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南络的前夜，杨媞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故乡以一种近乎妖异的方式呈现在她眼前。碧蓝到不真实的海水舔舐着刺眼的白沙，茂密的热带树丛后，隐约露出渔民低矮的房舍。色彩饱和得令人窒息，而整个画面的边缘却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不断蠕动的雾气中，美好与诡异交织，令人不安。
“杨娣……”
一听到这个原名，杨媞浑身恶狠狠一颤，那是代表她过去屈辱的名字，只要有人念起，便能勾起无数痛苦的回忆。
她僵硬地转身，看到了那个她以为早已摆脱的噩梦——她的前夫。他站在那里，头上深深插着一根生锈的铁棍，暗红色的血液像小蛇一样蜿蜒而下，爬满了他狰狞的脸。
“你对得起我吗？”前夫开口，声音混合着血沫的咕噜声：“我花了八十块！八十块彩礼把你买回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敢反抗？”
杨媞嘶哑地哭叫：“你打我！你想打死我！我只想活下去！我只想活下去！为什么不让我活下去！”
“那都是你的错！”前夫的咆哮震耳欲聋，他扬起那只曾无数次落在她身上的大手，习惯性地想要施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肯乖乖认命？！”
杨媞凄厉地尖叫起来，在这里，她不是叱咤风云的杨总，她只是一个无助的女人。
男性的绝对力量，是杨媞从小刻在骨子里的噩梦。她身材瘦小，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曾如待宰的羔羊。记忆中，村子里回荡着女人们隐忍的哭泣，伴随着的永远是旁人不痛不痒的劝诫：“忍忍吧，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肯定是你哪里没做好，才惹得你男人生气。”
女人是打不过男人的，所以必须顺从。可究竟要顺从到什么地步才能不挨打？她见过邻居新媳妇因为晚饭的菜咸了一点点，被丈夫用碗砸破了头；见过堂姐因为忙着带孩子忘了收衣服，被揪着头发拖过整个院子；甚至有些时候，男人喝酒输了钱，心情不好，都能成为妻子挨上一耳光的理由。
顺从就真的能获得安全吗？
前夫吼叫着扑过来，他扬起巴掌，企图还想对她动手。就在前夫的巴掌即将落下之际，杨媞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钢管。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具带给过她无数痛苦的躯体，狠狠砸了下去！
“噗嗤——”一声闷响，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可怕声音。前夫的动作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抽搐着，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
杨媞握着滴血的钢管，大口喘息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个曾经如同野兽般不可战胜、主宰她生死的男人，此刻就这么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一瞬间，她悟了。
啊……原来，让施暴者停止伤害的方法，竟然如此简单直接——在他动用暴力时，用更决绝、更凶残的暴力，抢先一步，将他彻底摧毁！
一股混杂着狂喜、解脱和扭曲正义感的热流冲上头顶，杨媞喜极而泣，泪水却带着血腥味。她高高举起钢管，对着那具尚未僵硬的躯体，一击！又一击！骨头碎裂，血肉横飞，直到那曾经的噩梦被彻底砸成一滩模糊的、再也无法构成任何威胁的肉泥！
哈哈，我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沙沙——沙沙——”
旁边的树丛不合时宜地响动，两个僵硬如木偶的身影凭空显现。
父亲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滚出去，赔钱货。这个家没有你的地方。”
弟弟叉着腰，趾高气扬：“听见没？快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把你当初的彩礼钱拿回来，那是我娶媳妇的本钱！”
杨媞尖叫起来，她举起沾满血肉的钢管，直指这两人：“滚！你们都给我滚！一群吸我血、吃我肉的畜生！我欠你们的？！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
在家你们把我当成奴隶，出嫁还想吸取我的价值，凭什么？我欠你们的？我欠你们的？！
然而，更多的人影从树丛后、从房屋的阴影里、从海滩的雾气中浮现。他们是村口嚼舌根的长舌妇，是田埂上歇息时用下流目光打量她的老光棍，是小卖部门口议论谁家媳妇又跑了的多事者，是祠堂里掌管着“规矩”、决定着女孩命运的老族叔……
他们围拢过来，没有具体的面孔，只有一张张模糊而相似的、带着谴责与冷漠的脸。他们异口同声，声音汇聚成一股晨钟暮鼓般的巨响，回荡着。
“杨娣，你为什么不听话？”
“你不孝顺父母，天打雷劈！”
“你像个疯婆子，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你这种女人，注定嫁不出去，孤苦一生！”
“你不会幸福的，你注定要下地狱！”
“疯女人……不知好歹的疯女人……”
看啊，这就是集体无意识的暴力！它不需要逻辑，不需要理由，它只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用来维护旧秩序的本能。任何试图反抗、试图挣脱的个体，都会被这庞大的、愚昧的声浪吞噬、碾碎。
绝望吗？愤怒吗？
杨媞看着这片孕育了她、也差点毁灭了她的土地，看着这些曾经用言语和目光将她逼入绝境的“乡亲”，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疯狂与决绝的笑容。
既然道理讲不通，既然顺从换不来生路。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杨媞紧紧握住那根已成为她力量象征的钢管，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对付根深蒂固的压迫，唯一的方法，就是比它更暴力，更疯狂，直到用血与火，将这片滋生罪恶的土壤，彻底焚烧殆尽！
梦境化作了无休止的杀戮。一个个人影在钢管下倒下，鲜血染红了碧海，染红了沙滩，将翠绿的树丛涂成暗红。然而，即使倒下，那些尸体依旧张合着嘴巴，发出执拗的声音。
“你改变不了的！杨媞！你永远改变不了！”
杨媞怒吼：“不，我能改变！我就是能改变一切！我要推翻一切不合理的制度，我就是要让世界为我改变！”
噗嗤——
钢管落下，这次击碎的，是一块祠堂的灵牌，它在血色的夕阳下、被血染红的地面上翻滚，清脆地裂开。
———
杨媞从那个血色的梦境中醒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