又退了一步,“是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别生气,哥哥给你道歉。”
清晨的光正好,淡淡的暖意与纯洁的光下,他的笑容温柔,皎白璀璨。
阳光渐渐往屋里蔓延,人满满往回赶。
医院开始运作。
该来的人来了。林伊的这场循环,亦是带着伤的。
“林伊!林伊!”伴随着奔跑声,朱颜的呼唤由远及近。
新的考验开始。
一颗心被塞得满满当当,林伊下意识凛神。
见门外有影子晃动,细长的,熟悉的。林伊直起身,朝外头轻声喊道:“妈,我在这儿!”
“林伊!林伊!”朱颜跟随呼唤狼狈应声赶到。
跑到门口,朱颜一眼认清林伊。她用目光描绘林伊,满脸的愧疚难过,不断摇头,不敢进来。
朱颜甚至抻不直自己的腰板,微佝身子,一手抓着门框,一手捻着睡衣衣角,几缕散乱的头发垂落下来,青丝白肤,透过狼狈与凌乱,谁都能看出她的美。
望着年轻的朱颜,忍着眼眶发热,林伊朝她微笑道:“妈妈,我没事儿。”
林伊也没料到,她话音刚落鼻子一酸,两行热眼已跟着往下淌。这一回,是小时候的她在哭。
见林伊哭,朱颜下意识抢着进来,她坐到床边,抬手拿衣袖给林伊擦泪。
“伊伊不哭。”朱颜说着眼泪也跟着往下淌,她慌忙擦去,挤出一抹笑容安慰林伊道:“妈妈在呢,不怕,妈妈陪着你呢。”
林伊太怀念朱颜的拥抱了,她紧抱住朱颜,在她怀里,努力回想后来的很多事。
林伊说:“妈妈,对不起。”
“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吓着你了,妈妈给你做了不好的坏榜样,是妈妈的错。”朱颜擦干眼泪如发誓般郑重忏悔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有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听到这样的承诺,林伊一时间竟不知悲喜。
明明这一次她已经准备以一了百了换朱颜的余生解脱,这一次她不曾自私地祈求朱颜忍受,可是……好像走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又殊途同归了。
可笑。
可笑。但她知道,这是自己幼时最渴盼的事。——她害怕失去母亲,更害怕独自跟着父亲生活。
林伊擦了擦眼泪,满怀感激,楚楚可怜地再一次对朱颜的承诺:“妈妈,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以后会努力挣很多很多的钱……”
如果等不到你带我走,那就等我挣很多很多的钱,等到时候,我带你走。
她故技重施,她心里有答案,她留朱颜的方式向来笨拙,可朱颜每一次都会为了她留下了。
可林伊甚至还没有说完,那阵万分熟悉的电流感再次袭来。
“嘶——”她再次被电流淹没。
“嗡——有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朦胧的重启噪音中,朱颜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伊猛然睁开眼,她的身子被动地颤了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待酥软的电击感淡去。
这是“治疗”,做错了选择,就要承受强烈而持久的电击。
所以,请做出正确的选择,请履行你曾经的决定。无关对错。
懦弱是错误的,懦弱是失败的,懦弱是……
林伊紧咬牙关,她抬手擦干眼泪,仰起头,看着朱颜的眼睛道:“妈,不忍了。跟他离婚吧。”
林伊语出惊人,态度如石头般坚硬。
其实她也不敢确定这会是她小时候能做到的吗?她只记得妈妈对她说过:你胆小,怯懦,总是躲在我的身后。
“哒、哒、哒。”林伊仿佛听见了时间流逝的声音。
没有电击,这才是真相。
林伊说不出滋味,她没想到,原来自己并不是卑鄙的、自我的、自私的,原来自己比她们以为的更勇敢。是即使弱小亦坚韧,不妥协,不投降。
朱颜的眼里晃过错愕与惊恐,她微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哦,哦。”朱颜随口应下,仓皇收拾狼狈,她抱住林伊拍了拍她的背,自言自语道:“吓着了,孩子是吓着了,魔障了。”
“妈?”林伊微皱着眉头,“离婚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乖,会听话的,离婚后,我会跟着爸爸,你……”
“跟着你爸?”朱颜像是被冰锥扎了一下,忍不住一激灵。
每一句似乎是长在心底的,朱颜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呵,真离了婚,你还以为你是个宝啊?你爸要是再找一个,你就是个拖油瓶,还不知道别的女人要怎么虐待你呢!你个傻丫头!”
朱颜其实没想过怎么当一个好妈妈。可母爱是一种本能,朱颜被本能推动着,越骂越清醒。
在混沌而自私的人性中,朱颜又一次被拎清了:她的决定不止是她的决定,也左右着孩子的未来。
朱颜想通了。她摸了摸林伊嫩白的脸,“我两不可能离婚,大人的事你不懂,你别瞎想,好好读书。”
怎么会这样呢?
林伊只觉得自己正骑着一辆刹车失灵的自行车,向坡下无止尽的奔入,她看着心里发慌,她不知道是该干脆摔下去,还是滑下去。
林伊恨不得此刻再次经历电击。她怀疑眼前的真实,纵然她清楚,在剧情里,每一个人对她说的话才是真相。无论她是否理解或接受。
呵。朱颜的选择,林伊不知该形容为多么无私,或者说:多么愚昧。
林伊只觉得她们像只被拴紧脖子的驴,在命运面前奋力奔跑,却走不出绳子圈住的范围。
只是在兜兜转转,只是多绕了几圈。
林伊紧抿着唇,很想再说些什么。奈何已淹入泥沼,越坠越深。
好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敢,不再信命,更试着改命,可竟然,这么难。
林伊下意识去寻宋机的身影。
她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他也捕捉到了她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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