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合,西川崎岖的山道上,李乐安一行人马正欲寻地扎营,忽听得两旁山林中一声唿哨,数十个衣衫褴褛、手持简陋棍棒柴刀的人呼啦啦冲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留、留下买路财!”为首的汉子声音洪亮,却掩不住底气不足。
怀远及众护卫皆是百战精兵,见状立刻护住李乐安车驾,刀剑半出鞘,杀气凛然。这群乌合之众与训练有素的护卫一比,高下立判。
出乎意料的是,躲在车后的兰秋和墨琴,虽吓得脸色发白,竟也鼓足勇气,举着不知从哪找的木棍,颤巍巍地挡在李乐安身前。
不到半盏茶,这些衣衫褴褛的“匪徒”就被按在地上。怀远单膝押住为首大汉,刀背压肩,那人仍梗着脖子喘粗气,像被激怒的瘦虎。
李乐安下马,蹲身细看,破裤管下露出的脚踝肿得发亮,草鞋磨得只剩半根绳。
“百姓?”她低声问。
被按住的汉子名叫陈壮,旁边稍矮的年轻人是他弟弟陈勇,眼里闪着惊疑。
“要杀就杀!”陈壮吼得中气不足,肚子先“咕噜”一声出卖了他。
李乐安笑出声:“想不想吃饭?”
陈勇眯眼:“饭里下毒?”
陈壮已经饿得眼冒绿光,他舔着嘴,狠声道:“管他呢!饿死也是死,毒死也是死,老子宁愿当个饱死鬼!”
这话立刻点燃了众人的情绪,山匪们纷纷振臂嚷道:“对!做个饱死鬼!”
李乐安回头吩咐:“给他们些干粮和水,再起锅灶,煮顿热乎的。”
当浓郁的米香和肉干(行军携带)的香气在暮色中弥漫开来时,那群山匪的眼睛都直了。热粥和饼子分发下去,他们甚至顾不上烫,狼吞虎咽。第一口饭进嘴,数十人几乎同时闭眼,发出长长的、满足的“啊——”。有人吃着吃着,竟落下泪来。
陈壮把碗底刮得咯吱响,一抹嘴,双膝跪地说道:“多谢娘子这顿饱饭!俺看出来了,你不想杀俺们。俺们可以帮你办一件事,杀人放火,绝不皱眉头!”
李乐安拿树枝拨火,似不经意,“你们从哪儿来?”
陈勇嘴里还含着饭,含糊答:“平县……那狗县令赵荃,三年刮地皮刮得种一斗收半斗,徭役比庄稼还高。我们交不出粮,他就拆屋抓人,嫂子们……”他顿住,把碗狠狠一放,“只好上山。”
“想不想以后顿顿吃饱?”李乐安抬眼,火光在她瞳仁里跳。
陈壮喜形于色,脱口喊道:“想!”
陈勇却一把拉住兄长,紧盯着李乐安:“你要我们干什么?”
李乐安笑容不变,指了指身后的护卫,“跟着我,听话做事,保你们吃饱穿暖。”
陈壮和陈勇望过去,只见那些护卫个个精壮结实,一看便是常年吃饱饭的体魄,不像他们自己,瘦得浑身刮不出二两肉。更显眼的是,他们人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外罩护甲。
陈壮心头一热,几乎就要应下。陈勇却又拽了他一把,警惕地问:“娘子究竟要我们做什么事?”
李乐安用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字。
杀。
“第一件事,”她声音平静,“赵荃不做人,我们就杀了他。”
陈勇脸色顿变,“那、那是朝廷命官!这可是要杀头……是造反啊!”
“造反?”李乐安轻笑,目光扫过这群惶惑的面孔,“你们如今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被朝廷抓到就能活?除了饿死或哪天被官兵剿杀,可还有别的出路?”
陈壮猛地一拍大腿:“娘子说得对!只要能带俺们吃饱饭,造反就造反!”他这一嗓子,点燃了众人积压的愤懑。
这群被苦难磨尽了生路的山匪纷纷赤红着脸吼道:“对!跟着娘子干!”
陈勇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又看看气度不凡、护卫精良的李乐安,心中明白,这已是绝境中唯一可见的出路。他长叹一声,最终重重地点了头。
等陈壮一行人吃饱喝足,李乐安便示意怀远将备好的棉服棉靴分发下去。这些汉子望着眼前簇新的衣物,竟一时不敢伸手,反复在破旧的衣襟上擦拭着手掌,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然而他们并未立刻换上,反而互相使了个眼色,一窝蜂地朝同一个方向跑去,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见大哥带着兄弟们跑远,陈勇面露窘色,低声解释道:“那边……有一条浅溪。”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李乐安不由失笑,却也未错过陈勇眼中那份深藏的渴望,温声道:“你也去吧。”
陈勇略一迟疑,终是转身追着众人而去。
待他们返回时,发梢衣角还滴着水珠,怀远紧皱眉头,立刻命人将他们引至数十步外的林中整理。衣冠不整地站在娘子面前,实在有失体统。
李乐安看着怀远紧锁的眉头,轻声道:“仓廪实而知礼节。他们久困于饥寒,不必过于苛责。”
夜色笼罩下的临时营地,篝火噼啪作响。饱餐沐浴后的陈壮一行人换上了干净的棉服,虽略显局促,但精神面貌已焕然一新,聚在火堆旁,脸上有了几分人色。
李乐安示意陈壮、陈勇兄弟近前说话。她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对平县的守备力量了解多少?”
陈壮挠了挠头,一脸憨直:“守备?就是那些当兵的呗,看着挺唬人,具体多少……俺、俺说不清楚。”他有些窘迫,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忙。
陈勇略一沉吟,眼神中透出与兄长不同的机敏与细致,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回娘子,平县这边的守备,差不多能分三拨人。”
“头一拨,是县尉手下的兵。名义上说是有两百号人,可里头吃空饷的多,真能叫出来干活的,大概也就一百二三十个。平时分在四个城门和城里要紧地方守着,都是本地招来的年轻人,练得少,家伙事儿也旧。县尉姓王,没啥大本事,就听县令的。”
“第二拨,是县衙当差的。三班衙役全算上,约莫四五十人,干的是抓人、催粮这些杂事。当中有几个是县令的亲信,挺横的,不过多数也就是混口饭吃。”
“第三拨最要紧,是县令自己养的打手。三十来人,就住在县衙后头。这帮人家伙好,下手黑,是县令真正的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