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圆满落幕,众宾客离场。
荣国府。
点墨铺梅的屏风将屋子隔成了两侧,梅书娴倚在侍女身上,淡眉轻蹙,温声道:“我看那卫小将军与阿弟投缘,想来阿弟心中主意已定。”
那卫小姐她听主母提过几次,是个样样好的人儿,就是身子太弱了,不能承欢延嗣,娶回去只能当琉璃般供奉着。
“是。”梅嘉善捂着杯,心思却有些远。
他还想着投壶时阿宁投过来的视线,想必他有意避开,阿宁心中必难受,何况她还在荣国府上受了算计。
梅嘉善想着便担忧起来,渐渐地皱起眉,将祝萱宁的事一一说给梅书娴听了。
原本面色还温柔的人,随着梅嘉善的描述,脸上的温柔落了下来。
她抬手捂上了额头系着的抹额,旁边的侍女立马轻柔地替她揉按起来。
“真是放肆,这祝家表小姐好歹也算是我拐了弯还能认着的亲戚,荣国府的老侯爷还没死呢,就能叫这么些个小门小户的人在这儿撒野了?”
“是打量着我梅书娴是个妾,还是觉得荣国府已经日薄西山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梅书娴冷下脸时,与梅嘉善有四分的像。
“阿姊,别动怒。”梅嘉善听着梅书娴动火,不得不起身拐入屏风内亲自替她缓解头疾的痛楚。
梅书娴情绪逐渐平缓,她拍了拍梅嘉善的手,给了一个答复:“阿弟且安心,此事阿姐会给你一个交代。
内宅的事便交予内宅的人解决,府里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也会揪出来,好好惩戒一番。”
梅书娴说罢,语气软下来,试探了一句:“你在我面前总会提及祝家那位表妹,老实和阿姐交代是不是心仪人家。”
梅嘉善的手指一顿,接着动作又轻柔了几分:“这也叫阿姐猜出来了,不愧是阿姐。”
“你一见我便要提她,忙得和陀螺一样,还不忘从我这儿走一遭要一张请柬给她。若不是心仪的人,哪用这般上心,直接叫她跟着祝家人来也是一样的。
这般明显我要还不能肯定,也是白吃这么多年饭了。”梅书娴没好气地说。
“你是真瞧上了?还是只与先前一样,只当赏一幅画一样养养眼,再抛了换下个的。”梅书娴询问。
梅嘉善的眼睫一点点低下,他回答的语气变得坚定:“阿姊,我是真心爱慕她,和曾经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从第一眼见她起,我就感觉到——我的这里,是为她跳动的。”
梅嘉善指着自己的心脏,那是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梅书娴沉默不语。
她只当自己这个弟弟想娶将军府的小姐是因为主母体弱就能不妨碍他一个又一个地换着美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应当是为了那个祝家表妹。
梅书娴长长一叹,脸上再次露出温柔的笑意:“阿姐明白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梅家那边阿姐也会替你打点的。”
她总不能叫她的弟弟跟她一样不能和心仪的人在一起。
荣国府发生的事,祝夫人也知道了,她气得砸了好几个杯盏。
“一群小娘养的黑心东西!”
祝宝玥立马上前给祝夫人拍着背顺气,嘴里还继续说着愤愤的话,接着话题一拐,就道:“幸亏表姊散心的时候没出事,不然我真的要愧疚一辈子。阿娘,你快多补些东西给表姐,再叫府医过来给阿姊看看。”
祝夫人听着更生气了,这次不是因为祝宝玥关心祝萱宁生气,而是因为那些人算计祝萱宁生气。
真是歹毒至极的手段,倘若祝萱宁真的在荣国府上有什么丑闻,祝府、荣国府、梅家、秦家这四家的关系就会急转直下了!
“阿娘知道了。”祝夫人回答祝宝玥,将祝宝玥哄回去后,她随即将这个事和自己的猜测说给了祝瑜礼听。
祝瑜礼反问了一句:“夫人当真不知是何人在做局?”
祝夫人被问得愣住了,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我如何能知道。”
这次轮到祝瑜礼沉默了,他再看了祝夫人一眼,笑道:“我见夫人这般聪慧,还以为夫人能给我提供些线索呢。”
短短一句话,便将祝夫人哄得眉眼弯弯。
直到祝夫人离开,祝瑜礼脸上的温柔假面才揭了下来。
他这个夫人的智商,忽高忽低的,总叫他捉摸不透。
不过这次是否为单纯的嫉恨祝萱宁还是在做局对付他们,还得多寻些线索才可分析。
没多久,祝瑜礼又听到梅嘉善亲自登门,带了大夫和好些东西过来。
“这梅四,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引起镇国府的怀疑。”祝瑜礼似笑非笑。
祝瑜礼打发了心腹去免了梅嘉善的见面,这样倒能叫梅嘉善多些和祝萱宁相处的时间。
没多久,心腹给他带了一个消息:祝萱宁起了高热。
“老爷要去探望吗?”
祝瑜礼手上的字迹若游龙行水,未有片刻停顿,连头也未抬:“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作甚。”
心腹道了声是,见砚台墨少,便极有眼色的上前替祝瑜礼磨墨。
祝瑜礼抬笔蘸墨,继续书写,半晌后才道:“去开了我的私库,捡些药材出来送去;可别叫梅家那小子误会我祝府对她不上心,连份药材都舍不得送。”
常见的、年份不久的药材都没资格进主人家的私库,能进祝瑜礼私库的,自然也是顶好的药材,不说百年何首乌、三十年份的人参了,就是年份足的肉灵芝也是有的。
——
祝萱宁一回院子,便二话不说地褪了裘衣。
泼墨见她连对襟袄子都脱了,只剩下轻薄的中衣时,满眼心疼。
“我的小姐,你这是要作甚,这才开春,京都冷得很,就算房里烧着炭火,您也不该这般赤脚站着啊!”
寒凉的地面令祝萱宁的脚趾微蜷了一下,她的唇瓣少了些血色,但还是固执地推开窗,吓得泼墨上前就拦住她。
祝萱宁只得放弃,抱了抱自己单薄的胳膊,低声道:“我知道,可是我必须要生病。泼墨姐姐,能悄悄地替我打桶冷水嚒。”
祝萱宁静静地看着泼墨,眼底的水光看得泼墨没办法拒绝。
泼墨没问原因,只道了一声知晓了,随即便离开替祝萱宁准备。
祝萱宁坐入了大桶的冷水中,明明这水温都刺骨到令她整个人发抖,可她还坚持要泼墨用水瓢舀着冷水往她身上浇。
敞了一半的窗吹进来转寒的风,祝萱宁的手死死扣在木桶边缘,理智疯狂地阻止着她从木桶中站起逃离,她抖得如冬风中瑟瑟的秋蝶。
“我也不想这样折腾自己,可是我若不这么折腾自己,夜半若有人来查探我的情况,我便活不下去。”祝萱宁连说话的声音抖有些打颤。
在那种已掌高权的人眼中,她不过就是个漂亮些的小玩意,小玩意能不能活,全凭掌权者的喜爱与心情。
祝萱宁只与那人见了一面,她如今怕死,不敢赌自己的命,只能将凡事算计得极细极细。
听到祝萱宁解释的泼墨,只是越发沉默地将冷水一勺勺地往祝萱宁身上浇,心中更加心疼。
终于,祝萱宁发高热了。
她对泼墨柔弱一笑:“泼墨姐姐,辛苦你了。”
泼墨含着泪,摇了摇头,将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后,才跑出了房间:“快快求夫人唤大夫来,我家小姐发高热昏过去了。”
“江大夫!江大夫!”原本只是带着大夫上门以备无患的梅嘉善,一听到这个消息,连客礼都维持不住了,急急唤着。
江大夫才露出个脚,梅嘉善便抓了大夫的袖子飞奔,连祝夫人等人都抛在了正院中。
“表哥!你等等我!”祝宝玥连忙追了上去。
落雪院中乱了一阵,梅嘉善种种煎熬,还是止步在外,由祝宝玥跟着江大夫进去。
落雪院这边的动静,连祝熙玥都惊动了。
他从自己的院子里跑出来,非要往祝萱宁的房间去,连祝夫人都拦不住。
“那是与我一个姓的嫡亲表姊,我的姊姊都在里面探望,我身为阿弟忧心难坐立,进去看望,如何算失礼。
难道今后母亲病倒,我焦心不已也不能进去探望一眼吗?”
祝夫人拿君子礼仪堵他,祝熙玥便拿姐弟恭顺来回她,气得祝夫人脸上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不是。她是她生身母亲,能跟那破落户的死丫头比吗!
梅嘉善目光焦急,不住地往内看,见到祝熙玥也顺利进门后,他目光中隐约升起晦涩的羡慕。
终于,江大夫出来了,后面跟着泪眼朦胧的祝宝玥和皱着眉担忧的祝熙玥。
“江大夫,如何了。”
梅嘉善慌了阵脚,神情都摆在了脸上,祝熙玥目光落在他身上。
“郁结于胸,忧思过度,又受惊受寒,这才起了高热。这风寒高热易治,但心病还是要叫小姐自己开解。
我已让小姐服下了安宫丸,以作退烧,剩下的药汤要煎服。”江大夫说着将开好的药方子给了自己药童,让他去抓药。
之后又细细叮嘱家属,病人病中能吃些什么,不能吃些什么。
“我去送江大夫,表哥也是家里人,跟姊姊一起去看阿姊吧。”祝熙玥轻声说完,撇过头不乐意看梅嘉善。
梅嘉善眼中水光闪动,道了声谢,便立马和祝宝玥进房。
“母亲也走吧,阿姊院小仆从又少,母亲带着一干人在帮不上什么忙,万一过了病气可不好。”祝熙玥真诚地劝诫着祝夫人,说完才送江大夫离开。
祝夫人气了个仰倒,转头便道:“我这个养得跟君子兰似的小儿子也学了我绵里藏针的话了?他的意思是,他这个姓祝的表姊忧思过度,是因为住进了祝府吗?
一个两个的,全围着他们那远房姊妹转,谁看得见我这个人了!”
华妈妈不断给祝夫人顺着气,哄道:“少爷风光霁月的,说的都是为您着想的话,哪会阴阳怪气夫人呢。
您是少爷小姐的母亲,是表少爷的姨母,他们对表小姐都这么好了,今后对您必定更好啊,您怎么和这几个孩子计较呢。”
华妈妈虽然也不喜祝萱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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