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筐豆子,云渝赶在彦博远要用时送上。
平平无奇的豆子,到了彦博远手中,就变成了珍馐佳肴,云渝吃得肚子浑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至于成绩,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缓过了饭后的困倦劲儿,才重新想到这事。
按理来说,考中举人就是入了士籍,便是改换门庭,能够直接授官。
人各有志,有人想做乡绅,做个九品芝麻官就能满足。
也有对自己能力认知清晰的,自知进士无望,考中举人之后就不往上考。
送点孝敬打通关系,去个不错的地方做小官。
皇权不下县,地方小官也有地方小官的逍遥。
县镇之下的官员对举人颇为重视。
毕竟大家都能当官,若是入仕就是同级,更别说以后考了进士,说不准就是未来的上级,是以不会出现怠慢之事。
像这般,到了下午近傍晚时还没消息,大抵之后也是没消息的。
久等不来人,云渝待不住了,准备出去打听打听,被彦博远拦下。
要说彦博远心底依旧稳如老狗笃定能中举是假的。
他前世都能混到出题人选里头去,没道理重来一次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莫不是当真马失前蹄了?
他很肯定他的答卷无误,平日不曾与人交恶,也没得罪过什么高官显赫。
将以往经历细细想来,没觉得哪里犯了大忌。
乡试题目多以学识见识为主,答卷内容与主考官理念相悖的事极难发生。
彦博远只狐疑一瞬,就定下心神。
中举人多,一时没通知完也是有可能的。
彦博远面色不改,沉声道:“不急,再等等。”
云渝一瞬不瞬盯着他看,自是没错过他那一瞬间的疑惑。
云渝不知他心中成算,只以为是落寞得没了表情,强作镇定。
相公常将未来做官养家的话挂在嘴边。
家中财政全靠他前头的两个铺子营生,家中经济全是云渝在拉拔。
彦博远身为汉子心里有疙瘩,急着在他面前证明自己也不意外。
别家报喜的人都走了,他家门可罗雀,没点动静。
云渝心头泛苦,相公八成要再来三年。
这话现在说出来,怕就是戳他肺管子。
云渝磨叽了会儿,到底把心中想的说出来了。
“考不上没关系,大不了再来三年,三年不行再三年。
七老八十才考上举人的大有人在。
今年考不上明年换个书院。
我做生意赚钱,供你读书不成问题,别家书生也都靠着家里人贴补过活,你还能时不时往家里带些钱财,说出去不丢人。”
夫郎志气满满,一脸认真。
彦博远哭笑不得,想不到夫郎志气这般大。
有志向是好事,彦博远十分感动。
就在他准备厚颜无耻,说出下半辈子全赖夫郎养家,他安心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时,门外传来马匹嘶鸣声,动静极大,人声鼎沸。
刚还在眼前的人,瞬间掠到门口,彦博远只来得及看到云渝的一角衣摆。
云渝到了门前没有立即开门,反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在做心理准备。
镇上庆祝中举的报喜鞭炮声已经停了小半天,日头渐沉,只余下一点儿红黄余晖。
正是黄昏时分,云渝情怯,不敢幻想门外是来报喜的。
近到跟前,反倒不敢去开门,怕空欢喜一场。
直到门上传来叩击敲打声,接着一道男声传来。
只听那人高声询问道:“这里可是彦博远,彦举人的宅子?”
门内没应声,
“莫不是家里没人。”
报喜之人比照了下地址,确定没找错人家,又高声问道:“彦举人彦老爷可在家,我来给老爷报喜了!”
门内,云渝一激灵,眨巴了两下眼睛,猛地睁大眼。
!!!
“相……相公!!!”云渝不敢置信地望向朝他走来的彦博远,激动得语无伦次,手指比划,话到嘴边说都说不顺溜,只一味叫相公。
缓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懊恼地去开门,报喜的人还被堵在门外头呢。
“是是,这里是彦举人的家!”磕磕绊绊地应门,云渝激动颤抖的手扒拉了好几下,才把门推开。
他激动得浑身战栗,他都听到什么了?
那人问的是彦举人,彦举人!
相公中举人了,相公是举人了!!
彦博远他是举人老爷了!!!
院门铺一打开,铺天盖地的红猛冲入眼底。
身着喜庆服饰的差役,手上拿着红封信件,身后还跟着一排手拿乐器上头裹着红布的礼乐喜班。
随着木门吱呀推开,炮仗唢呐齐响,响彻云霄,冲天喜气漫天散。
捷报人将写有中举人信息的红封成绩单,恭恭敬敬地递给彦博远,“恭喜彦老爷,贺喜彦老爷高中,永贞二十三年安平府乡试榜首,以后您就是解元老爷了。”
解元!
第一名!!
彦博远没骗人,他真要考状元!
云渝自见了喜班子敲锣打鼓放炮仗,就无头苍蝇一般。
看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后知后觉想到他家还没放炮仗。
他立在彦博远身侧,彦小妹听到大哥中举,高兴地在一旁看喜班子热闹,跟着鼓乐拍手叫好。
“娘……”不用云渝多说,李秋月见到那抹红的时候就去拿炮仗了。
适才是门外头报喜的人带的炮仗,现在是门内自家拿出来的,爆竹噼啪声接连不断,比之上午时的热闹还烈。
彦博远拆开成绩单,上头是自己的名姓籍贯以及排名。
报喜之人不止一个,贺完喜,云渝也和缓过来,知道要给人报钱,回屋里拿喜钱。
彦博远身上只有平日给的几个铜板的零花钱,给喜钱这事儿,他要给也没钱。
喜钱是云渝之前偷偷备下的,怕彦博远知道了有压力,没告诉他,扯了红布头裹着,藏在妆奁盒子里。
云渝可早就盼着能把这钱送出去,但没想到自家相公这么争气,一下考回来个解元,报喜人也多了许多。
只准备了一张红布头,现在撕扯也费工夫,云渝就多拿了三两银子进去,给了领头之人,让他们自去分发,又去灶房拿了糕饼糖果子,这些是给来道喜的吃。
云渝将东西装了一筐子出去,只听另一个报喜之人正和彦博远说话。
“……县老爷重视,特地跟着一块儿来,给老爷道喜。”
云渝正给报喜人塞钱,听闻一愣。
“!!!”
云渝激动的视线随着差役的错身而投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上。
在场能坐马车来,还不用下车的……
云渝激动得一片空白的脑子缓缓转动。
那里头坐着的不就是知县吗!
平头老百姓一辈子见不了一面父母官,见了寻常差役都跟当官的恭敬。
现在差役堆满笑,毕恭毕敬讨好彦博远,那边还有知县老爷等着……
云渝头晕,结实的地面跟塞了棉花似的,他觉得脚下发飘。
云渝一下子不真实了起来。
他莫不是在做梦不成。
报喜的来晚,不是因为没考中,而是因为考得太好了,知县重视,排场弄得极大,自己还亲自来道喜。
知县悠悠从轿中踱出,挥退上前搀扶的下属,乐呵呵道喜:“恭喜彦举人,你可是兴宁县建县以来头一个解元,光宗耀祖,与有荣焉啊……”
兴宁县出了个解元,到了年末考绩官员前也能挺起腰板,在同僚面前狠狠长脸。
不用干活,还能沾光的事情,县令能不高兴么。
彦博远带着云渝上前行礼,与知县客套了两句,知县留下赏钱离开。
除了朝廷定例的三十两牌坊钱,知县又另外奖赏了二百两银子。
这是从县里单独出的,算当地扶持。
别家举人都是几十两银子,彦博远得了二百两,可见县令的赏识与重视。
县衙的人走了,周边围观的群众一哄而上。
道喜的声音接连不断,听得云渝嘴巴笑得合不拢,抓了一把铜钱。
凡是道了喜的,都能得个喜钱,道喜之人更是不要命地夸赞。
他相公得获一甲一名,云老板高兴,云老板花钱花得也高兴。
一切落定,天色已经黑透。
云渝呆呆站在重新安静下的院落里,良久无言。
彦博远以后当真要做官老爷了,那他以后……
不就是官夫郎了!!!
云渝顿时有些飘飘然,不敢置信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疼得他冒眼泪!
他以后要当官夫郎了。
“傻子,这还能有假的不成,以后你要想证明不是做梦,你就打我实验,别自己掐自己。”
彦博远没问疼不疼,掐肉哪有不疼的。
他只心疼云渝,瞧给孩子疼的,眼泪珠子一溜冒。
“我这是喜极而泣。”云渝用帕子悄悄摁眼角,大喜的日子,不能让眼泪花子冲去了。
接连几日彦家络绎不绝。
甭管是熟的不熟的,远的近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在想攀关系的人眼中也能绞上两藤条。
彦博远只接待了原先村中熟悉的,相熟的彦父兄友,以及与云渝有合作关系的商户。
商户若是送礼一概不收,至于其他的一概拒了,更不消说彦家落败时,落井下石的人家。
光这样,都让彦家门槛都快踏矮一截。
其中最为意外的是,村长刘大仁带着村里选出的几户汉子代表一块上门,与人一块来的还有十两银子。
村子里都不富裕。
村长言名,想在村口立个牌坊。
朝廷有给举人立牌坊的钱财,但那个牌坊是立在家门口的。
彦博远原本的打算就是立在村里的老宅前。
镇上的院子是租住的,要立牌坊肯定是紧着老宅来。
虽然彦父家前头穷苦,弟兄们没几个活到成年,后头分家的分家,死的死,独剩下彦博远这一脉,但到底是根子,不能忘本舍去。
彦家与村中关系和睦。
初到乡下时,得周边邻居不少帮衬,恳地种菜没少请教村里人。
村长主动提这事,彦博远自然答应,还一并多给了十两,并足二十两,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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