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近在咫尺,刀剑相击,血溅灯河。
李嫣今夜备的人手不多,来的刺客却是源源不断,且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凶徒,无夜阁的人身手再好,一时半会也被这不要命的打法压制,落了下风。
“主人快走!”
船东拔刀劈开挡路的刺客,回首看向李嫣,“此处交给我们。”
李嫣搀扶起受伤的裴衍,借着无夜阁成员的掩护一路撤退。
马车就停在岸边不远处,两人走至一半,李嫣脚步猛地一顿,回身望向那杀得难舍难分的血岸,眸色如霜。
绝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活口!
无夜阁一旦暴露,不仅父皇不可能再信任她,就连她在京城中多年来的布局都会被人查个底朝天。
届时,死的人远比今夜更多。
墨云悄然掩过月轮,天地间骤然一暗。
李嫣亲眼看着自己的人不断倒下,声音清晰破开黑暗:“所有刺客,一个不留!”
裴衍听见时浑身一震,豁然看向李嫣。
凄清的月色再次洒下,不偏不倚地照亮了她半边脸颊。她脸上不见犹疑,不见恐惧,只有一种势要掌控全局的凛然。
原本意在退敌的无夜阁成员闻令,攻势骤然一变。刀光变得更加狠厉,完全放弃了防守,招招直取要害,全然变成了以伤换命也在所不惜的打法。
战场上的形势,瞬间从缠斗变成了单方面的清洗。
场面惨烈至极,纵然裴衍是常年在刑狱行走之人,见此情景亦心头一凛。
他受伤的后背已淌了不少血,脸色苍白且滴着汗。
李嫣一手搀着他的后腰,白色袖袍也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色。
“走!”
她刻意忽略了裴衍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扶着他转身走向马车。
车夫一早就被吓得躲在街边的货摊下瑟瑟发抖,此刻见他们过来,连滚带爬地钻出来,脸色惨白,手脚并用地往车辕上爬,试了几次都因腿软而滑下来。
李嫣眸光一冷,正要开口。
“我来。”
裴衍哑声道。
他推开她的搀扶,强提一口气,上前一步,单手抓住那几乎瘫软的车夫,将他稳稳按在了车夫位置上,声音低沉,有种安稳人心的力量:“想活命,就握紧缰绳。”
那车夫被他染血的手一按,吓得一个激灵,反倒生出了一丝力气,死死抓住了缰绳。
裴衍这才回身,额上已尽是冷汗。
他对上李嫣的目光:“殿下先上。”
李嫣目光扫过他狰狞可怖的伤口,一声不吭率先上了马车,正欲回身拉他一把,却见裴衍用力扳着车框,指节因用力和剧烈疼痛而绷得泛白,他闷哼一声,几乎是凭借臂力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提起,一个发力,才略显狼狈地跌撞进车厢内。
车帘落下的瞬间,他压抑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血腥味越来越重,不用看也知道他的伤口又加重了。
李嫣问:“大人,你怎么样?”
裴衍撑坐在她脚边。
剧烈的颠簸中,失血过多让他意识有些模糊,额头沉沉地抵上了她的膝盖。
李嫣浑身一僵,伸手触及的地方皆是湿热一片。
裴衍克制着喘息,哑声道:“殿下今夜本来是想杀了臣吗?”
李嫣抿唇不语。
她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今夜尚未下定决心杀他,反倒被他所救,此刻对他有愧,亦有怜惜,但还不至于要在如今紧急的关头跟他解释头尾。
默了半晌,她才道:“把嘴闭上。”
马车疾驰于狭窄街巷,车内的人能清晰听到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箭矢破空声,有几支甚至射入了车厢后壁板。
李嫣索性跪坐下来裴衍身前,抱着他靠在侧边壁板上。
就在这亡命奔逃中,马车猛地一个急转,随即竟骤然减速,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李嫣肃声道:“怎么回事?”
车夫哆哆嗦嗦应不出一句话。
车内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骤然响起急促激烈的厮杀声,伴随着几声临死前短促的惨叫,不过片刻,又彻底安静下来。
外面还有人!
死寂中,李嫣凝神屏息,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重如擂鼓。
“锵”的一声,长刀入鞘。
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伴随着清朗又沉稳的嗓音传来:“永宁侯府世子秦铮,前来护卫殿下!”
李嫣骤然掀起车帘。
只见秦铮自坊道一端迎面走来,身披寒月,一袭墨色文武袖袍颀长熟悉。
四目相触,李嫣顿时松了一口气。
秦铮显然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暗自松了一口气,待看清她怀里紧紧拥护着的身影时,脚步蓦地一滞。
天色晦暗,夜风冷冽,他的漆眸格外幽冷。
李嫣容色苍白,指缝间犹渗着血。
裴衍强撑着意识,双目微阖,半张脸埋靠在她胸前。
与李嫣重逢的喜悦瞬间被浇得一干二净。
秦铮这会几乎是忍着拔刀砍人的冲动,走到了马车边上,伸手牵起李嫣的手腕里外查看一番,确认没有伤口才道:“殿下可有受伤?”
李嫣摇头,立刻道:“今夜的刺客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
“放心,我另外派了人手过去,不会有事的。”
秦铮一时半会不舍得松开她的手,目光从上到下掠过白色衣裙上的血污。
这么多年,有他在的时候,何曾让殿下的身上沾过一滴血?裴衍一介文弱言官,当肉盾都扛不了几刀,拿什么保护殿下?
越想越气,秦铮眉头紧锁,沉着脸就要将裴衍从她怀里拉开。
“别动他了。”李嫣收回手扶住裴衍的肩膀,出言制止道,“他伤得不轻,不宜挪动,先去梧桐巷。”
梧桐巷?
秦铮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殿下要去裴府?”
“不错。”李嫣冷静分析道,“今夜的刺客很可能是郭皇后派的人,回宫的路上兴许还有埋伏,先去裴府,再做打算。”
秦铮无声颔首,眼帘一搭,便对上了裴衍抬眼看他的眼神。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狭窄的车厢里悍然相撞,一个寒云翻涌,一个沉静无波,只一瞬,又各自别开。
风渐停了,夜色黑沉沉的。
梧桐巷并非权贵云集之地,多是低品官吏和寻常商户杂居,整条巷子早早便歇了灯,静悄悄的。裴府便坐落于这条清静小巷的末尾,两盏黄白色的灯笼挂在门前,照亮了小小的门户。
叩门声起。
青竹一听就知道不是裴衍。
他与大人同住这一进小院,因家中少有访客,为方便大人深夜散衙归来,他从不插上门闩,只是虚掩着。若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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