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总是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更残忍。
先是秦箴肩胛处的伤口不见好转,区区两日便急剧恶化,红肿发热,甚至隐隐透出诡异的青黑色,人也发起了高热。
卿娆担心秦箴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吩咐蒋峦寻了好几轮医师来看,灌下的汤药不计其数,皆收效甚微。
好在秦箴瞧着虚弱却脉搏强劲,不像是有什么性命之忧。
卿娆推测,只怕是那蛊毒即将发作。
一开始,她也怀疑秦箴是借故装病,可瞧着秦箴面色惨白的样子,实在是生不起半点怀疑。
这男人平日里强势得不容置疑,此刻也露出几分脆弱。
就在卿娆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启程赶往陇州时,另一则坏消息传了过来。
城内最大的灾民安置区,爆发了恶性瘟疫。
消息传来时,卿娆正坐在秦箴榻前,翻着灾民安置的册子。
这些日子秦箴身子虚弱,许多政事都由她接了过来。
蒋峦连滚带爬冲了进来,这位新任的冀州太守,此刻面无人色,嗓音发颤:“娘娘,不好了,西城的棚区不少人发热呕血,浑身布满紫瘢,过去驻守的医师说,瞧着像是瘟疫。”
卿娆捏着册子的指尖一紧,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果然,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强自定下心神,冲蒋峦道:“慌什么?细细说来。”
情况远比想象的更糟,早在几日前,西城棚区便已陆续出现零星病例,只是当时众人皆被水患、饥荒及太守府的动荡吸引了心神,加之有心人刻意隐瞒,竟未及时察觉。
如今疫情已呈燎原之势,短短几日,病倒了半数百姓,恐慌如同瘟疫本身般飞速蔓延。
更雪上加霜的是,竟有官员提出骇人提议:“焚烧整个棚区,以绝后患。”
客观来讲,这法子确实能确保瘟疫不再蔓延,只是却也没将那些百姓的命当做命。
瘟疫事大,秦箴却又起不来身,无奈之下,便将所有官员召至太守府,下令道:“朕躬违和,冀州政务,暂由皇后全权处置,麒一辅佐,见皇后如见,皇后所言,即朕之意。”
此话一出,自然有官员提出异议,皆被秦箴一力压了下去。
如今的冀州,可谓是卿娆的一言堂。
因此卿娆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焚烧的提议,怒斥那官员道:“那里面尚有数千活口,文大人,你便是如此草菅人命的吗?”
被点到的文骏当即跪下,苦谏道:“娘娘,瘟疫凶猛,非烈火不足以灭杀。”
“臣知您心疼西城的百姓,但若不用这个法子,用不了多久,整个冀州都完了啊!”
闻言,底下不少官员跪倒一片,多是附和焚烧之言。
卿娆目光从他们惊惧的面孔和脸上扫去,忽然沉下声来:“诸位大人可是怕了?”
下方官员一愣。
卿娆也不解释,冷下脸道:“先带我去西城看看。”
“这...不可...”
不等他们将话说完,卿娆便带着麒二当先出了太守府,一路朝西城而去。
因着瘟疫,那里早早被圈了起来,任何人不得出也不得进,吃喝全用麻绳绑了扔进去。
卿娆脚步停在封锁线外,目光所及,心猛地沉了下去。
简陋的窝棚连绵成片,不断有压抑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断续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臭。
那些依然僵冷的尸身被横七竖八堆在一起,就地焚烧,浓烟滚滚。
也不知这些灾民是瞧了这焚烧尸体的景象害怕,还是从何处听得了什么风声,皆一窝蜂地想要冲出阻拦。
卿娆拧着眉,正巧看见一个被拦下的妇人,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半大的婴儿。
眼见失败,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兵士拼命磕头,任额顶鲜血淋漓也不曾停。
许是兵士无动于衷的面色刺激了她,她当即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喊:“官老爷开恩,不要烧,不要烧啊,我的娃没得瘟疫,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将他放出去吧,官老爷。”
“我死了不要紧,可我的娃,我的娃才八个月大啊。”
那妇人衣衫褴褛,怀中的婴儿面色青紫,气息微弱,小小的身子在破布里微微抽搐。
那绝望的哭喊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卿娆心口,痛得她呼吸一窒,眼前阵阵发黑。
她猛地闭眼,转过身,回太守府去。
麒二有些诧异:“娘娘不过去说些什么安抚人心吗?”
卿娆面色冷淡:“如今这种情况,说什么都不如做什么来的实用。”
“传令冀州所有官员,来太守府议事厅见本宫。”
话落,麒二连忙领命而去。
待卿娆回到太守府时,几乎所有官员皆整齐候于此地。
卿娆抬起眸子,目光如利刃般扫过一众官员,吩咐道:“传本宫懿旨。”
“即刻封锁西城棚区及周边十里,严禁任何人擅自出入,但,”她语气骤寒:“有敢言及焚烧者,无论官阶,立斩不赦,妄动一草一木者,以谋逆论处。”
“召集全城所有大夫、郎中、乃至略通医理者,即刻前往西城外设立医棚,官库所有药材,悉数调拨,优先供给疫区,”
“城中富户,凡有囤积药材者,即刻捐献,违令者,抄家充公。”
“悬赏千金,向天下征寻对症良方,凡有献策者,无论出身,皆可领赏。”
“还有,严查整个冀州及周围数城,若有症状相同者,立即管控起来。”
她目光转向麒二:“麒二,即刻以六百里加急传讯回京,禀明疫情,吩咐太医院速派太医支援。”
一连串命令下去,无论下方官员是否甘愿,皆只能依着卿娆的旨意下去做。
回到厢房,卿娆独自坐于桌边,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书。
想到方才下的命令,她伸出冰凉的指尖揉了揉额角,才站起身走至榻边。
榻上,秦箴尚未醒来,面色仍有些潮红。
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男子闷哼一声,幽幽转醒,正好对上卿娆难得脆弱的视线。
“阿娆,怎么了?”
卿娆在他身边坐下,垂下眸子:“秦箴,我有些怕。”
“嗯?”秦箴抬眸,这还是他头回在卿娆口中听见怕这个字。
往常无论他问她什么,她都是不怕的。
秦箴一笑,努力抬手揉了揉卿娆发顶:“跟我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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